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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赈灾粮自不提,便是在这河北急于索求政绩、强征民税,那汴梁朝廷什么鸟样,难道还看不出来?”
“元兄言重了。”一旁,许久没出声的李莽终于发笑,而后道:“这汴梁朝廷或许真是想好好安置河北,奈何遣了李公来。我倒不是说李公没能力,只是有一句话谓之德不配位,要想让河北恢复元气,恐怕真得要派一个有德行的人来,不然难免会闹得一个民怨沸腾。
对了,我不是在说李公没德行,不过这幽州城下十余万兵马,檀州还有数万兵马,恐怕也不是无缘无故冒出来的。”
“你们1
李振被气的热血上涌,指着两人道:“胡说八道!这二十余万难民,难不成是老夫供养出来的不成!?”
“难道不是么?”
倏然,他身后传来了一道淡漠的声音。
几在同时,帐中本还坐着的元行钦三人猛地站起身,中间的刘守文速度反而还要比两个武夫更快,而后脸上浮起一种莫名的恭敬之色。
“萧帅。” 李振的全身亦是一僵,进而不可置信的折身过去。
却见,一身材颀长的青年似是风尘仆仆的赶过来也似,这会恰才将马鞭扔给身后的人,而后一边取下脸上的青铜面具,一边向里进来。
“李公这意思,难不成这燕地二十余万乱军,不是你造成的祸事?”
“萧!砚1
李振先是大愣,进而声音几乎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一般,这些时日思索的一应话术竟在此时尽数忘记,准备了许久的谋划也全部化为了满腔怨气,然后才有些失态的尖声道:“你怎敢如此冤枉老夫!?你怎敢!?”
“嚷嚷什么1
元行钦眉头一皱,抬手指着李振警告道:“汝想死不成?”
李振的脸下意识失色,进而在片刻后,却是有些狰狞的扭曲:“杀啊?来杀了老夫啊1
元行钦猛地蹙眉,将拳头攥得咯吱作响,却在这番挑衅中,难得的忍气吞声起来。
而萧砚在好整以暇的放下面甲后,才笑着反问道:“李公缘何认为我们不敢杀你?又为何认为自己是被冤枉的?”
李振哈哈大笑,不知为何,在真正看见了萧砚之后,他反而有了一丝莫名的底气。
先前他会畏惧那些中下层的军官,盖因那些人都只是一些纯粹的武夫,全凭喜恶做事,说不得一言不合给他一刀。
而萧砚则不同,凭借他这些时日对这个人的思索、猜测,知道这个人当该与他一样,是真正会权衡利弊的上位人。且萧砚在这燕地做了这么多准备,不可能会如此鲁莽的杀了他,杀了他对萧砚来说,只是百害而无一利!
他不敢这般杀了自己的!
李振大笑过后,才沉下脸来,冷笑道:“萧大帅是聪明人,此番匆匆赶来见老夫,恐怕是已知晓了老夫遣人南下的事吧?不知萧大帅拦住他们没有,但看起来,恐怕萧大帅在此事上应该不怎么顺利?这样,萧大帅不妨猜一猜,老夫送回汴梁的东西是什么,如何?”
听过此言,元行钦与李莽便都有些暗暗皱眉,然而只是冷眼看着李振,一言不发。
刘守文则是稍稍有些惊奇,却也不敢多言,只是埋首,让自己看起来好似什么都没听见。
在他们身前,萧砚却仍然只是淡笑,道:“李公是有大手段的人,在如此关头送回汴梁的,应是能威胁到我身家性命的东西,这个不难猜。”
“你知道就好1李振冷笑道:“老夫如今落得如此境地,早就没什么不可割舍了!可你萧大帅,从一介白身成为节度使,焉能舍得?其中取舍,需要老夫多言否?”
