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员高的。
在她面前,白知府必须表现出十足尊敬,否则就是藐视皇权,若被池梨回头给禀报上去,他必定要受罚。
会被派遣到这种远离中央的偏僻地方当官,不是被贬下来的就是本身没啥背景,又没钱请人帮忙运作一二的穷光蛋,所以被安排官职时没得选,只能被分配到这种穷乡僻壤里。
不过初见,池梨就能看出白知府为人圆滑,为官并不失手段,也是那种很谨慎不留把柄的人,所以他应该是属于后者。
对这种人很简单,在不触及对方利益的情况下,只要你做出公事公办的态度,他自然会配合你,不会随便使什么幺蛾子。
果然,当池梨摆出一副严肃表情,对方也就跟着配合起来,不论是安排地方将他们一行人安置下来,还是池梨要求第二日要他找人带他们去河坝那边查看情况,白知府都是一口答应。
只是临别前,白知府目光止不住地往池梨身上偷瞄,最终在池梨即将忍无可忍时,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冒昧一问,不知池大人是如何当上的朝廷官员?是受陛下特许还是……”
他唯一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一点。
陛下以女子之身上位,肯定得培育一批心向着她的女官员,所以池钦差兴许就是被陛下看中,特意从宫中女官里提拔上来,让其进入朝堂的官员之一呢。
“我乃是溯薪三年一甲状元,是通过科举考试正儿八经地考出来的进士,原任职于内阁,后受陛下重任,封为钦差出使东南岷府,巡视河坝修缮事项。”池梨像是一眼看穿白大人心底对自己的猜测,干脆直言为自己正名。
她们这些能够进入朝堂的女官员,确实有赖于女帝上位后所发布的政令,给了她们一个机会,但她们之所以能够堂堂正正地站在官场之上,可都全靠自身努力,半点不掺杂水分的。
就连那些反对女子参与科举的官员,如今站在她们面前,也无法说一句她们没有资格当官,因为大家都是一样地通过一路科举过五关斩六将地考上来,做的同一份卷子,同一套题目,没人给她们任何优待,甚至还有所打压,就连女帝想提拔女性官员,也得是在对方本身就足够优秀的前提下。
仿佛被池梨的一番话给震撼住了,白知府愣了很久,然后才呢喃道:“不应该啊,女子怎可参加科举?”
“白大人慎言,女子为何不可参加科举?需知自陛下登基之后,便全国发布政令,允许女子参加科举,至今已经过了一轮春闱,包括我在内,同届一共有五名女子考中进士,如今也已经都入朝为官。”
所以这事都发布那么久了,人家考都考过一轮了,你这时候再来质疑,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后面这句话太过于得罪人,池梨就没说,但她想表达的意思相信白知府能够懂。
可这位白知府的表情却看起来更加可怜了,他甚至还略带委屈地道:“我不知道有这回事!若早知道,若早知道,我家孩子们也不用……也不用……”
越说他还越生气,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停下来回走动的脚步,转身对着池梨深深一拜,然后告退离去。
在人走后,池梨才反应过来他们对话中的不对劲,忙唤来两个比较会打听消息的士兵,让他们去查查这其中有什么内情。
其实也不需要多么费心去打探消息,因为才刚到下午时分,岷府里就传出一个八卦消息。
他们一惯乐呵呵好脾气的白知府把尤同知与于学政给打了!
官员发生打斗行为,这在朝堂上那群人吵得再凶都不会发生的事,没想到在这岷府居然就给池梨遇上了。
她不由得感叹这岷府果然民风野蛮,连那看着圆滚滚挺和气的白知府凶起来也会上手揍人,听说其甚至还将人打到头破血流,也不知道是有多大仇恨。
这事说严重也严重,说不严重也可以由着当事人自己解决,然而只打人一顿显然不足以让白知府出气,所以他干脆将这事告到了除他以外,这岷府最大的官员面前。
也就是池梨这里。
晚饭都没吃就被请到府衙正堂首位坐下,面对着底下三个等待审判的当事人,池梨也是不知该如何评价,只能在心底无语片刻,然后拿出临时判官的架势,按流程开始询问起事件的具体情况。
“白知府为要打人?”先问罪魁祸首的动机。
“启禀钦差大人,本官要告这尤庞与于子仁对上官隐瞒朝廷政令,抗拒施行皇命,目无王法,藐视尊上,抗旨不遵1
这么几顶大帽子扣下来,吓得尤同知与于学政脸色都白了,但看着他们一句话都狡辩不出来的模样,池梨也知道他俩恐怕还真的干了此等要杀头的大罪。
她神情已不知不觉地严肃起来,泄露出几分迫人威严,沉声喝问:“尤庞,于子仁,尔等究竟犯下何等罪行,且如实招来,否则,待我回去禀明圣上之后,那更是罪加一等,罪无可恕1
被她无意间泄露出的气势所震慑,原本还坚守心防的于子仁竟是先扑通一声跪下,大声喊冤:“大人,钦差大人冤枉啊,都是尤同知逼迫于下官,让下官对白知府隐瞒陛下的政令,不许岷府女子参加科举,说是……说是科举本就是男子之事,于那些只需要嫁人生子操持家务的女子有何干系,所以……所以就……”
