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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如今想来,这满心的期待却成了笑话。
师飞羽只要一想到裴凉便心烦气闷,嘴上不屑相见,心里又怨她明知自己回京,这么久却无来寻的意思。
便是不提其他,难道她就不怕自己的投入打水漂?
师飞羽烦闷的往回走,遣散了亲兵,只带上三响四季漫无目的闲晃。
不知不觉又来到了天香楼,因着他们三人之前经常来,天香楼的活计是认识他们的。
师飞羽本不欲进去,那伙计一见他却道:“这不是师公子吗?来找当家的?”
“不巧,当家的今日不在,不过今日林厨烤的鸭子品相绝顶,要不您进来试试?”
师飞羽犹豫了一下,还是进了天香楼。
裴凉从魏家买回天香楼后,倒是没有重新装潢,毕竟魏家经营的时候,主要招待达官贵人,店铺脸面自然不可能差,只一些摆件软装稍作更替,便直接重开了。
师飞羽没有进包厢,而是选择了二楼一个视野良好的位置。
与三响四季点了几个菜,等上菜之时,便打量审视这天香楼。
冬日里北蛮来袭之际,京城人心惶惶,各家各户大门紧锁,商铺关闭大半。
如此危在旦夕之际,自然没什么人有那心思出来满足口腹之欲。
如今边关大捷,甚至北部王庭被灭,京城百姓重获安全感的同时,也是抑制了几个月的消费欲爆发。
因此各大店铺如今生意更火爆,商业流通起来,整个京城也迅速恢复了活力。
师飞羽看着来往脸上带笑的百姓,倒也颇感欣慰。
此时他们邻桌的一桌客人正喝着酒闲聊,声音传到师飞羽他们耳朵里。
有一客人愤愤道:“刚成亲那会儿对我温柔小意体贴备至,这才不满三年,便处处敷衍,嫌弃于我。”
“无缘无故的,便要骂我几句才罢休,这日子没法过了。”
同桌的另一位客人便嘲笑他:“这就没法过了?且还早着呢。”
“哦?朱兄此话何意啊?”
那朱姓客人道:“我与内子乃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情义深厚自不必说。”
“初时成亲也是浓情蜜意,千金不拆。”
“结果第二年她性子就冷了,第三年的时候也如同周兄一般,看我哪儿哪儿不对,稍有风吹草动,便是一顿大骂。”
“如今成婚七年,我娘子便是对拉磨的驴,都比我脸色好。时常正吃着饭呢,就给了来上一下,说看我便心烦。”
那原本抱怨的客人道:“岂有此理,一家之主岂能如此轻辱?朱兄你就不该惯着你那婆娘。”
朱姓客人冷冷道:“周兄你有那能耐,倒是直接冲你娘子发泄,莫扯着我们喝闷酒抱怨?”
所以爱是会消失的?
师飞羽听着这市井八卦,心里想的居然是要按这对比,裴凉对他也算不错了。
嘴上说着包养,但该有的关怀讨好浓情蜜意一点都不少,再者按照胡胡子和这般客人的说法。
那运气不好娶到悍妇的男子,尊严啥的也没见比他多两分。
至少他不可能吃着饭被来两下呢,虽则关系轻辱,但裴凉平日里却不是那以践踏侮辱为乐的人。
相反还特别在乎他的感受自尊,这也是他被那混账一直蒙骗上床还没察觉的原因。
想到这里,师飞羽猛然警醒。
你不对劲,为何所思所想,竟有些替那混账开脱的意味了?
正自我唾弃,又听那桌客人道:“这酥肉实在不错,再点一盘?”
“算了算了,兜里没几个子儿了,便是能省则省。”
“我说你俩也太抠了,好容易来天香楼吃个饭,这一座难求,自然是吃个痛快,作甚为那一两个小菜便磨磨唧唧?”
“蔡兄好运道,嫂子柔顺贤惠,从不约束,自然滋味潇洒。”
“我二人本月花销已是见底了,自然没法跟蔡兄豪阔相比。”
“这月才三号,你俩就见底了?花用什么了?”
“便是今日这顿了。”
那蔡姓客人看了眼桌上的菜,都不是那种价位昂贵的招牌菜,只普通开销而已。
便笑了:“你俩如今怎的如此拮据?”
“婆娘不给钱,怎么阔绰?”
“每月兜里就这么几文钱,买个烧饼都得考虑二三,今日能凑这局,已经是婆娘念及此番大捷,格外大方一次了。”
“不信,你们就没点私房?以周兄朱兄那赚钱能耐,少说能藏点银两花销吧?”