“倒也不用。”
萧砚负手于身后,脸上依还是笑眯眯的模样,道:“这所谓的取舍,我早已选好了。不过,恐怕需要委屈委屈李公了。”
“何意?”李振倏的一愣。
“这所谓的冤枉李公一事,我看实则是李公自己误会了。郑右阙,进来吧。”
在这道唤声中,李振稍有些错愕,回头一看,却见一身绿袍的人影昂然大步而入,却正是他遣作使者的郑珏。
“汝这是?”李振下意识有些慌乱。
郑珏却不理他,只是坦然面向萧砚,叉手行礼,大声道:“萧帅所言不错,李振逼反河北诸降军、克扣赏银、私吞粮饷、以致燕地难民横行,乱军四起一事,下官皆可佐证!下官所言,乃句句属实,俱为伴李振身侧亲眼所见。除此之外,李振自知罪孽深重,欲将河北之祸诽谤构陷于萧帅一事,下官亦可作证1
李振骤然目眦欲裂,猛然折身就要去抓挠郑珏。
“放肆!放肆!汝岂敢胡说八道1
郑珏骇得直直向后躲闪,好在李振也马上就被帐门口的一不良人按倒在地,使之不得再折腾。
“奸贼!奸贼1李振被按在地面,指着萧砚又怒又惧道:“你安敢!安敢!朝廷岂能被你们蒙蔽,老夫乃代天巡……”
“不是了。”
旁边,郑珏适时的小声道:“圣旨已至高梁河,陛下圣意,乃是让萧帅统摄河北,编制河北诸军,兼代天巡狩,谓之总揽河北事宜。……”
李振大张着嘴,还未吐出的声音几乎霎时哑住,脸色僵直,唯只是不可置信。
萧砚笑笑,拂手让那不良人退开,进而继蹲伏下去,问道:“李公还有何言?”
这一句平平无奇的话,却让李振突然生出一股惧意。
他猛地向后缩了一缩,从萧砚露面至此,终于有些害怕失措起来,却还不忘威胁道:“老夫、老夫有足以让你失去一切的东西,你、你,你不敢杀老夫……”
说到此处,他似是猛然醒悟过来一般,强调道:“对!对!你不能杀老夫,不能杀,老夫还有用,你我可以合作,你我合作,你想要割据河北,老夫可以帮助你,真的,老夫……”
“李公。”
萧砚笑了笑,失笑道:“你今日才说过,与虎谋皮,焉有其利?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李振脸色略变。
这番话,是他向朱汉宾说的,萧砚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知道?
对了、对了!朱汉宾那厮在城破后,为何就没了身影,他应是头一个被俘虏的大将才对!
是萧砚,是他保下了朱汉宾!
李振大急,一把攥住萧砚手腕,急声道:“朱汉宾其人,岂能有老夫的本事?你不能杀老夫,老夫乃三公、乃……”
萧砚则只是继续失笑,拂开李振的手,轻轻道:“李公是有大本领,然而,你不死,我心难安。”
李振瞪大了眼睛,一时失声。
他看着萧砚那副温和的笑意,只觉遍体生寒,然后怒声道:“你岂敢?你不敢!老夫遣人送了……”
“你认为,我会惧否?”
“你1李振猛地住口,进而眼睛四下瞟动,低声道:“你为何非要杀老夫?是,老夫是与你有隔阂,但老夫可立誓,从此以后必真心与你合作!还有,你杀了老夫,岂不怕引火烧身!?”
“引火烧身?”
萧砚突然发笑,进而身子稍稍前倾了些,语气不徐不缓,声音低的几乎是唯他二人才听得见。
“你该不会以为,那夜在洛阳见到的废帝,是假的吧?”
轰——
似有一道惊雷,倏的震住了李振的心神。
他当时在洛阳被挟持,确实是见到了废帝,然而他现在思来,只觉其应是萧砚假扮的。
但现下听闻此言过后,他却突然有些头皮发麻起来。
这是何意!?
这是何意!?
李振的眼睛骤然瞪大,指着萧砚,声音颤颤巍巍:“竖子,你想……”
“呜……”
身后,一不良人突然上前,一把捂住李振的口鼻,进而一只手死死的钳住其咽喉,开始发力。
李振的眼睛瞪得赤红,两条腿不停的折腾,嘴中只是呜呜的不断出声。
“割据河北?”
萧砚立起身,看都不看这位曾权倾朝野的李公,对其的生死,更是半点不在意。
我。
要的是天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