“所以你们二人就合起伙来,隐瞒此政令,让其在岷府内部施行不下去?”池梨黑着脸问。
这种事完全就是在她的雷区上蹦哒,压抑着过去气怒的情绪,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池梨干脆一挥手,示意林燕湘叫几位士兵将这两个欺上瞒下的家伙抓进府衙监狱,等待他们回程时,再一起带这两家伙回去给女帝发落。
“至于你。”池梨目光转向在另外两人被抓之后,就脸色隐隐紧张起来的白知府,道:“虽说你对此事先不知情,但身为一府知府,你也有监察不力之罪,待回京之后我也会对你的罪行向圣上禀明,你且好自为之。”
“是,池大人。”
溯朝这边有关于科举方面的政令,一般都是由上级教育机构向下级教育机构发布,也就是从国子监到个地方都府学县学等,当然各地方的政府官员也会被通知到位,好让他们展开对改革后的科举考试的配合工作。
即便来往通行不便,但当初这条政令也有下达到岷府这边来,只是这消息直接从岷府府学这里就被人为截断了,原因也很可笑。
因为实际上那掌管府学的于学政与岷府的二把手尤同知都相当反对女子出来抛头露面参与科举,更是将此举视为耻辱,所以他俩就打着为岷府女子名声着想的口号,一起联手讲这件事给隐瞒下去,消息封锁到就连白知府都不知道。
至于为何白知府被他俩排除在外,明明一般而言,这种事情若有一府知府帮忙操作,那将会更加简单,甚至如果发生了像如今这种被朝廷所派来的钦差大臣发现的情况,他们也完全能联手将人干掉,来个杀人灭口,届时只需推脱说他们根本就没见着钦差大臣的面,上头也根本无法对他们降罪。
如今岷府对外的重要交通道路都被巨石给阻断了,有这群山围着作为天险存在,他们在这里就跟土皇帝似地,还不是想干嘛就干嘛?
然而,这可能就是池梨的幸运发挥作用了吧。
偏生就是这么凑巧,这岷府的白知府他有五个女儿,被人称作五朵金花,而生了那么多女儿的白知府不仅不是个重男轻女的人,相反,他还特别疼爱孩子,是个名副其实的女儿奴。
所以,若是得知陛下发布了女子可参与科举的政令,他绝对是第一个支持响应的人。
正好他家女儿个个饱读诗书,正发愁于一腔才华却受限于女子之身无法施展呢,这个机会就是女儿们的通天路,谁要敢妨碍到他女儿们的前程,那么白知府就是第一个发怒的人。
这也是对方在得知此事后,会气得去暴揍尤同知与于学政的原因。
除了气他们欺上瞒下连累了他之外,也气他们耽搁自家女儿前程。
若是,若是三年前就能得知这一消息,兴许今日能与池大人一起同朝为官的女子之中,也有他家女儿的身影呢?
先不提白家女儿们是不是真的如此有才华,池梨觉得,有这么一个爱女如命的爹在,她们还是挺幸福的。
好在池家夫妻也对池梨极为疼爱,所以她半点不羡慕他人。
如今已是十月,一般县试都设立在每年二月,如果白大人的女儿们真的准备参与科考,现在就得准备起来,并于明年一月提前报名参与考试。
最终结果如何就看个人造化,反正与池梨无关。
不过有白知府这个爹在,相信只要她们是真的有学识在身,能够考中功名,那么未来前途不会差。
别看白知府如今也被扣了个监察不力的罪名,但实际上这种罪行被罚的不严重。
主要还是得看女帝的态度,若是陛下无意深究,那可能也就是扣几个月俸禄的事,若是陛下要重罚,白知府顶多也就被贬去一两级官阶,乌纱帽还是能够保住的。
如果白家女儿真的够出色,未来白家也并非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这也是白知府思量过后,愿意将此事干脆捅到池梨面前的原因。
否则,如今池梨所面临的境况就没这么和谐了。
而与此同时,池梨也懂了为什么邢丞相非得把她弄来这个地方,原来对方早知这里有颗炸雷正等着她。
还好,对方低估了白知府对女儿们的疼爱,料不到对方为了女儿们的未来,居然宁愿冒着受罚风险也要将此政令在岷府推行下去。
白知府自己就是出身于岷府下辖乡村,溯朝有官员不得掌管自己家乡的禁令,但可以通过掌管多几级来兼并管理自己的家乡。
举个例子,就像白知府那样,他出生岷府下辖乡村,按规定,他不能担任乡长,也不能担任该乡更上一级县城的县令,因为这都属于现管,会让官员在管辖时难免有失偏颇,造成不公现象,但他可以担任包含管辖了这个乡县的知州,知府等。
知府要管辖的除了一府之地,还包括底下所有乡县,其所发布的政令也大多是大方面的,正如推行女帝颁布的允许女子参与科举的这条政令,这是惠及其所有管辖区域内的所有地方,大家都能得到好处,所以反而不算偏心只照顾他的家乡。
至于政令下达地方后怎么具体落实,那是该乡县官员的事,知府只能起到一个监管作用,不能直接插手干预,否则就是越权,是会被下官往更上级状告的。
所以作为岷府下辖乡村出来的官员,白知府必定是要推行这条政令的实行,否则按照县试考生必须在原籍考试的规定,他的女儿们的就没办法在家乡参与科举。
连这第一步都走不出去,那还何谈以后?(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