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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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此之后，牛鸿发一步一个脚印，在钢铁王国里纵横驰骋。这时，他突然想起高先生的一段话来。干企业如同建高楼大夏，只要打好地基，支起架子，就会有人自投罗网，自愿的为你添砖加瓦。干企业看似困难重重，其实简单得很。只要把架子搭好了，以后的事都会迎刃而解。哪怕你是个空架子，也会引来诸多鸟儿前来搭枝筑巢。分一杯羹儿。高先生的话果然应验。在牛鸿发大张旗鼓轰轰烈烈的时候，各大银行纷纷找上门来。他们个个像干渴多年的寡妇似的，瞪着两颗贪婪的眼睛，向牛鸿发敞开了胸怀。由此，牛鸿得出一个结论。当年贷款一百万的时候，你就是银行的孙子。当你贷款一千万的时候，你还是银行的孙子。但当你的贷款达到一个亿的时候。银行就变成了你的孙子。当你贷款达到十个亿的时候，行长就成了你的亲孙子。当你的贷款如果达到百亿甚至更多的时候，地方政府也得看你的脸色。当然这个时候，你就真成了名副其实的爷爷。他们便把你当财神爷一样供着了。这就是企业家的魅力。

    牛鸿发更是不负众望，一再扩大着自己的地盘。在政府的帮助与协调下。牛角镇周边与他的钢铁厂接壤的的地界都要被合理征用在了建厂的范畴之内。当然，属于白有田的那二十亩地也未与幸免。虽然，白有田百般阻挠，但是在地方政府的强力施压下，也不得不忍痛割爱。此时，谁若阻挡牛角镇的经济发展，谁就是牛角镇的千古罪人。白有田心中自然明白，罪人的骂名他一背负不起。前车之鉴，犹在昨日。先前，由于爷爷的不识时务，使他们一家陷入罪人的深渊，他不能在步爷爷的后尘重蹈覆辙重走爷爷的老路。将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好日子亲手毁在自己的手里。再说胳膊拧不过大腿。虽然白有田有些心疼，那可是他赖以生存和发家致富的根本啊！好在政府的政策惠之于民。不但没有造成过大的损失，还让他比以前收益很多。经过多次协商，白有田和其他农户一样含泪同意。

    这一次，白有田像爷爷当初一样，在一个漆黑的夜里。又跑曾经属于自己的田地里，跪地大哭。这块曾经给他们带来希望和失望的土地，承载的过多的幸酸和回忆。他抓起一把黄土，捧在胸前，心里五味杂陈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以后这片土地将永久的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漂亮厂房和隆隆的机器轰鸣。这里不再是他白有田家的伤心和希望之地。但他仍旧对它充满感情，有些恋恋不舍和依恋之情。短短几年得而复失，让他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尤其是征用这块地的人，正是对他并不友好的牛鸿发，当初爷爷买这块地的时候是否受到牛鸿发爷爷的欺骗和蛊惑尚不清楚，现在却堂而皇之的又回到了他的手里。白有田的内心是崩溃和痛苦的。然而事实就是这样，这不是以人的意志而转移的。经济要发展，人民要富裕。不是因个人的得失而停滞不前。你有本事你也可以啊！你也可以超越牛鸿发办更大的企业啊！这可不是吹牛皮，吹牛皮谁都会，莫说办一个大型钢铁厂，就是办一个打铁的小作坊，恐怕也难办到吧！别的不说，现在经营一家小小的杂货店，都觉得有些吃力。何谈办一个规模超大的企业，对于白有田来说莫过于异想天开了。最让白有田愤愤不平和心有不甘的不止这些，他总想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总活在牛鸿发的阴影之下，远的不说，从爷爷那代算起，他们白家就是牛家的佃户，经过拼死拼活好不容易攒下一点积蓄，买了他们家二十几亩地，揣在手里还没有揣热乎就赶上了土地改革，那块土地不但没能给他们家带来好运，反之，成了臭不可闻的富农分子。现在，乘着改革开放的春风，那块地又回到自己的手里，他本想好好经营下去以慰藉爷爷的在天之灵。也不枉爷爷当初的一片苦心。而这一切，遂着牛鸿发的机器轰鸣和不断扩张而破灭。怎能不让白有田不愤愤不平和悲痛不已。可是，这一切都无法改变，收完这次庄稼，这块地在不属于自己，他摸起一穗沉甸甸的谷子，揉搓在手里。颗粒饱满的的谷子从他的掌心里纷纷脱落从指缝里流了下来，撒了一地。只有在这漆黑的夜晚，他才敢如此，白天他怕别人笑话。只有在这寂静无人的夜里，他才敢来与它们作做最后的道别。一阵微风吹来，它们纷纷向他点头致意。仿佛也在向他倾诉。这一天夜里，白有田不知在这里走了几个来回。也不知他念叨了多少次。这一夜，是白有田最难忘最痛苦最纠结的的一夜。他与微风私语，与庄稼对话。谷儿啊！你们快快生长吧！长得又肥又大，也不枉我对你们的精心培育和洒下的汗水。明年这里在不是你们的地盘。明年这里再不生长庄稼。这里将是高高的烟囱和高楼大厦。这是最后的一夜了啊！谷儿啊！再见了！白有田恋恋不舍的离开了他亲手栽种的庄稼。离开这块给他带来希望又让他失望的土地。与它们挥手作别。眼泪又止不住的滚落下来，最后一次洒在熟悉的黄土地上。

    白有田回到家里已是深夜，他像一个幽灵一般。独自走在寂静空旷的街道上，独自走在熟悉的小道上。这条路他不知走了多少遍，而在这天夜里，他走的如此沉重又走的如此悲壮。像刚从战场凯旋而归的英雄。然而，回到家里，躺在床上，心情却久久不能平静，他不知明天会发生什么，儿子的婚事依然让他头疼。这几天，他和儿子的关系降到了冰点。明天会发生什么，他的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因为，儿子的婚事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滑铁卢。看到儿子沮丧的样子，他既心疼又无奈。一盘残棋不知如何走下去。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