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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你还是回去睡一觉歇息一下吧,有我在这儿顶着就是了。我看这伙蛮子简直是疯了。”齐烈督促着军士用投石机不断地把石头弹射出去,“这些蛮子竟然不要命了一样不停地蛮攻,也不管死伤多少人,简直是他妈的疯了。我相信古往今来绝没有哪个将军能这样不惜士兵的生命,非要在一座城墙底下把人都死绝的。妈的,除非这些熊儿子能把马骑上城墙,否则他们根本没法儿硬攻下来,难道他们的将军们都不知道?”
“把马骑上城墙?”司马昂重复了一句,他想起了子攸说过的一个故事,自言自语地说道,“他们倒是真的把马骑上过城墙。”
“什么?”齐烈回过头来看了司马昂一眼,司马昂已经两天没合眼了,兴许已经困糊涂了,“那怎么可能?在我看来蛮子只适合骑马野战,真要是攻城略地他们都是门外汉,我看他们也成不了什么气候。王爷大可不必担忧。”
司马昂摇了摇头,“你不要忘记了,铜羊关外,我们的土地已经全部丢失了,那些土地上也并非没有城池。”
齐烈无言以对,几天以来的胜利,几乎让他忘记了铜羊关外的土地也是自己的国土,他这才明白为什么一战大败蛮族,重伤蛮族可汗之后,司马昂并没有多高兴。
司马昂的确有些累了,他靠在城墙上,忽然觉得想喝几口酒,“有一次蛮族就真的把马骑上了城墙。他们攻打西方番国城池的时候,遇到了殊死抵抗,蛮族人不惯攻城那也是真的。他们就用羊皮口袋装满了沙石,像车轮战一样用骑兵前队后队的冲锋到城下,把沙石倾倒在城墙底下。就是这么一袋一袋的沙土,硬是一夜之间就在城墙下堆出了一个斜坡,蛮子的骑兵就是这么沿着这个斜坡把马一直骑进了城墙里。那座城的人善于守城作战,一旦离开了城墙的庇护,他们根本就不是那些蛮子骑兵的对手。何况那是黎明时睡眠最深的时候,恐怕大多数人是睡梦之中张开眼睛看见蛮子骑着马冲进了卧房,还来不及分辩眼前的情景是不是噩梦,就已经被砍掉脑袋了。”
齐烈从没听说过有这样作战的,铜羊关城头上月色如水,他的心头仿佛也浸入了这层冰冷的水汽,他不禁向下望了一眼,下头火把熊熊,那些蛮子就犹如蚂蚁一般不停地试图攀上城墙。
“不用担心,他们是不可能用这个方法攻上铜羊关的。”司马昂说道,“铜羊关的城墙实在是太高了,而且城上日夜警戒,弓矢箭弩也充足得很。再说,外头取土也困难,这里的山多是石头,而且坚固的很,想砸碎那些大块的石头很费力,几乎不是人力可为。”
齐烈吁了口气, “这些蛮子也的确骁勇善战,不是眼下咱们的士兵能比的。咱们颢国的盔甲天下闻名,可是蛮子的盔甲也是不错的,尤其是他们的重甲,从人身到马身上都可以覆盖。咱们就不能用这样的重甲,不是咱们造不出来,而是咱们的马没有人家的马强壮,整副盔甲有一百多斤重,再骑上个人总共能有两百多斤,咱们的马驮上这么重的东西根本没法奔跑。不过就算是这样,王爷你看见了没,那些蛮子打仗的时候几乎不用盔甲,他们就穿着平常衣服,甚至裸着上身就开始冲锋。哈,别说他们的骑术有多好,弓马有多娴熟,就说这副不要命的架势就让咱们不少士兵……”齐烈瞥了一眼距离他最近的士兵,估量着他有可能会听到自己说的话,便不再说下去。
齐烈低声问司马昂,“王爷,我估摸着他们这么疯狂地进攻,并不是因为他们说的,什么要给他们的可汗报仇,那不过是掩人耳目,安抚军心罢了。真正的原因应该是他们的确再没有粮草了,上官缜的那把火,烧掉了他们大部分的军粮。呵呵,我原来还以为他们本来就活在草原上,所以压根不用储备粮食呢。王爷,我没说错吧?”
司马昂点了点头,“只是,若是咱们遇到这种情况,多半也就退兵了,可是他们却迎头而上,非要在攻进来在这里取粮食不可。”蛮子的冲锋暂停了,他们在整顿兵马准备下一次冲锋。在这个间歇里,城墙上的金吾卫已经筋疲力尽乱七八糟地躺倒在城上,还有一个也不知道是太胆小了还是原先他在京城的时候太过养尊处优了,竟然瑟缩在城墙的角落里哭了起来。
齐烈一见就火大起来,就要过去打那个窝囊废一顿。司马昂拦住了他,他才勉强忍住脾气,“真他妈是个窝囊废。要不是现在找不到能用的士兵,否则无论如何都不该用这些饭桶打仗。”
司马昂没有回答,他看着城墙外满地的蛮族尸体仍旧散乱地倒在地上,保持着他们死亡时候的姿态。这些蛮族的士兵甚至不收容死去同伴的尸首,虽这然让人不寒而栗,可是有这样的士兵,有这样的骑兵军团,何愁天下不定呢?
