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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神兵天降。
就是神兵同志还穿着得体的正装, 像是刚从会议室里走出来。他站在叶南期面前,阻绝了一切危险, 眼神冰冷且危险,环视了一下重新围上来的五个人, 单手扯开领带,将外衣扔到一边, 动作迅捷地冲了上去。
叶南期模糊地想:他来干啥?给我收尸?
沈度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阴沉, 他从小受过专门的培训,身手比叶南期好太多,对上这些小混混跟捏小鸡似的,下手又狠辣, 三下五除二便将包括偷袭叶南期的那个在内的五人全部撂翻在地上。
叶南期的头脑昏昏沉沉的, 闭了闭眼, 再睁开眼时,看到沈度半跪在他面前, 脸色急切地说着什么。
叶南期艰难地动了动唇:“沅予……在里面……”
沈度却没像他想的那样立刻冲进去,他颤抖着把叶南期轻轻地抱进怀里,把外衣给他披上。
叶南期朦胧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听到远处有警笛声和120急救的声音响起。他朝沈度笑了一下,心终于安定了。
在沈度怀里失去意识前, 叶南期心想:
救人都不知道先去救心上人,而是顾着他这个情敌。
难怪是个单身狗。
眼前漆黑一片。
昏睡过去后的梦境其实不能欺骗到叶南期,也许是因为这么多年来噩梦不断, 他已经能轻易地分出现实与虚幻,在黑漆漆的梦境里探寻着走了两步,眼前陡然一亮。
眼前是他小时候住过的那个军区大院。
他茫然地左顾右盼,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个梦,在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走了一圈,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和……沈度。
沈度比叶南期小两岁,小时候长得精致,被恶趣味的沈妈妈套上粉色的小裙子带出来,像个可爱粉嫩的小姑娘。
小时候的叶南期目光亮亮地看着小沈度,摸出兜里的糖,讨好地递过去:“你好可爱呀,可不可以当我的新娘子?”
小沈度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自己被当成女孩子了,很有一种尊严受辱的感觉,嗷地一嗓子,愤怒地扑上去,二话不说就和小叶南期打了起来。
叶南期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个扭打在一起的孩子,脑中被刻意遗忘了很久的东西渐渐清晰。
——他小时候那么讨厌沈度……其实是因为觉得沈度欺骗了他。
他是真的喜欢那个看起来漂漂亮亮的小姑娘的,谁知道居然是个带把的。
一愣神间,眼前的场景又是一变,叶南期一眨眼,居然看到小沈度一步步朝他走来,每走一步就变高一点,走到他面前时,已经比他高了。
长大的沈度不复小时候的精致可爱,气场太过强势,总有点漫不经心,面容虽然俊美,却仿佛有点凶又有点刻薄,一般人都不想接近。
叶南期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一步,梦中的沈度却按住了他,吊儿郎当地笑着,俯下身笑道:“你好可爱啊,老婆。”
叶南期直接吓醒了。
睁开眼,眼前居然还是沈度那张帅脸。
“……”叶南期又闭上眼,思考自己是不是还在梦中。
“醒了又闭上眼干什么?”
耳边传来清晰的声音,叶南期认清现实,只好再次睁眼,微微皱眉,动了动唇,嗓音有点沙哑:“……医院?”
“赵生名下的私人医院。你差点就去见阎王了。”
沈度的脸有点黑,他接到短信的瞬间,就立刻通知了警方,派出人调查,随即打电话给叶南期,让他稍安勿躁,结果电话没打通,追查过去找到闻琛,一问之下,才知道他居然单枪匹马一个人跟过去了。
大概是向叶妈妈担保过,这些日子又对叶南期关注过多,沈度一时有点慌,通知了姜沅予的丈夫,便率先出了城。
好在他一个人的行动快,到得及时。看到叶南期差点被下死手时,沈度的心跳都要骤停了。
这个他以前讨厌的人软软地靠在墙边,眼神涣散,头上不断冒出鲜血,半边脸都染红了。沈度出离了愤怒,要不是还有一丝理智残存,那几个混混不死也要残废。
饶是如此,稍后到达的警察同志还是批评了他。他把人的手全部打折了,一个个脸上全是血,要不是叶南期被抬上车送去急救了,一脸戾气的沈度倒更像是绑架人的。
他的脸上甚至沾了点血,听警察同志批评完,莞尔一笑:“自卫过度。”
叶南期看沈度的脸色不太好,想不通怎么又得罪这位少爷了,头还有点痛,思维放空了会儿,连忙问:“沅予呢?”