“银两?那是何物?”
“这世间银钱面值最大的难道不是铜板吗?”
“哈哈哈,你那是被你婆娘骗了。我婆娘明明说有的铜内藏金,所以我现在每花销一个铜板,都怕是不是亏了,越发节省。”
那蔡姓客人摇头:“兄弟,你俩藏点私房吧,怪可怜的。”
“私房?”二人冷笑。
朱姓客人道:“我去年不是销声匿迹半月吗?你以为如何?”
“如何?”
“便是藏在墙内的十几个铜钱被发现了,差点没了半条命。”
周姓客人也道:“你也太粗心了,十几铜钱,如此巨款居然藏在一处?这下好,一顿打挨了,钱也飞了,你下次就该一处藏一个,好歹挨顿打还值。”
蔡姓客人:“……我,我一会儿便去买点娘子爱吃的糕点回家。感谢娘子不打之恩。”
师飞羽,三响四季:“……”
这就是如今成亲男人的现状吗?如此对比,竟然包养才是性价最高的关系一般?
师飞羽心想,好歹裴凉对他金钱上是极尽大方,莫说为一个铜子儿绞尽脑汁的辛酸,为了博他一笑,想想裴凉单是送他那些华服美饰所斥巨资?
更不用说便是闹翻了仍然还倾力支持那些物资价值几何。
凡事都怕对比,这么看起来,师飞羽竟然觉得好像自己处处都能显出优越感来。
果然是给得太多了?
师飞羽自问不是个容易被人改变想法的男人,但此时心里却突然警铃大作,仿佛有什么东西来势汹汹,便是以他的毅力都难以抵挡般。
尊严正在各方冲击下独木难支,又有一行客人上了二楼。
这几人是天香楼的常客,便是师飞羽看着都脸熟。
几人坐下点菜,顺便问今日主要掌厨的是不是裴掌柜。
得知不是之后,略有些失望。
其中一个客人便道:“近日裴掌柜好像坐镇天香楼的时间不多。”
“嗨,裴掌柜好事将近,咱们也担待几分,索性林厨他们已经磨合,菜的滋味不减就是了。”
“哦?裴掌柜有何好事?这是哪里的说法?”
“近日不是一年轻俊俏的公子与裴掌柜同进同出吗?有人打听了,据说是裴掌柜南下学艺那几年的旧识。”
“那公子一表人才,对裴掌柜体贴入微,前前后后极尽讨好,有那好事的起哄是不是想把裴掌柜娶回家,你道那公子如何回答?”
“怎么说?”
“那公子原话:‘郁英何德何能,敢做如此肖想。凉姐姐品貌绝佳,万中无一,岂是寻常男子可堪匹配的?只我也是凡夫俗子,自是向往那被人置于心尖,予取予求的幸福。’”
“若能得凉姐姐垂青,让我来世当牛做马,那也是值得的。”
这般桃色八卦,人人都爱听。
可三响四季闻言,牙齿都快酸掉了。
或许是前阵子有他们世子爷亲身演示,他们这会儿已经知道,有些男子说话做事,那是会透出一股茶香的。
如今但是借别人的口听到那漕帮少爷,便能闻到那股冲人的茶香味儿。
二人回头,正要跟他们世子表示嫌恶,就看到他们世子的表情,那是宛如恶鬼,直接把二人吓得浑身一颤,椅子往旁边拉了几分。
有人便想起来了:“唉,可不是说裴掌柜与师将军——”
旁人叹气道:“唉,公候之家,到底不般配。”
“以裴掌柜的品貌本事,倒也不必非得跻身进去伏低做小,受那委屈。”
几人聊得起劲,结果无端脊背一凉,回过头,便看见师将军就在近前。
表情阴沉,吓的几人静若寒蝉。
师飞羽猛地起身,直接出了天香楼。良久那些客人才回过神来。
三响四季跟上去,见他们世子走的方向是直接往裴府的,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裴府的门房护卫见了师飞羽,倒是没有阻拦。
只是师飞羽杀气腾腾,根本不等通传,直接来到了饭厅,一脚踹开房门。
此时正是饭点,裴凉也正在用餐,她旁边江郁英作陪。
二人坐得很近,有说有笑,江郁英正在替裴凉夹菜,殷勤备至。
师飞羽被这场面刺得醋意翻腾,怒用滔天。
裴凉见他过来,挑了挑眉,筷子未放,懒懒的问道:“当日一别,我以为不会再有师将军驾临寒舍的一天了,今日这是——”
师飞羽没回答她的话,眼睛死死的盯着江郁英,问的却是裴凉:“他为何会在你家?”
