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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冲了出来,在草原的边缘处贪婪地看着结界内的众人。那是一头狼一般的野兽,呲着牙齿,腥臭的涎水从齿缝间流淌下来,滴答在雪地上。
冰凉的空气中多了恶心难闻的气味。
龙宝宝吓得摔了个屁股蹲,长这么大这还是他头一次直面如此恐怖的野兽,山里面的妖怪不算,因为畏惧于神君与山神之威,他们只会臣服于龙龙。秦深就护在他的身边,野兽出现后站到孩子们的面前,嘴巴里发出“嘘嘘嘘”的声音驱赶野兽。
在饥饿面前,客栈已经不具威严,在荒兽的眼中,客栈主人就是一顿肥美的午餐。
瘦得肋骨根根凸起的荒兽焦急地在边缘处徘徊,几次想要冲破三界的“屏障”冲进客栈,次次都是徒劳。
“喵呜!”白虎神君蹲坐在地上,懒洋洋地吼了一声,声音奶声奶气的,可神兽之威对于荒兽来说那是潜藏于血脉深处的畏惧,狼一样的荒兽呜咽了一声,夹着尾巴胆怯地往后面缩。
草原上的能见底很低,当荒兽退进虚度原一米超过,他们就看不见它的身影。呼啸的风雪声中,好像有一声短暂的痛苦呜咽,一个超过十米的庞然大物踩着沉重的脚步从虚度原边缘擦身而过,缓缓进入草原深处,那只狼一样的荒兽再也没有出现过。
龙龙不好意思地擦了擦鼻头,低着头看着自己对在一起的脚尖,身为要征服世界的男人,他刚才丢脸了。
丢丢抓住龙龙摆在身侧的手,夸奖龙龙说:“龙龙好厉害,你和那只怪物碰面了都没有害怕惊叫。”
“才没有,我摔跤了。”龙龙郁闷地说。
“那是因为我们还小,力量还不够,等龙龙长大了,肯定可以战胜它们的。”
被丢丢一鼓励,龙龙又恢复了自信心,抬头挺胸大声宣布,“我会努力的,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征服全世界。”说完了伸出胳臂,冲着天空用力地振臂。
丢丢跟着甩出胳臂,“加油加油,征服全宇宙。”
坐在丢丢肩膀上的重远也凑热闹,“我们都是男子汉,努力努力。”
酝酿了一肚子安慰话的秦深:“……”算了,孩子们没有吓到就好,他们开心就好。
一场虚惊之后当然是痛痛快快地玩雪啦,不过孩子们已经不敢靠近虚度原的边缘,是郭跃变回熊身之后去虚度原上弄来了大堆大堆的雪,他就在边缘处一米以内徘徊,不敢深入。里面风雪太大,一旦深入,很容易辨别不清方向,从而走得离客栈越来越远。
秦深发现,冬天的彼岸花脆弱得仿佛冰花,轻轻一碰就会碎裂成片。他站在三途河边,分心留意着孩子们的同时看着逐渐冻结的三途河,岸边的冰是一层又一层的浪,它们在冲上岸的那一刻被冻结,形成了千姿百态的形状。
呼出一口气在空气中变成了白烟,冷冽的寒风刮在身上,因为有青龙鳞片撑起的结界感受不到冰寒,秦深眺望三途河的边际,遥想那边的世界是什么摸样,渡船已经在彼岸停靠吧,他的亲身父亲会在船上做什么?
