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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如果他们知道她甚至怕到不敢走出房门,一定会恨伤心。不能说,不能说

    夫妻之间的恩爱亲密,她常是怕得全身僵硬,所以也渐渐减少了这种行为。当她怀孕时,真正是舒了一口气,因为他会为了孩子着想不会再碰她。

    可是没料到生孩子居然这么的痛!痛到几乎让她希望以死来求解脱。

    她一定不是个完整的女人,不然她不会将自己的儿子视若恶魔的避之唯恐不及。哭了,饿了,尿布湿了,她只会逃避的转身跑开,让丈夫与佣人去接手所有必要的善后事宜。

    当然漂亮的小生命令她感到新奇。只要他不哭时,她也是喜爱待在他身边的,虽然仍怨着他今她痛彻心肺,几乎断送一条命,但骨血总是相连,她并不若外人所传的那么可恶。只是小婴儿的哭闹会令她沮丧、不知所措。何况在小婴儿出生的一年间,她的父母先后与世长辞,狂涌而来的悲伤令她无力去与儿子营造出新的亲子关系,而也没有人拉她走出悲痛的深渊重新过日子。

    也许她的丈夫曾经做过一点努力,但他在几个月之后放弃了。因在繁重的公事之外,他仍有一名成长中的儿子需要他无微不至的照顾。而这是比较重要的,比起她的无病呻吟而言。

    是的,她一直是无病呻吟的,可能也是所谓的自闭症患者。没有人能拉她一把或走入她的世界中,而她无能为力的放任自己一再一再往黑暗世界中沉去

    她的生命一开始就走错了方向,前面的路途虚无难见,妄自回头也只有空白向她示威着此路不通。

    她一直在浪费生命。

    危颤颤的双手攀上窗棂,近似透明的容颜也投入阳光之中,无色的唇角蠕动着一些不明的呻吟

    “救我谁来救我救我。”

    由窗口投射进来的光影,正好牢牢将她环住,而她只是掩住脸,无声的啜泣起来。

    佣人说,电话那头是主人,要与她谈话。也就是说,她那个陌生到几乎两两相忘,理应是最亲密,却处得最疏离的丈夫居然想与她谈话?

    她忐忑的持起听筒,几不可闻的“喂”了一声,便告无语,如同等着挨严师训话的小学生。

    幸而那头的男子已是十分了解,不寄望有太确切的回应,知道她已接听,便下达指令(无需沟通,实因早已了解她根本对此二字无认知。):“素素,我是唐华。希望我所提出的话不会令你困扰。原本这事应该在我们面对面的情况下说的,但我认为见了面反而令你不自在,于是作罢。”顿了一顿,唐华确定得到对方十足的专注之后才一字一字道:“我要离婚,详细的条文我会请王律师拿下去与你说明。不过我说在前头的是:第一,你不必离开现在住的地方。第二,除了你父母留给你的七百万财产之外,我会每个月在你户头汇入三十万供你花费,累积至一百万,我会代你做定存或投入基金市场,每月叫人对你的财务状况做报告。还有,你每个月可以见学谦一次,如果你愿意的话。如果还有什么问题,可以与王律师谈。可以吗?”终于,他说完他的决定,不大有徵询意味的问着。

    七年夫妻从未与她有过真正的沟通。她永远只会以惊惶的眼波相对,并且迫不及待的将视线投注在没有他的地方,更别说要她提供自己的看法了,她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不会说的。

    在预料之中,她并没有任何回应。他微微扬起自嘲的笑。妄想什么呢?那个美绝人寰的女子,永远是木头娃娃,不会变的,也不会理他的。只会怕他,躲他如恶徒而已。

    “那,再见。我想你并不会想见我,我干脆也不下台中了。”

    那头的电话挂上了。

    没有太激动的感觉,不见得是不明白离婚代表什么的。但萧素素只是静静的挂上电话,没有所谓的“曾经沧海”过,也就滋生不出太悲怆的感受。更何况,她也许是不爱唐华的。

    当年的下嫁,是父母保证他会非常爱她,她才允婚。其实是父母的高估,她的认知错误,以及他的被利用,成就一桩婚事。利用一个迷恋得晕头转向的青年,来承接照顾保护的任务。他得到的不是一个妻子,而是一名襁褓中的大女孩。

