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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儿升了起来,散发清辉,几天前还圆圆的月亮,现已缺了。
萧春山爬上洞口,呆呆的看着月亮,一晚都未下来,林秋水不好打扰她,只躺在床上沉思,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月儿高升,已三更了,林秋水再看洞顶,萧春山依然沉坐,甚至姿式都没改变。
天际被划破,落下两颗流星,带着苍白的光芒,成双成对投入大地的怀抱,好漂亮,可惜,只有一瞬。她心里一叹:“美好的时刻总是易逝难留。”无限心事,却欲诉无人,思之倦时,也不知自己何时竟睡着了……
在梦中,她被无数朵美丽的兰花包围着,他在远处望着她笑,她不由得向他走去。奇怪的是,她向前走一步,他就向后退一步,永远也到不了他身边。可当他迎面行来的时候,她亦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却……
次日清晨,她被虫鸣鸟叫扰醒,不知是谁给自己盖上了被子?一望四周,不见萧春山,想到昨夜的怪梦,心中一阵茫然,鼻中忽闻一股清香,见床头留了一张便笺,用一束兰花压着,见了兰花,她心里一跳,难道真的梦醒成真么?
她坐起身子,展开便笺,读道:“秋水,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远走他乡。你是个好姑娘,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考虑了一夜,遂做出这个艰难的决定,我留在你身边,只会令你难以自处。玉蝴蝶说得对,我的命很邪,克死人无数,赤松宫里高手云集,如果被他们看见你我在一起,只会连累你受害。若馨已死,我本愿病痛而亡,泉下见她,谁知老天爷却要安排这样一个结局给我。看到师父剑神的遭遇,我感触良多,也许,上天注定要以孤独一世来折磨我,方才能补偿我以前所犯的罪孽。万勿以我为念,好好活下去,姐夫萧春山拜上。”
林秋水读到此,一股悲凉之气直冲鼻尖,喃喃自语:“是啊,他与我,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他说过,这一生只爱姐姐一人,何况他又是杀姐姐的凶手,我又怎能对他动心?师父只是失明,一时失查,才会将我俩牵在一起。我若爱上碎心剑客,我天山派的名誉何在?师父在九泉之下,也死不瞑目。甚至这张便笺都不能存留世间,如果被江湖人士看到,又不知会掀起多大的波澜!”
她想哭,却哭不出来,也许是师父刚刚逝世,她的心还未从麻木中恢复;又或许是师父的离去,令她变得坚强、独立起来。只把萧春山的这封信辗转在手,翻来覆去看了十几遍,然后缓缓将它撕成一片一片,飘落在地。
连她自己都未查觉,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她已对萧春山生出依恋,而且这种依恋是生不由已的。
林秋水再次来到师父的荒坟边,又拜了三拜,这份养育之恩,就算拜上一百拜,一千拜,又如何还得尽?天寒地坼,秋风悲落叶,环境之凄凉,更增加寒意。
突然一人叫道:“快看,那不是秋水吗?”林秋水惊得回首,果见李玉秀、张天德合着峨嵋派的奔驰而来,张天德第一个冲上前来,握住林秋水的手,左看右看,道:“师妹,你真的没事,太好了,我还以为你……唉,不说那不吉利的话了,师父还好吧!”刚说完,就发现石碑上刻着“恩师道陵师太之墓”,怔忪不安道:“师,师父!”
林秋水挣开他的手,道:“师父已辞世了。”李玉秀已哭倒在师父坟头,林秋水也忍不住泪下,断断续续将自己逃生及师父死前的遗言说了一遍,只是隐藏了萧春山那一节。峨嵋派的尼姑也在坟头施了一礼,默念超度经。
林秋水把李玉秀扶了起来,李玉秀紧握其手,道:“师妹,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林秋水道:“如果要将师父的祸换取我的福,我宁可师父重生。”说罢,将掌门令牌交给了李玉秀,道:“这是师父的遗命,令你继承掌门之位。”张天德看得满不是滋味。
林秋水淡淡的道:“师姐,我想回天山。”李玉秀道:“碎心剑客还没死,群雄都聚在赤松宫里,我们不如先到赤松宫,共商大计。”张天德冷汗频滴,道:“你恐怕还搞不清楚状况吧,这大魔头的武功已完全恢复了。”
李玉秀道:“你害怕了?”张天德嗤了一声,道:“我会害怕?”渡天师太道:“两位施主,毋须多虑,自古有德胜无德,有道伐无道,碎心剑客作恶多端,定然难逃法网。四个月前,蓬莱仙岛上那一战,不也令碎心剑客身负重伤,险些死掉吗?只是他命不该绝,苟且存活至今罢了。”
林秋水却不知道萧春山这一离去会到哪里,眼中摸不到他的身影时,她突然间好想见到他,仿佛他在眼前,刺骨的寒风也不会寒冷,再大的危险,她也会感到安全。可是赤松宫里英雄群集,如果萧春山也在场,两言不和,一定会发生大屠杀,她又不忍亲见。而且和他待在一起的时间越长,她的心就越发难以控制,不由自问:“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呢?”