…………
……
堆了两个雪人,给它们按上胡萝卜的鼻子、小芋艿的眼睛、草莓组成的嘴巴,两个孩子还解开了自己的围巾给它们围上,给雪人取名字叫元元和旦旦,因为现在是元旦放假。
龙龙还在“旦旦”的身后歪歪扭扭地写了一行小字希望永远是元旦节,不要上学。
孩子啊,这个愿望是不现实的,老师都是按照假期长度布置作业的,要是元旦假期长长久久了,那作业估计也见不到头了。
堆完了雪人吃午饭,午饭吃完了秦深照顾着两个孩子睡午觉。两个孩子一起睡的,秦深等着两个小可爱睡着了带门出去,来到大堂看到了莫琛。
“解决了?”比自己预想的快得多。
莫琛点点头,“对,一切顺利。那个疯道士并不是疯子,只是执着到疯魔,确切地说是个痴迷于邪道的修炼疯子。事情超出我们的想象,警察已经控制了现场,有国安一处的人过来接手,我们白水观属于民间组织,就不继续参与了。”
“国安一处?”秦深听到了新鲜名词。
莫琛给秦深解释,“国安是华夏的特殊部门,处理一些特殊事件。”莫琛给秦深一个“你懂的眼神”,秦深点点头。他继续说:“这个一处更是国安里面的秘密部门,部门负责人是陵光神君,处理全国上下发生的神秘事件,比如神x架野人、喀纳x湖水怪、双x佩事件等等。”
秦深明白了,“全都是处理科学之外的事件的。”
“对,上次盗猎野生动物的事件,最后也是他们接手的。”
偷猎那事儿就要提到穿山甲金川头一次来客栈的时候,他将动物园中隐藏着的罪恶偷猎行为告知众人,莫琛和章俟海分头行动将罪恶大白于天下,涉及到修真人士,这事最后是交到国安一处的手里面进行深挖处理。
新闻上放的只是这件事可以公之于前的,只不过是冰山一角。
“我听师父说,那件事最后查到是个邪派在幕后搞鬼,但他们藏得很深,国安一处只是抓到一些小喽喽,还没有捣毁他们的老巢。”莫琛子之所以说到这个,是因为疯道士就与这个邪派有关,“在他家发现了同样的标志,两只叠在一起的竖瞳。”
莫琛带着人去的时候,正好看到茅草屋内疯道士施法被咒术反噬,喷了一大口的血晕死过去,屋内还有一个五十多岁矮胖的妇人,妇人对警察辩解说自己着急女儿的婚事病急乱投医,就被疯道士欺骗,并没有想要害人,看到疯道士施法她已经吓傻了。
莫琛在妇人的身上闻到了咒术的味道,无论是好的法术还是歪门邪道,施法缔结契约的双方要心甘情愿才能够完成。咒术已经成功,很显然妇人在撒谎狡辩。
对待普通人这一套说辞可以,但莫琛不信。
在疯道人的屋子里面发现了很多咒术娃娃,还发现了一些账本,记载了他都为谁做过法术。
入邪道三十年,可见害了多少人,罪行累累。
“希望国安一处这回可以通过疯道士找出线索,将邪派一网打尽。对了……”莫琛从包里面拿出一本泛黄的册子,推到秦深的面前,“你们家是受害人,我询问过国安一处的工作人员,他们允许我带回来的。秦老板你看看。”
莫琛是空着肚子回来的,仇宝成给他下了一碗面条,中午多做的一碗火腿蹄?也端了上来,给莫琛下面条吃。
莫琛拿起筷子,礼貌地仇宝成说了一声谢谢。自从来到了客栈,因为伙食好,他的个子往上上窜了窜,快要一米八了。大小伙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下去的所有营养都补充给了竖向,横向一点儿也没有,面颊还瘦了一些,搞的客栈虐待一样……
莫琛吃面的时候,秦深拿过了册子来看。
用的是他小时候用的那种作业本一样的小册子,很薄,轻飘飘一本,目测不超过四十页。封面有卷边破损,上面两个穿着朴素很有年代感的小朋友戴着红领巾敬礼,敬礼的小朋友下面用蓝色的圆珠笔写着“张家”。
小册子有些年头了,纸页泛黄、潮湿脆弱,翻的时候要格外小心。
秦深打开,尘封了二十多年的过去逐渐呈现在眼前。
看了一行秦深就忍不住抬起头和莫琛说:“疯道士是语文老师吧,自己干了什么竟然还会像写小说一样记录下来?生怕别人不知道?!”