    不该凑成一对约两个人却凑成了一对,成就了怨偶并不意外。以前不会想,不必想。如今真正的孑然一身,已不再有人可依偎,要走的路却是那么的长。

    爸爸妈妈

    好想好想他们,沉浸六年的哀伤是一种无法拔除的痛。没有人能救她,没有人

    大门外渐渐清晰的传来一阵喧哗声,似乎是司机老黄正与什么人争执着。她从掌中抬起头,低落的心情教她只想往房间内躲去。任何外在的风吹草动全与她无干,除了惊扰到她之外,再无其他意义。

    管家陈嫂快步过来,放下手中的果汁报告道:“少夫人,门外是一个很恶质的劝募义工,非要我们现在捐钱不可哩。吵了好半天了,不如我们请示老板好不好?现在有些要人捐钱的人都比流氓还凶呢。”明显表示出没人招架得住那位不速之客。

    “他会生气。”她细声说着。

    “对呀,老板最讨厌别人在他上班时烦他了,如果我家阿枝在就好了,要吵也不怕吵输人。哎!”

    才正叹气呢,客厅半掩的大门竟被狠狠一推,重重撞上墙壁又反弹,差点砸上闯入者的门面,幸而来人早有防备,以一只纤纤玉臂便阻住了门板的反弹力道。不让撞门声专美于前,洪亮的嗓音也以高亢而不刺耳的分贝传遍客厅每一寸角落。

    “喂!你们这么挡我是没用的啦!我来三次了,没让我募到钱未免太不合理。我说过我是你们老板娘的朋友是真的”话尾一顿,看到了苍白无依的玉人儿之后,人嗓门加入了一丝讶异:“萧素素!你都没变耶,又白又瘦小。而且你真的住台中呀!”

    两三大步奔到大美人身前,自我介绍:“我是杜菲凡呀,你的五专同学。”

    “我记得你。”杜菲凡是她的同学,同时也是当年的校园风云人物,人缘好≈腕佳、功课一流的八面玲珑才女,但缺点是从不定下来专心做一件事。所以五年学生生涯内并没有太多丰功伟业可以算。萧素素反倒奇怪自己会令他人印象深刻,因为她常请假,与同学素无往来。

    “少夫人,她”追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老黄指着闯入者久久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她是我同学,别担心。”

    “但她一心要募款,老板会不高兴的,她有目的。”他必须保护少夫人的安全,并且阻止别有居心的人侵入这座小城堡。

    “放心,我要得到捐款会上台北找唐先生要,不会朝同学下手。今天只是见见老朋友而已,可以了吗?”杜菲凡的目光老早胶着在一身素衣的大美人儿身上。随意挥手,指示两人可以各自下去了。

    萧素素被看得不好意思,垂下绝色容颜,局促不已,更是赧于与外人应对。被动的等别人开口,乖乖的当听众,这是她唯一擅长的角色。

    陈嫂奉上了茶又退了下去。杜菲凡才开口,语带沉思:“怎么你还是这个样?小媳妇似的。”她以为萧老夫妇过世后,萧素素总算有机会开始成长了。

    “外面有人说你丈夫很少来台中探监?”可不是?这美丽的别墅是座华丽的总统级牢笼。

    “什么?”不太听得懂她用词的逻辑,萧素素仅是温婉且疑惑的低问着。她一向没有与人沟通的本事,尤其六年来足不出户,没有与人谈话的机会。

    “算了,当我胡言乱语。你不是生了一个儿子吗?在哪?一定很漂亮吧?据我所知,唐华也是一名美男子,这种基因组合下,绝对又产生一名祸国殃民的大帅哥或大美女。”

    “他不在但有他的照片。”她忽尔一笑,好不容易由她一大串浑话中明白了语意,就像个即知即行的小女孩似的,她快步走入书房找照片去了。

    不妙!

