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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楚成跪下了,磕头如捣蒜,“殿下,殿下,饶命啊,小人一时糊涂……”余者尽皆跪地乞活,嚎啕满堂。兵士们毫不客气,不须吩咐便一拥而上,两个服侍一个,尽皆擒了,上了绑绳。
“杀人可恕,天理难容!”刘枫缓慢而凝重地站了起来,并指如刀,猛然一挥,“——拉下去,车裂!”
“遵命!”
一声令下,兵士们轰然应命,拖人就走。他们都是忠武营老兵,从前做山贼时便将兄弟义气看得比命还重,如今成了逐寇军更是秉承同生共死的誓言,最恨这种在袍泽背后捅刀子的不义之辈,因此不管他们如何求告,也不管他们怎样挣扎,冷面冷心,拉扯踢踹,死狗一般拖下堂去。
同样是死,可死法天差地远。车裂之刑,乃是春秋战国时的一种极致死刑,以战车牵拉死囚的手脚头部,将整个人扯成五块,极为残酷血腥,多用于叛国谋反等重罪。在战车被历史淘汰后,改用马或者牛,故而又称“五马分尸”或者“五牛分尸”。在古代载入官方律典的正规刑罚中,与腰斩、炮烙、凌迟并称四大终极酷刑。
此刑太过残忍毒辣,前朝立国时已明文废止,可刘枫认为乱世用重典,故而复启此刑,专惩争功私并之罪,震慑之意不言而喻。今日,终于有人以身试法了。
蒋楚成此案,是刘枫建军至今的第一桩争功私并案,自然要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烈日下,县城外,万头攒动,人山人海。
上午,逐寇军刚处斩了三百多祸害百姓的罪兵,未及拍手称快,不想尸未冷,血未干,没过中午又要杀人,还是传说中的车裂之刑,由不得人们不惊怪。
此时此刻,龙川全县上下,凡是走得动路的,全都赶出城来观刑,恍如庙会一般热闹。窃窃私语的议论声,唧唧喳喳的嚣闹声,被踩了脚的叫骂声,亲人中暑的求救声……此起彼伏,乱成了一锅粥。可不管怎么混乱,却也难掩百姓们心中的一丝兴奋与喜慰。
与上午不同,这次处决的是犯了军内禁令的罪兵,与百姓们的切身利益并没有关系。可是,无论是非对错,军法森严意味着军纪严明,这样的军队总是老百姓更愿意看到的。
另一边,三万将士凝立如山,纹丝不动,静如无人。放眼望去,一水儿的大红披风,真如一片火海一般。中间铁盔铁甲的是忠武营老兵,两翼穿戴杂甲的都是新入麾下的绿营降兵。可是此刻,无论是老兵还是新兵,一个个儿的全都抬头挺胸,鸽立如松,精神抖擞,军容极盛。
他们知道,一会儿的酷刑,就是杀给他们看的,试问在这个时候,谁敢稀拉散漫,真不知死字怎么写了。
黑压压的人群中央留了一大块空地,蒋楚成为首的四十名罪兵五花大绑,跪成三排,静静等待报应降临,隐隐可闻压抑的哀哭声。
这时,忽听马蹄声响,却是城门洞里赶出了两百来匹健马,后面跟了一彪高大魁梧、肌肉健硕的袒胸大汉,在领头的黑狼背后叉腰站定,面目狰狞,凶神恶煞。
观刑的人群登时亢奋起来,对着中央的人、马、罪兵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黑狼独目闪出凶光,把大手一挥,“上刑!”
壮汉们赶马上前,在惊慌失措的哀嚎惨呼中,把四十名罪兵的手脚脖颈套上绳索,另一头牵于健马之上,撒开手,人便腾空起来,摆出一个个“大”字。
全都服侍好了,壮汉们翻身上马,拉缰待命。整套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除了马匹呼出的鼻哼声、待死罪兵哭爹喊娘的呼嚎声,没有一丝多余的声响。
人群立时被这前所未见的场景镇住了。方才还闹哄哄的,一瞬间就静了下来,谁都不敢动,谁也不敢说,万众寂默,全场无声,掉根针都能听见,似乎连呼吸都屏住了。
孤城旷野,数万人默然静立,一股肃杀之气立刻蔓延开来,偶而传来一声孩子的哭啼,乍一响起便被掐断,更增加了气氛的凝重。
在这碜人的静默中,马蹄踏踏,由远及近,仿佛跺在人们的心头上。把眼望去,只见刘枫骑着乌云踏雪,从城门内缓缓踱了而出。
“咔!”地一声齐响,全军将士屈膝半跪。数万百姓不由自主的跟着伏下身去,同时又忍不住偷眼窥望。
九殿下金冠束发,一身厚重的银黑铁甲,斜跨一领金绣螭纹的猩红战袍,神情冷然,单骑缓行,顾盼之间威仪四射,显得既从容又冷傲。样貌虽望不真切,可即使远开百步也能看见,一对炯炯有神的眸子绽露寒光,一条三寸长疤横贯右颊,为年轻的殿下更添几分英悍之气。
人们的心跳登时加快起来。他们知道,动刑的时刻,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