“不是语文老师,是数学。”莫琛把嘴巴里这口面条咽了下去回答秦深,“个人爱好吧,他每做一件事情都会以这种形式记录下来。”
“嗯嗯。”这个爱好不错,做了啥坏事看起来简直是一目了然,但因为文字经过了加工,真实性上有待考证,但大差不差的,整体脉络还是在的。
关于张家的这个故事发生在二十六年前,有一对同姓张的夫妻结婚多年无子,去医院看了不孕不育发现二人身体很好良田好种,可就是不结果。迷信的女主人就想到了求神拜佛,给正经的菩萨、道君磕头添香火,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女主人就想到了别人口中很灵验的疯道士,疯道士说他们夫妻两个命中相克、结婚后注定无子,想要生孩子,就要按照他的意思来做。
女主人究竟做了什么步骤不一一介绍,篇幅拉得太长,秦深是跳着看的,无外乎吞符纸灰泡的水、半夜喝鸡血、吃胎盘和偷摸别的产妇脚心等等,种种奇葩令人匪夷所思,而张姓夫妇还真的做了。
而最最关键的是,疯道士给了这两人一张方子,按照方子中的记载连着服用七七四十九天,然后在第五十天的黎明、黑白交替之时用特殊姿势行房,便可以得到子嗣,打破了无子的命格,以后想要生多少都可以。
秦深黑线,一脸嫌恶地翻页,疯道士竟然将行房的姿势图画了出来,哪怕年代久远了,线条变得模糊,但这逆天的动作大致上还呈现在在纸页上。
辣眼睛,多看一眼要瞎。
秦深揉揉眼睛,翻页后继续看文字。
按照方法,张姓夫妇果然生下了一双女儿,双胞胎。没有啥文化的他们就给两个女儿取名“方子”,按照出生的顺序,大芳、小芳的叫着。
孩子满月的时候,疯道士来了,他说女主人应该生一个的,现在却生了两个,其中一个不应该来,应该送到寺庙或者道观里面修行,替家人祈福,否则全家遭殃、灾厄不断。
女主人听了惊慌不已,在两个女儿之间做出了选择,留下了大芳、送走了小芳,因为大芳活泼健康,小芳文静瘦弱。
看到这边,秦深也明白了,“这是张老娘一家,大芳是张芳子,小芳是王芳子,她们原来不是表姐妹,是亲姐妹。”
莫琛不了解秦深与他们一家的纠纠葛葛,他要给秦深看的是最后的几页,便示意秦深继续往下看。
翻了一页,疯道士用红色的圆珠笔在纸页上用力地写道:“呔,无知蠢妇,不听我言,以千元将女儿给了姊妹抚养。日后肯定灾祸连连!!!”
这一页就这一行字,秦深往另一页看,也是一行,写着:“咦,孩子七岁前这家人是大灾小难不断,怎么七岁后太平安好?果然世事无绝对,我还有很多要学习的地方。”
地府判官崔珏崔大叔说过,张芳子乃刑克命、大凶,于家宅不宁,是秦深的玻璃吊坠放在她身边,镇压了她的凶煞,吊坠内的阴阳借身隐匿符起了作用,利用她的凶煞隐匿秦深的气息,蒙蔽天机。
因为吊坠挺好看的,玻璃吊坠张芳子就一直贴身带着,在她和陈凯盛公布在一起之后,秦深要回了吊坠,也就是秦深与章俟海相遇那天。
章俟海和秦深在章俟海生母的推动之下有了一夜,在那一夜章俟海看到了秦深的玻璃吊坠和自己的翡翠吊坠很像,就做了交换,以作信物。
失去了吊坠,张芳子命中带着的煞气汹涌,影响家庭气运,那段时日张家鸡飞狗跳、家宅不宁。已经成了疯道士忠实拥趸的张老娘又去求了疯道士解惑,疯道士说是一件宝贝没了,才会这样。
最近家里面少了什么,一阵摸排便知,所以张家去木器店胡搅蛮缠地要回了吊坠,而这枚吊坠是翡翠的,里面没有阴阳符,却有九尾天狐施加的五气福运,亦可以替张芳子镇压煞气。
再后来,就是秦深毕业后找工作,面试被陈凯盛让亲戚用手段给刷了下去,秦深回去的路上在临水餐厅内看到了陈凯盛和张芳子便要去要个说法。在餐厅内,秦深要回了吊坠。
自此,翡翠吊坠在秦深身边,刻有阴阳符的玻璃吊坠在章俟海身边,物归其位。
秦深再翻一页,字迹很显然是最近才添加上去的,原来是没了吊坠镇压煞气的张芳子连连倒霉,工作没了、婚姻没了……到手的一切统统没有了,喝口水都都塞牙。家人也受到影响,张老爹下楼的时候摔断了三颗门牙,张老娘买菜的时候和人讨价还价被人用钱砸中了嘴巴,硬币溜进了气管,去医院夹出硬币花了好几百。最惨的莫过于金疙瘩张小弟,和人打牌的时候被诬赖出老千,切了一根手指。
至于诬赖的对不对,秦深不做深究。
总之平安了小二十年的张家又开始倒霉,并且愈演愈烈。
翻页往下看的时候,夹在小册子里的一张照片飞了出来,四寸照片,是两个女孩子的合照,一个笑容灿烂、开朗外向,是整张照片的焦点位置,另一个内向低头、不敢看镜头,是照片中的陪衬。
开朗的那个很显然是张芳子,两个人是一起长大的,秦深记得她小时候的摸样。另外一个,秦深猜测是王芳子了。
这张照片上,小时候的张芳子脖子上挂了一枚吊坠,用蓝色的圆珠笔圈了出来,打了个问号。
“这个吊坠很有问题,木器店内的林家不简单,值得试探试探,就让老蠢妇一家去试试吧。”疯道士在最后一页写着,“我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