见识了这样的敌人,司马昂也就明白了,颢国的危险不在眼前的战争,而在未来。从那夜之后他一直没有看到蛮族的大汗,看来他可能真的要死了,那么这个时候他还要攻城?他该操心的不应该是他的继承人么?难道蛮族的传承制度素来为他们的人所严格遵从吗?不知道蛮族的下一个可汗是什么样的,有这样勇猛无畏只知道作战不知道其他的士兵,如果再有一个英明的可汗,那真是老天不再庇佑颢国了。
齐烈见司马昂沉默不语,以为他是劳累得太过了,“王爷,我们都轮流睡过几个时辰了,可王爷却一直在城墙上坚持着,王爷的身体怎么受得了?”
“你看对方的那个将军。”司马昂指着外头高台之上指挥蛮族军团作战的一个蛮子,“他也从没下去休息过。”
齐烈呲牙咧嘴地看着外头,“偏偏他娘的超过了射程,不然我一定一箭把他射到下头去。”
司马昂微微一笑,墙角又传出一声抽泣,还是那个金吾卫。司马昂向他走了过去,站到他面前,他抬起头看到过来的人是王爷,连忙站了起来。
司马昂向他点点头,示意他跟自己走。司马昂一到铜羊关就一改旧日里在京城时候的软弱模样,治军严谨,连杀了几个挑事的金吾卫,已经是立足了威信,之后再有金吾卫闹事的,一概都依照军令惩罚从无例外。何况司马昂新近又立了大功,无论其智谋胆量还是武艺弓马也都足够令人敬服了。金吾卫们怕这个年轻而又沉默的王爷,胜过怕那个严苛的大将军。这个士兵见王爷叫自己走,又惊又怕,可也不敢不去,本以为司马昂是要处罚他,可是慢腾腾地跟着他走了一会儿,他也没有责备他,而且也没叫执行军法的兵士过来,只是把他带到了一个人少的地方。
司马昂走到离士兵们远些的地方便停住了脚,回过头来看这个士兵,他的年纪还小,看起来大约十六七岁的模样,司马昂看一眼他的脸,不知怎的就愣了一下,半天才迟疑地问到,“你叫什么名字?”
“回王爷,我叫穆……穆延晖。”那少年回答的声音都有些发抖了。
“穆延晖?”司马昂念了一遍这名字,忍不住笑了,“我说怎么长得这个模样?虎贲将军穆建黎是你的什么人?”
少年更加慌乱,“是……是我的……我的本家堂兄。”他看了司马昂一眼,司马昂应该是忌恨穆家的,现在他大权在握,说要杀了他,简直易如反掌。
“既然是穆家的人,穆建黎为什么要把你派到这里来?”司马昂觉得有些好笑,这个孩子长得倒是比穆建黎看起来更像是子攸的亲兄弟,只是这么个软弱的性格,跟穆子攸或者穆建黎都完全不像。他又看了这个穆延晖一眼,越发觉得好笑,他还没见过穆家门子里出来过这么窝囊的,要是子攸在这里见他这么胆小,怕是会一口吃了他。“穆家不是人丁稀少吗?怎么还会把自家人派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送死?”
“我……穆家人丁稀少的只是主家。大将军的父亲只有大将军一个儿子,大将军又只有虎贲将军一个儿子,但是再往上数,我太爷爷有九个儿子。”穆延晖低声说道,“所以我在穆家并不算什么,何况我爹死的又早……”
他低头不说了,司马昂接过他的话,“你太爷爷有九个儿子?”他笑了笑,“那可真是龙生九子,子子不一。这么说你是得罪过穆建黎了?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穆延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了,“我家里还有寡母在堂,上面还有一个哥哥。我的年纪小,倒没得罪过虎贲将军。是我爹爹……我爹爹昔年……昔年……不说也罢,本来在金吾卫里的其他穆家子弟都被虎贲将军调走了,唯独我……”
司马昂点了点头,这倒是能想到,虽然是一家子,可是想来穆家的族里人口也不少,这个少年的父亲既然得罪过穆建黎,那么他们家便也如同被开除了族里一般。司马昂见他脸上还有泪痕,本来想责备他几句,可是他年纪实在不大,他又长得实在有几分像子攸,对着这样一张熟悉的脸,司马昂责备的话也就说不出口,见他紧张得手都不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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