“吸入乙/醚导致昏迷,没受伤。沅予做完口供后也一直守着你,刚刚被他家那位拉出去吃饭了。”
“我妈和伯母知道吗?”
“都瞒着。”
叶南期放心了,想起在工厂那儿看到的一幕,又问:“工厂里的注射器呢?”
“警方带回去化验了,里面是海/洛/因。”
海/洛/因。
那个“老板”让人给姜沅予注射海/洛/因……叶南期的大脑终于清晰了,无比庆幸自己跟了过去,否则那一针扎下去,姜沅予这辈子可能就毁了。
想起叶湄吸毒的传闻,他感到一阵恶寒,把人抓走后注射毒/品,也是那些人惯用的套路?
“那几个人?”叶南期沉默了会儿,抬头看沈度,发现他的脸色越来越差了。
这少爷脾气……谁惯的?
沈少爷不冷不热地道:“也带回警局了。”
“媒体方面?”
“压下了。”沈度摸了摸下巴,“不过旗风这个平时最爱凑热闹的大嘴巴居然也没乱报道什么。”
“……谢谢你救了我。”叶南期说完,发现沈度的脸色稍霁,心里哭笑不得。他讨厌沈度这种心高气傲的人,可是不得不承认,这次如果不是沈度及时赶来,他已经死了。
这人……还是有点靠得住的。
叶南期对沈度有点改观,可是要他真的和颜悦色对待沈度,又觉得浑身不自在,干脆把这比恩情记在心里,眨了眨眼,继续问:“我昏睡多久了?”
沈度道:“一天一夜。”
叶南期哦了声,先是点点头,随即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瞪大了眼:“什么?一天一夜!那薛老爷子的寿辰……”
看他激动得差点坐起来,沈度啧了声,打断他的话,戳了戳他的脸:“醒来了一直东问西问,怎么不问问你自个儿是什么情况?”
叶南期的情况说不上好。
失血过多,现在都还有点恍惚,头上绑着绷带,腰上背上也全是被打出来的淤青痕迹,右手拇指轻微骨裂,几乎全身上下,没一块好皮。
不过他不在乎,他很庆幸自己跟过去并且果断出了面,姜沅予是灿烂的小太阳,他不想让这个和姐姐相似的人堕入深渊。
沈度看他浑不在意的样子,暗暗决定以后必须看管好他。
一不留神就把自己搞成这样,改天真要找到叶湄内/幕的真凶,他还不冲上去和人同归于尽?
叶南期垂下眼,又想了会儿,想起某个一直帮他擦屁股善后的倒霉蛋:“……闻琛呢?”
“对外宣传你得了病毒性感冒。”沈度边说边把刚温好的粥取出来,道,“我和他碰过面了,昨晚他来了一趟,说如果你醒着,他能把你活活打死。”
叶南期很心虚,他就那样不管不顾地跑了,都不知道给闻琛惹了多少麻烦。
沈度也不多说,坐到床上,动作自然地舀了一勺粥喂给叶南期。叶南期在想事情,居然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漫不经心地张嘴吃了,边问:“昨天你去寿宴了吗?”
“没去,不想去。”沈度随口答道。
事实上把叶南期送到医院后他就没离开过,不知怎么的,看着满身是伤的叶南期皱着眉昏睡着,就是放不下心。
叶南期哦了声,遗憾极了。就着沈度喂着吃了小半碗,他才反应过来:“……你在干什么?”
