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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你就要保护这个地方,”向导手舞足蹈地说,“你需要花钱组建自己的武装,比如花3万美金,买上100支AK47,然后雇用一批人,每人每个月10美金工资就可以了。
“……”
这是我们所有人,在此前所认识的世界里,想象力所不能及的情形。无人说话,无言以对。
在索马里,没有政府和法律,只有一条无形的法则通用那就是达尔文法则: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寻找“黑鹰坠落”现场
“咱们隔壁房间的那个土耳其人,被打死了。”一大早曾乔跑来说。
原来就在昨天,同住这家酒店的“邻居”,一个土耳其生意人,不听劝告,带着安保队出去了,就再也没有回来。刚才酒店得到消息,他死了。
来的这些天,我们经历了不少惊险事儿,但并没有近距离接触死亡。现在,就在我们身边,就有一条人命丢在了这里这件事带来的冲击感,近且醒目。沉默中,对自己在此的命运,多了一丝担忧。为那位陌生的朋友默哀。
曾乔问向导,像土耳其商人这样的外地人,跟本地势力也没有什么瓜葛,为什么会被打死呢?
他的回答让人震惊:“被打死的可能性太多了,可能是别人在试枪,就把他给打死了。在这里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哪儿,就会有子弹飞过来,然后就有人突然倒在了地上。”
在索马里,生命是如此的脆弱,如此的一文不值。甚至不需要其他理由,仅仅就是因为试枪,或者流弹,一条生命就能轻易地消失。
震惊之余,我们还是得整装待发,继续出去探寻摩加迪沙。我们的时间不多,我们还有很多要去的地方。
今天的目的地非常特别,安保队长给了我们一个惊喜;准确地说,是圆了我的一个梦。
装甲车没有驶向城市深处,而是开往了郊区。走了一段之后,就感觉这段路与往常不一样。虽然这座城市里的每一所房子上都有子弹孔,但是这一带的建筑更甚,说千疮百孔,一点儿不带抬举。
看着那些废墟,我尽力在脑海里还原,这些屋子被破坏之前的样子。它们曾经应该是豪华的、荣光的,可是如今,只剩下残垣断壁、瓦砾遍布;外面破败不堪,内里杂草丛生,与各种各样的生活垃圾为伴。
或许,这些就是索马里的独特之处和魅力所在吧。它是独一无二的。
装甲车停下,安保队长率先跳下,指着一个“新鲜玩意儿让我们看,并介绍说,这个东西的名字叫“Baby”。
大伙儿靠拢过去,惊奇地发现,这个叫“宝贝”的家伙居然是一辆锈迹斑斑的军用装甲车!——现在已经被附近的居民用作垃圾箱了。
安保队长说:“有10个人死在了这里面。”
听到这儿,我似乎想起了什么,扭头四处看,这里一共有三个这样的“垃圾箱”。我知道它们是什么,虽然其表皮上的“UN”字样,已经被时间、阳光和风沙给抹掉了——是的它们是美军三角洲特种部队和联合国部队遗留在这里的轮式装甲车。索马里民兵在当年“摩加迪沙之战”中缴获的战利品。
弹痕和榴弹炮炸开的窟窿,没有被岁月洗去,依然深深地烙在它们身上。
安保队长继续介绍着:“这几辆装甲车不算什么,他们还打下过飞机。”他指了指前面的一条路:“当年那些民兵们,拖着美国人的尸体,就是从这条路上走过的。”
听到这里,我确信,是的,没错,我现在站着的地方就是当年“黑鹰坠落”的现场。这条街道,就是鼎鼎大名的“摩加迪沙之战”的主战场。怪不得一路走来,这里没有完整的建筑,门窗已经腐烂光了,墙壁和破洞上,也呈现风化景象。
钻出装甲车,在恐怖之都的大街上“兜风”。
在郊区,看见曾经繁华的残垣、断壁以及瓦砾。
美军遗留轮式装甲车,威风早已不再,安保队长戏谑其为“Baby”。
安保队长走到马路中央的一个位置,站住,指了指天上,然后说:“当年,美国人的飞机就掉在了这个地方。”
我很激动,有点儿梦想照进现实、身临其境的感觉。我终于到了种植我索马里情结的现场。
我快步跑了过去,边扭头四寻边问:“‘黑鹰’呢?”
答案有些让人失望,“黑鹰”直升机已经被当地的居民拆掉了,什么都没留,鱼骨都没剩下。这些年,世界各地,也有一些像我们这样的人,来这里寻找“黑鹰坠落”的现场遗迹,或者想寻几片“黑鹰”的残留配件收藏。附近的老百姓,把战利品拆得片甲不留,他们把那些东西藏在家里,对外出售。
失望归失望,我是兴奋之情不减。此时此刻,看着周围的一切,开始在脑海中还原《黑鹰坠落》里的景象。
眼前的一切虚幻开了,幻灯片似的闪过电影里的镜头,我都有些恍惚了,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现实里,还是电影里。仿佛我们就身陷那场战争的旋涡之中,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感觉和大片完全不一样。周围炮火纷飞,子弹呼啸,战机盘旋。
我闭着眼睛,贪婪地嗅着这里的空气。
昨夜好像刚刚经过炮火的洗礼,此刻宁静的空气里,都带着还未完全消散的冲突分子,火药味扑鼻而来,伴随着燃烧的气味,充斥着我的每一个感官,真实而激烈。
“1990年,这里发生了交火,死了很多很多人,”安保队长指着黑鹰坠落点正对门的一所房子,说,“这就是我家原来的房子,在那次交火中被炸掉了,我的两个兄弟也在那一次冲突中死掉了。”
又一个突然的故事,原来队长是那场战役的亲历者,现场感就更加真实了。我看着他,试图从他眼神里寻找到点儿什么,甚至忘了去安慰。
游骑兵、三角洲特种部队、第十山地师特遣部队、海豹突击六队——几乎近现代美军参与的所有重要军事行动,都有他们的身影,抓捕本·拉登行动,就是由他们完成的。这里却成了他们的滑铁卢。当时,索马里人无论派别、势力,都站在了反对外来者的统一战线上。身旁的民兵倒下,旁边的另外一个人捡起死者的武器,继续射击、战斗。
美方视这次战役为耻辱的失败一战;其实索马里方面民兵和普通民众死亡人数超过1000,受伤人数则在4000左右他们才是最大的受害人。
安保队长说:“原来这一带都是我父亲的地盘,因为那次战争,这里的一切都被毁掉了,我们家族,也瞬间变得一无所有。”他的表情波澜不惊,没有任何变化,但他转身的那一刻我还是看到了失落。
通过房子的残迹,从规模上可以看出,队长原本是一个“富二代”、地主。如今却只能给人做安保,拿生命来保证生活。
兴奋过后,心情像“黑鹰”一样,急速坠落,变得很复杂有对夙愿终了的感慨,也有对很多像安保队长这样被战争毁掉生活的人的同情。
枪与索马里人。
这是一座几乎不能称之为城市的城市。
运兵车上的重型机枪,威慑力强,出行必备。
战争,就这么真真切切地改变了我们身边的一个人一生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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