林秋水就这么在迷惑中停佴时,李玉秀道:“师妹,你怎么了?走吧。”林秋水突然挣脱师姐的手,道:“不,师姐,我,我不去赤松宫,我要回天山。”李玉秀怒道:“师父尸骨未寒,师妹,你怎能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出来!”
林秋水惊道:“师姐,我,我怎么了?”李玉秀道:“师父已死,正需我们努力继承她的遗志,虽然萧春山不见了,但我们应齐力擒住他,重开屠魔大会,我天山派一走了之,威名岂不扫地,今后我天山弟子还有何颜面在江湖上行走!”
林秋水眼皮耷拉下来,无言可对,张天德道:“掌门要你去,你就去吧,谁叫她刚刚当上掌门呢?”李玉秀怒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张天德笑道:“没什么意思啊,难道我还会忌妒你当掌门吗?”李玉秀道:“掌门之位是师父传给我的,何况我是你大师姐,理应由我继承掌门。”林秋水道:“你们别争了,我去。”
渡天师太念了一声佛,一行人向赤松宫行去。
路是长的,好长,好长,看不见尽头。未来的未知与人生的迷惘令人悲哀,但,如果长路走到了尽头,也许才是人一生最大的悲哀。所以,人的一生,是在悲哀的长路中不断跌撞,直至迎接悲哀的结局。
宋怡龙、沈岚、徐志戈一路径行,倒也顺利,不时有江湖人士骑马撒蹄狂奔,都是赶往赤松宫的。来到金华之时,正在举行庙会,所谓好淫伺是也。一会之兴,有烟火,有戏班,且多至十余。无数善男信女烧香拜佛,络绎不绝,商贾云集,百货陈杂,除举行“午迎佛”等俗定仪式外,还有表演“迎大旗”、“三十六行”、“翻九楼”、“迎台阁”、“演大戏”等娱乐活动。
宋怡龙与徐志戈看着热闹,心中也欢畅起来,唯沈岚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至一绸布庄,一四十来岁的男子见之,忙笑脸奉迎:“哎呀,这不是沈家大小姐吗,你可回来了!”沈岚道:“张老板,我爹还好吗?”张老板道:“你这一声不吭的离开,你爹可想死你了,你看!”说罢指了指墙上的寻人启示。
“爱女沈岚,年方十六,清秀可人,淘气顽皮,三日前离家未归,如有遇见者,速告之返家,其家人甚为挂念,如提供有效消息,赏银百两”,署名“赤松宫宫主”,还附有一张素描画像。
沈岚看得“扑嗤”一笑,道:“我不过离开几天,就把他急成这副模样!”撕下启示,捏成一团,扔到地下。张老板道:“你爹最近看起来的确消瘦了不少,你快回去吧。”
沈岚想到父亲挂念的眼神,也甚有些心酸,可是,他不逼我,我又为何要离开?我这些天来受的苦,他又如何知道?定了定心神,道:“不忙你操心,我且问你,今天是什么日子?”张老板答道:“八月十八啊,怎么了?”沈岚道:“现在举行的可是胡公大帝庙会?”张老板道:“是啊。”
沈岚道:“不对呀,胡公大帝庙会应是八月十三日举行,已过了几天了,怎么还没结束?”张老板叹道:“唉,今年真是邪门了,每年大仙都在八月十三日显圣,可是今年迟迟不显圣,庙会自然就不能结束啊!”
宋怡龙问道:“岚儿,可有什么不对吗?”沈岚将疑虑说出,宋怡龙道:“胡公大帝是谁?”沈岚道:“胡公大帝是我们这里人人敬仰的一位神仙,俗称黄大仙,不知你可听说过?”宋怡龙道:“略有耳闻,只知道他是神仙,与我凡人又有何关系?”
徐志戈笑道:“傻小子,连黄大仙的事迹都不清楚,你算是白活了一遭人世。”沈岚道:“这黄大仙,本名叫作黄初平,生于东晋咸和三年,家在金华丹溪,家里九代为丐,但心肠绝好,后来得道成仙,擅长炼丹和医术,在民间惩恶除奸、劝善扬善、赠医施药,留下了许多脍炙人口的故事。因八月十三日是大仙仙诞日,届时大仙就会开光,故而每年的八月十三日便举行庙会,以迎接他显圣。今年他迟迟不显圣,一定发生了什么变故。”
沈岚又问张老板:“最近这里可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么?”张老板道:“有啊,前天晚上,双龙洞那边洪水涛天,雷电交加,我亲眼看见半空中有两条龙在翻腾,后来害怕,我们全家都躲在地窖里面,不敢再看了,直到今天早上,风雨才歇。”徐志戈道:“我们要不要去双龙洞看看?”沈岚道:“双龙洞离赤松宫不远,那边发生什么,我爹一定知道原由。”宋怡龙道:“好吧,我们还是先去赤松宫见你爹吧。”
一路上,大街小巷里到处都贴满了沈岚的寻人启示,沈岚暗叹:“爹可真是勤快呀!”一丝亲情的甜水又不自禁涌上心头,离开家这么久,好想看到爹。
行至午时,赤松宫就在远处,遥遥可望,空气中的水汽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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