沈度淡定道:“喂你吃粥。张口,啊。”
“……我自己能吃。”
“啊。”沈度坚持不懈。
叶南期和他对视片刻,闷闷地扭过头:“不吃了。”
“不吃?成,那我吃了,不能浪费粮食。”
想到沾着自己口水的调羹,叶南期震惊地转回头,发现沈度还真的不嫌弃,舀起一勺就要往嘴里送,简直目瞪口呆,咬牙切齿地道:“我吃!”
沈度满意地把粥喂给他:“医生说你两只手暂时都不能拿重的东西,我和你的经纪人商量好了,从现在起你安心养伤,没工作了。唔,待会儿警察要过来问点话。”
“……”想到自己找人跟踪姜沅予,叶南期有点虚。
沈度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明显看出了他的小心思:“安心点,就问问你在工厂那儿看到了什么,做了什么,不会问其他的。说不准还会给你送一面‘见义勇为好市民’的锦旗。”
两人正说着,病房的门被人推开了,姜沅予和他先生走了进来。
姜沅予的丈夫宋执是海归高知,平时清高傲气,看叶南期尤其不顺眼。夫夫两人工作都忙,聚少离多,姜沅予出事时他正在h市出差,接到电话立刻就赶了回来。
大概是依旧后怕着,进出门,都拉着姜沅予的手不肯放。
看到沈度在喂叶南期吃粥,两人都愣了一下。
沈度喂完最后一口,放下碗,冲姜沅予笑了笑。他倒是把持得住,姜沅予结婚后就没主动靠过去,不打扰他的婚姻。
叶南期爬不起来,只能半残地侧过头,露出个苍白的笑容:“师弟,受惊了吧?”
姜沅予看到他,眼眶就红了,快步走到病床前,带着鼻音道:“师兄……谢谢你,我……你怎么样了?是不是很疼?对不起,都是我没用!”
他有些语无伦次,不知该怎么才能表达出谢意。醒来后得知自己被绑架,还差点被注射毒/品,姜沅予就是再心大,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宋执也冲他点点头,脸色诚恳:“多谢你了。”
叶南期扯了扯唇角,没搭理他,脸色温和地冲姜沅予道:“我没事,都是外伤,很快就好了,以后出去小心点,最好和人结伴而行。这几天活动多,在这儿得耽搁多少事,去工作吧,守在这儿干什么。”
姜沅予正想开口,叶南期继续说话,声音温和,却不容拒绝:“听话。”
姜沅予闷闷地擦了擦眼睛,点点头,明显还是不想离开。
叶南期也不看他,眼神凉凉地瞥了眼宋执,道:“沈度,师弟,你们先出去一下。”
摆明了想教训人。姜沅予想给宋执解释一下,却被沈度拍拍肩膀,半是强硬地带了出去。病房里只剩两个人,叶南期这才淡淡道:“宋执,你平时有关注过沅予吗?”
宋执顿了顿,道:“是我的错。”
“不,这件事没你的错,不过我还是想骂你。”叶南期冷冷道,“你连喜欢的人都保护不了,又凭什么去拥有?”
“……是我疏忽了。”宋执自知理亏,面对救了爱人的前情敌,面沉如水,“不管怎么样,这次多谢你,恩情我记下了。以后我会多多注意,沅予的事也轮不到你继续操心。”
叶南期淡淡笑了笑,牵起脸上的伤,有点痛:“希望如此。”
等姜沅予被劝着离开后,沈度趁着在外面打电话交代助理解决了几个工作上的问题,回病房看叶南期一脸困倦,刚想让他睡会儿,警察来了。
只要不问叶南期为什么会第一时间得知姜沅予被绑架,叶南期都知无不言,如实将自己跟去那个小工厂后听到的看到的全部说了出来。
心里隐约猜出大概是沈度替他瞒下了什么,等警察走了,沈度回到病房时,叶南期才犹犹豫豫地说了声谢谢。
沈度哼笑一声,敲敲他的头:“睡吧,赶紧养好了,快过年了,当心瞒不过去。”
叶南期困倦地眯着眼,努力坚持着不合上眼:“你不用去上班?”