    杜菲凡望着消失在书房门后的大美人不自禁的摇头。七年婚姻生活的洗礼,不曾让小女孩蜕变成女人,性格依然善良畏怯,没有人引导她走出被父母保护太过的格局,那么也莫怪外面有人传着唐华另有新欢的小道消息。她知道唐华,一个精明厉害的企业家,而通常这种男人所渴求的伴侣或对手,无不是对等的聪明成熟精干,否则是不放在眼中的。或许会在年少时一时沉迷绝然的美色,但不必多久,理智终究是他性格上强势的因子。

    精明厉害的男人会需要的伴侣不出两种:一种是相同的能干俐落,可当事业上的合多人;再一种便是真正贤内助解语花,足以慰藉他公事之后的疲惫,享受温暖欢乐的家庭生活。

    而萧素素未被调教成任何一种,因为她的父母灌输她唯一的理念即是她只管被宠爱就成了。

    真正的挟二人组。同学五年,她常看到萧氏夫妇跟前跟后的伴读痴心状,真的只有“变态”两字足以形容之。

    如果要怪唐华有了别人,不如先怪萧氏夫妇的自私。如今可好了,两人撒手西归,留下无依无靠、无自主能力的萧素素自生自灭。

    “这是照片,他叫学谦。”一张八寸大的婴儿照递在杜菲凡眼前。

    “好可爱!”第一眼的惊奇过后,她注意到的是下方的日期指着五年多以前。那么小阿约莫也六、七岁了。“没有大一点的照片吗?”

    萧素素乖乖的摇头:“没有放在这边。”

    杜菲凡望着照片发怔,她也就习惯性的安静。直到好半晌之后,她明确的感觉到杜菲凡没有回过神的打算,才怯怯的偷把眼光瞄放在杜菲凡飞扬的面孔上。

    对女人的畏怯没有对男人那么多,毕竟是同性。何况杜菲凡是令她印象深刻的同学。

    她一向很享受父母无微不至的照顾,从没心思去想外面的生活会不会比较好,与同学亲近有不有趣的问题,她安心且满足的依赖父母。但杜菲凡的活力四射首次今她的心中有了羡慕。

    从没见过有人那么活跃得令同学师长佩服,似乎班上有什么大事小事第一个必定找她处理统筹不作第二人想。她很有人缘,每个人都喜欢她,可是她并不是笑脸常开的好好小姐那一型。她有时候还挺辛辣刻薄的呢,面孔也常是冷冷的要笑不笑。所以大家喜欢她,但却不敢对她有太过火的玩笑或行为。

    她不是烂好人,她是很聪明冷静,做事热诚的人。很奇怪,也很令人臣服。

    所以求学生涯中她独独对杜菲凡印象深刻。在心中,她偷偷认为杜菲凡是“侠女”像古代那种铲奸锄恶,却绝不鸡婆生事的那种传奇人物,做了好事也不要人乱宣扬。

    冷不防杜菲凡眼睛对上她来不及闪躲的眸子,她吓了一跳,连忙垂下双眼,不知如何是好的绞着双手。

    杜菲凡看着她,觉得自己又有了鸡婆的欲望。天晓得自己这种毛病到何年何用才能根治。

    “我们来聊天吧。”她提议着。

    “啊?”

    “与人谈天,首要的就是要把眼睛看向对方,让对方觉得被尊重。”

    仓惶的小鹿斑比眼匆匆往上一瞄,又垂了下去。

    “当然如果你觉得困扰,我们也可就此说拜拜,我只消达成募款的目的就成了;我答应“受虐儿基金会”一个月内募捐到五百万的捐款买医疗器材,目前遗缺四百五十万呢。我打算由你丈夫身上挖出一百万加入爱心的行列。”杜菲凡耸了耸肩,见大美人似乎无意接受外人的鸡婆,当然也就从善如流的随便她了。鸡婆虽然是可恨的源自天性,但幸而她不勉强人。省下自己的多事,咕噜两大口喝完半凉的茶,她站起身:“我看你似乎无意聊天,那就算了,拜拜。”

    “我”萧素素急促的出了声。

    已走到玄关的杜菲凡半转身看她,等着。

    要,不要;停或走,光明或黑暗。

    冒险必须承受的挫折失败与安于现状得到的空寂与安全她要哪一个?

    莲步碎移数寸,她抖颤且脆弱的伸出手,低哑却坚定的轻道:“救我,请你。”

    很害怕,却是必须去做。否则她永远只有绝望相伴。

    11蜕变之后,更好或更坏

    没有人能预测

    只是成长总有其必经的过程

    只是生命自有其一定的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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