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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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狼不是狼，其实是我曾经豢养过的宠物狗的名字。从03年到17年这整整14年的光阴，小狼一直陪伴在我身边，我长大了，而它则走完了一生。

    小狼是一只土狗，是03年母亲在菜市场花五块钱买来的，据说是从狗妈妈生的一窝小狗中随机挑选出的幸运儿。如果它没有被我妈买下，会有怎样的命运呢？兴许就被做成狗肉火锅了。

    它的体格不大，直立起身的时候前爪刚好能扒拉到饭桌的边缘。全身的毛发几乎皆为黑色，唯独在侧腹和爪尖处夹杂着几缕白毛，眼睛也为深棕色，总之，在浑身皆为暗色系的背景下，那几缕白毛着实有些违和，以至于一眼便能看出这只狗不是纯种的。

    我不记得具体是谁给它起名叫小狼的，只依稀记得之所以起这个名字，是因为它性格十分好动，仿佛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精力，与其说是狗，更像是凶猛的狼，加之其体格又较为瘦小，便称之为“小狼”了。小狼平时最喜欢在院子里来回疯跑，散发着十足的野性，像是被关在笼中的雄鹰，仿佛大自然才是它真正的归宿。想必在奔跑时，在它脑海中形成的是未曾谋面的宽阔辽原的图景吧。

    小狼只消听到陌生人的脚步声，就会开始不知疲倦地“汪！汪！”狂吠，并同时强有力地摆动着尾巴，不过这显然不是友善的含义。它会就这么一直叫，直到完全听不到陌生人的声音时方才停止，期间任凭我们怎么吓唬、呵斥都无济于事。所以不得已，每当家里有人来做客时，我们只得提前把它关进最里面的房间，尽量不让它的鸣吠影响到客人。于是，客人做客期间，小狼就会在里屋一直狂吠，直到客人离开。

    正是由于这种近乎狂暴的性格，导致我们不敢带它出门散步。似乎除了家里人之外，其他任何人都无法与之亲近，这一性格也伴随了它的一生，从这点来看，它的确不像是一只狗，甚至与狼相比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面对家里人时，对陌生人的狂暴会转变为狂烈的热情，例如当你从外面回来时，它会往你身上飞扑过来，然后兴奋地抓挠或者咬你的手来表达友爱。最要命的是，可能是因为它的性情过于激烈，它时常把握不好力道，纵使本意是表达喜爱，但你稍不注意就会被他的爪子或者牙齿误伤。本人就是最有发言权的受害者之一，小时候因为和小狼玩耍从而导致受伤，紧接着去防疫站接种疫苗的事情时有发生。每次一发生这种事，我和小狼都会免不了挨一顿责骂。

    我时常通过翻看以前的相片忆往昔，虽然不想承认，不过我的确是容易陷进回忆中的人。在我看来，回忆就像是一种特殊的甜酱，即便是伤心或者痛苦的事情，一旦成为了回忆，就会抹上一层甜蜜的色彩，让人会心一笑。小狼是这些相片中的常客，有单独为它拍摄的，也有同家人合影的。相片中的我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成长，体型愈发高大，而它似乎毫无变化。照片中，它总是面对着镜头伸长着舌头，作吭哧吭哧的喘息状，同时眼睛散发着略显诡异的绿光。

    我小时候经常和小狼在院子里玩追逐游戏。由于小狼的速度要比我快得多，所以总是我拿着扫帚在它后面故作击打状，追着它满院子乱跑，就像是追逐猎物的猎人。就像我说过的，小狼好似有耗不完的精力，所以最小退出游戏的总是被累得气喘吁吁的我。看到我放下扫帚，小狼便会来到我的脚边跳来跳去，请求继续陪它玩，我总是会感叹“你这狗子难道不知道什么是疲倦吗？”

    当然，小狼也不是无时无刻不在疯跑，它可精明着呢，懂得怎么享受。除了疯跑以外，小狼最喜欢的就属晒日光浴了。每逢晴空万里的上佳天气时，小狼便会妥善安排它的时间表，何时疯跑，何时晒日光浴，一切都严格地按照计划进行。晒日光浴时，小狼往往会选择前门屋檐下作为绝佳的日光浴场所。它侧身斜躺在地面上，上半身暴露在外享受着日光浴，下半身则在屋檐的阴影下乘凉，好不快活！

    若你在此时去抚摸它，它多半只会慵懒地抬起头瞟你一眼，然后就又闭眼躺下去，并发咕噜咕噜的呼吸声，像是在说继续抚摸它，它现在感觉很舒服。此时小狼的上半身的毛发被太阳炙烤地发烫，散发着和再日光下晾晒的棉被相似的气味，那是只属于太阳的味道。

    时光荏苒，时间老人在不知不觉间匆匆走过了遥远的路程，并把我们远远地甩在了身后。意识到的时候，我已经成长为体格健壮的小伙子，而它也已垂垂老去。到了后期，小狼几乎就窝在狗窝里不出来了，无论我们怎么逗它，引诱它都无济于事。除了我从外面回来时，狗窝里会传来有气无力的“汪！汪！”的两声狗吠，这是只属于我的欢迎致辞。它似乎还想找回昔日的激情，但无奈身体已经老朽，力不从心了。

    我没有亲眼见到它死去的样子，不知这是幸运还是不幸。17年的某天清晨，阴雨连绵，见到我醒来后母亲就第一时间告诉了我这个噩耗。据说母亲在清晨打开门时，发现小狼躺在院子中央，一动不动，任凭雨水淋漓。

    我不知道母亲把它埋在了哪里，也没有询问，因为觉得这种事已经无足轻重了。老实说，我并没有特别伤感，只是愣在那儿，往昔与它玩耍的回忆如涌泉般从心底汩汩流出。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其实我心里很清楚这一天迟早会到来，只是一直在逃避，不想面对罢了，亦或是，觉得这一天会在很久很久以后，离我尚为遥远。然而当事情真的发生时，我感受到了一股深深地无力感，该来的总会来的，无法避免，我们所有人都如此。

    从17年到现在，我没有再养其他的宠物，没有任何宠物能够替代小狼在我心中的位置。我也想借此表明，逝去之物并不会完全烟消云散，它会在这世上留下它的印记，而这印记是无法磨灭的，将会永远存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