“我是老板。”沈度一脸资本家的无良和无所谓,“发工资的是我,我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
叶南期感觉他这个表情实在讨打,冷漠地哦了声。
第二天闻琛就来了,原本气不打一处来,看他凄惨的小模样,叹了口气,气消了大半。
叶南期突然出事,后续不知道有多少麻烦,好在有沈度在旁帮忙,擦屁股的事变得简单容易了很多。
闻琛看他缠得像个木乃伊,冷哼道:“知道的会夸你英雄救美,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叶大明星上演了埃及法老。”
叶南期心里愧疚,也不耍宝调侃,老实认错:“对不起。”
“谁要你那句对不起,啧,你这臭小子,差点吓死我了。”闻琛不满地敲了敲柜子,埋怨了几句,然后提起了目前最关心的问题,“……原来你的姘头就是沈度啊,难怪上次突然帮忙说话。”
叶南期选择装死。
在医院里躺了两个周,叶南期就回家了。
大概是叶湄保佑,他被那么劈头盖脸地打,身上皮外伤居多,没太伤经动骨,不是很影响行动,最严重的还是骨裂的右手和被狠狠呼了一板砖的脑袋,出院时脑袋上缠着绑带,手上也缠着,形容凄惨。
离开医院,叶南期的精神也放松了许多。这半个月警察时不时来做口供,他打听了一下,那几个混混果然也就是拿钱办事,压根不知道对方是谁,给的那个电话在当天就成了空号。
叶南期一时间搞不清楚那些人的做法,是一贯这么粗暴直接?那这些年陆陆续续隐退那么多明星,怎么会没人察觉?警方就没发现绑架案?
这事只能问薛向榆,叶南期在医院里被沈度一直守着,回了家沈度也不放过他,到了晚上,才找到机会联系薛向榆。
电话那头的薛少不知在哪个温柔乡,很没节操地让身边的不知道是谁轻点重点,显然知道叶南期的事,听他语气有点不耐了,才笑得开心:“哎呀,英雄救美,英雄又救英雄。小阿芙洛狄忒,果然靠上了沈家呢。现在他们都有点忌惮了,没搞清楚沈家会不会给你撑腰前,暂时应该不会对你下手。”
叶南期皱眉问:“绑架姜沅予的是薛家的人?”
“不是。”
意料之中的,薛向榆否定了,懒洋洋地解释,“薛家那几个和不止一家联手着,专门干这种事,大概对逼良为娼很有兴趣。不过薛家这边动手都不会直接绑架人,而且这几天老爷子过生日,他老人家向来不喜欢这些事,家里看得紧,没人敢做小动作。”
叶南期顿了顿,点头:“明白了。”
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他赶紧道,“先挂了,下次再说。”
“和谁打电话?”沈度拿着东西进了屋,顺口一问。
叶南期两只手都被绑带缠着,就露出食指尖来,可怜兮兮的,连戳一下手机屏幕都费劲,否则也不会选择打电话。
他若无其事地转过身:“和闻琛说几句话……那是什么?”
“涂你身上伤处的药,要我帮忙吗?”
叶南期的伤全身都是,上半身尤其严重,和沈度那双含着揶揄的眼对上,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滚出去!”
沈度听话从容地滚出去了。
叶南期的目光略过那个药酒,身前的伤很容易擦到,可是背上的就……有点困难了。
他默了默,干脆就不擦了,吃了药,换上睡袍就想睡觉,谁知刚关上灯,沈度就跟一直盯着他房里一样,拿着枕头进来了。
“……”叶南期警惕地道,“今晚没停电,你来干什么?”
“照顾你。”沈度说得理所应当,把枕头往床上一放,瞥了眼药酒,“没擦?”
叶南期睁着眼睛说瞎话:“擦了。出去,不然告你性骚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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