江郁英放下筷子,整个人的气质纯净乖巧,寻常人见了很容易生出好感。
便是师飞羽一贯对男女之事不上心,便也知道,这江郁英的长相气度,该是很讨女人喜欢那类。
此时江郁英对师飞羽的敌意仿佛视而不见,闻言软软的笑道:“我只身进京,孤苦伶仃。”
“便是有家中亲戚故交可投奔,但到底生分尴尬。凉姐姐自来与我关系亲近,又体贴热心,便是京中陌生让人敬畏,但与凉姐姐在一起,便再无忧虑了。”
这特么的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这年头哪个富家公子出门在外是一个人的?
对方乃漕帮少爷,一路往来护送人手会有少的?却做那一副柔弱无依之态,看得师飞羽光火。
他没有理会江郁英,而是直接问裴凉道:“你与他何等关系?是不是——”
裴凉看了眼江郁英,倒也没那么不是人。
毕竟跟这孩子认识的时候,他才十三四岁呢,半大小子一个,算是看着长大的,她再不是人,也不会对看着长大的小孩儿出手。
只是她这番打量,在师飞羽眼里却成了另一重意思。
仿佛对方原本无意,竟自己提醒,在考虑一般。
他脑子里有根线快崩断了,而江郁英仿佛还觉得那压力不够般。
开口道:“我与凉姐自然是情同姐弟,不分彼此了。凉姐姐于我便是等同亲姐,再是坦荡不过的关系了。”
“师将军您莫要误会。”
只是这话才说完,江郁英就叼走了裴凉刚刚夹起来的一块糕。
并对裴凉笑眯眯道:“最后一块,归我了。”
师飞羽气得险些拔刀,但那江郁英似有所感般,回过头,不好意的笑了笑。
“让师将军见笑了,我素来喜欢与家中姐姐妹妹浑闹,大家都习惯了,也不管我。我是把凉姐当做亲姐才如此亲近,忘了此刻有外人在前,倒是不合适了。”
又小心翼翼的问裴凉道:“师将军仿佛脸色不是很好,是贵族之家重视规矩,我与凉姐姐丢脸了吗?”
“对不起姐姐,我不是有意的。”
跟进来的三响四季闻言倒吸一口凉气。
妈耶,这玩意儿方才通过别人嘴里已经有所见识了,来之前心中也有准备。
却没想到传言不及真人万一,这才几句话的功夫,那茶味儿浓的快生生把他们熏吐了。
裴凉知道江郁英这小孩儿性子狡黠爱撒娇,相处习惯自来如此,倒是没多想。
但师飞羽就不一样了,若不是还念着大局,江郁英没法直着走出这房间。
他牙齿快磨碎一般,沉声冲江郁英道:“滚!”
哪知江郁英并不受那杀气所摄,反倒是眼睛布满雾气,整个湿润起来。
他一副委屈至极的样子,眉峰形状变得忧郁,眼尾突然楚楚可怜,像是被嫌弃的狗狗一样,惹人怜爱。
他道:“原,原来我是那么不招人喜欢的性子啊?”
“师将军抱歉,我少时身体不好,家中姐妹多有迁就,就连凉姐姐自相识以来对我也是百般体贴,便养成了给人添麻烦不自知的性子。”
“要是哪里冒犯了您,您大可说出来,我改正便是。如若可能,我真的也想跟凉姐姐的每一个人伙伴好好相处。”
师飞羽刀都出鞘一半了,是应四季死死冲过来按住,然后邱三响上前不由分说的捂住江郁英的嘴,将人拖了出来。
出了院子二人才松手,瞪着江郁英道:“你别开口,你那每一个字都让咱瘆得慌。”
“要不是哥俩反应快,你个小白脸这会儿已经是刀下亡魂了。”
江郁英此刻却神情一转,哪里还有那委屈之色,脸上似笑非笑道:“若我已成刀下亡魂,那就更无法理解凉姐姐和祖父为何选择师将军了。”
二人闻言,四季一脸茫然,而三响则若有所思。
这边饭厅内,整个房间只剩下师飞羽和裴凉两个人。
师飞羽上前,抱着裴凉就把人直接扛了起来,往内室去了。
原本对方这么快便回来找自己,已经是意料之外了。此时的行为又与往常大相径庭。
裴凉便问:“你这是干嘛?”
师飞羽将人压到床上,一脸严正道:“裴掌柜战时慷慨解囊,另我军所向披靡,数次物资追加,价值难以衡量。”
“此等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师某只能以身相报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