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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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鸿发从记事起，一直生活在优渥的环境里。家庭条件不知比别人好多少倍。这得感谢他的爷爷，是爷爷洞若观火高瞻远瞩，才有今天的日子，如果不是爷爷当初富有远见壮士断腕，及时的变卖家产遣散佣人，也许现在被打倒被游行的人不是白有田的爷爷，而是他们。听爷爷说，白有田的爷爷没有过一天的好日子。一年四季，他像一头不知疲倦的老牛。一刻不停的扎在秧田里。春耕夏种秋收冬藏，他家一分一厘所有的钱都从牙缝里抠出来的，从汗水里捞出来的。当初，他抱着所有的家底，执意要买那二十大亩田的时候，就知道了今天的结局，当时又不便明说。也没有给一点他暗示。那也是迫不得已啊！这一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没有制止这件事，如果当时自己再果断一些，也许今天的悲剧就不会发生。说句实话，他是最冤的一个，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从那之后，白有田的爷爷变得疯疯癫癫。在白有田七岁的时候，去世了。他爷爷的去世，并没有给这个家庭带来任何改变。反而是这个家庭变得更加艰难。白有田的父亲是这个家庭的老大，运气还算好些，赶在为划成分之前娶妻生子，不然，有没有白有田还另当别论。下面的两个弟弟妹妹，可没有这种幸运了。因为他们家的成分不好，直接影响到了他们的婚姻。叔叔姑姑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因家庭问题。婚姻亮起了红灯。眼看着同龄的人个个成家立业，他们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无法改变这一切，倘若继续呆在家里也没有丁点希望。不得已，白有田的两个叔叔一个去了东北，一个不知去向。一个姑姑嫁给了一个瘸子。另一个姑姑远嫁他乡。从此一家人天各一方。家里只剩下父亲苦苦支撑着这个家，父亲像一头不知疲倦的的骡子，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步一步的向前拉着。白有田六岁就下地干活，七岁割草，挑粪。八岁收庄稼，割麦子，九岁耕田，十岁播种，再大一点，各种农活样样精通了。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白有田就是其中的一个。牛鸿发和白有田真正相识，是在一个夏天的黄昏。那天，他和弟弟牛鸿财，玩耍归来。半路上，正好遇见白有田和三个孩子打架，面对三个孩子的围攻，白有田毫无惧色，他始终握紧拳头，眼睛里透出一种倔强不服输的光芒。大声喊叫着；我不是狗崽子，你们凭什么抢我的东西？

    你是狗崽子，你是，你就是，地主，富农没有一个好东西。三个男孩子，趾高气扬，他们将白有田团团围在中间，伸着细细的脖颈同样大声嚷着，他们吵作一团，各不相让，像一群白鹅驱赶前来偷食的入侵者黄鼠狼似的，呀呀一片，分不清谁是谁非。但气势上白有田明显占下风。牛鸿发最喜欢看热闹了，尤其是打架斗殴或者两口子拌嘴还是兄弟纷争凡是有矛盾有争端的地方，他都喜欢。忽然遇到这一幕，牛鸿发身上某处的雄性激素骤然爆发，他站在土堆高处，拍着一双肉嘟嘟的小手，像一头发情的公牛似的大声嚎叫；打呀！快打呀！三个孩子，仿佛受了极大鼓舞的，刚刚有些气馁的情绪又被调动起来，他们重新鼓舞士气，相互跳跃着冲了上去。-----------这时一直站在哥哥身后的牛鸿财突然后面冲了过来，张开双臂挡在三个孩子的面前，不要打了！他的声音，仿佛春天的一声响雷，盖过了所有人。弟弟以柔弱的身躯挡住了侵略者的进攻，一场好戏却被勇敢的弟弟，不，不懂事的小屁孩搅黄了。结局就是，几个孩子四散溃逃，本来一败涂地的白有田反败为胜以胜利者的姿态班师回朝。不过，白有田虽然逃脱了孩子们的围攻，但没有因这次的胜利而逃脱父母的责骂，恰恰相反，一向处事小心逆来顺受的父母认为惹了大祸。他们不问青红皂白，对着白有田就是一顿狠打，然后，拉着哭声哽咽，嗓子嘶哑的白有田挨个赔礼道歉。在父母看来，不管孩子做得对错，责任都在他们，对也是错，错了就是错上加错，对他们来说，已没有对错之分。他们只有承担的责任，没有分享的权利。自古以来，胜为王败为寇。没有什么功和过。虽然这次错并不在他，而是那几个孩子。

    原来，那几个孩子也去田间湖边割草，但他们一离开父母的视线，个个如同一群出笼的鸟儿一样，打闹嬉戏，调皮捣蛋，完全忘记了出来的目的。等到日落西山，夜色降临，才知道筐子空空如也。挎着空框子回家，定会唉母亲的责骂，父亲的拳脚。这时，他们看到了背着满满一筐的青草的白有田，从远处走来。他们便起了歪主意。他们商量之后，一致决定将白有田的东西据为己有。于是他们三个一起去夺去抢白有田的筐子，白有田死活不让，发生了争执，才出现了刚才的那一幕。

    在这样一个和平常没有两样的黄昏，一个男孩，第一次得到不公平的待遇，死不讲理的父母，丝毫不停他的解释，不但强迫他向那些抢他东西的人道歉。还的去主动承认错误，这一切都是由他引起。并且求得他们原谅，求他们发善心，求他们大人有大量，别和不懂事的孩子一般见识，好话说了一大堆。他们才勉强答应既往不咎。这一夜，孩子哭声一直持续到半夜，直到孩子哭着睡去，父母的房间里传来一声叹息。他们也明明知道孩子受了委屈，但是那几个孩子他们更得罪不起，只好委屈孩子讨人家的欢心！

    从那天之后，白有田沉默寡言，像变了似的，自卑在幼小的心灵开始扎根发芽。他变得不爱说话，天真的笑容消失在懵懵懂懂的意识中。慢慢的他知晓了狗崽子的含义。现在他才知道自己那么弱小，那么无知，那么无助，那么令人讨厌。也那么可怜。

    牛鸿财的见义勇为，使爱看热闹的牛鸿发大为恼火，他骂弟弟多管闲事，搅了一场好戏，害得他空欢喜，事后，还狠狠地踹了弟弟一脚。弟弟责怪哥哥是冷些动物，坏和尚下凡，专坏人间的好事。兄弟两各不相让。由此，哥俩之间出现了巨大裂痕。弟弟恨透了这个自私自利狂妄自大的哥哥。哥哥到觉得弟弟不识时务，处处搅局。有他在的地方，就没有好事。以前，哥俩形影不离，还是一对亲密无间好兄弟。遂着年龄的增长，反而谁也看不惯谁了。事做不到一块，话说不到一起，矛盾凸显，分歧越来越大。分道扬镳也是早晚的事了。

    这一切对白有田来说，才仅仅是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