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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一扔,任凭它在地上痛苦的挣扎,因断了脖子,只是两只腿抽缩了几下,便停止了,只是浑身的神经未死,不停的抖动。
一碗鸡血酒摆在宋怡龙的面前,汪直先喝了一口,然后递给他,道:“宋兄弟新入伙,敬你一杯。”“敬汪船主!”宋怡龙毫不犹豫,一饮而尽,也许是饮得急了,呛得一阵咳嗽,而且咳得特别厉害。
北昌具教替宋怡龙捶着背,道:“兄弟,没事吧?”
宋怡龙咳得平静了,仰起了头,眼中含着眼泪。徐海笑道:“不会喝酒就喝慢点嘛,看看你,都咳出眼泪来了。”宋怡龙抹去眼泪,平静地说:“我没事的。”
陈东哼了一声,也不作声了。
北昌具教问道:“徐兄,你怎么找到这渔夫的?”徐海绽颜而笑,道:“这就要得益于我身旁的两位兄弟了。”介绍了押渔夫上来的两个精瘦汉子,道:“这位是麻叶,这位是叶明,他们都是本地的千户,北昌兄与华山派打斗,渔夫报官,两们都知晓,北昌兄中弹,两位自是饶他不得,故轻轻松松地便将其捆了来。”
宋怡龙道:“难怪两位都穿着夜行衣呢。”麻叶为之一笑,道:“为隐瞒身份,不得不小心点,明天早上还要上堂点卯呢。”
北昌具教笑道:“这么说来,两位实际上就是内应了,我就说朝廷那么多事,汪船主都了如指掌呢。”汪直大笑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就是因为了解到内应的厉害关系,所以才会这般考验宋怡龙兄弟,切莫见怪啊。”宋怡龙揖首道:“船主说哪里话,自家兄弟嘛。”
汪直笑道:“看宋兄弟的为人,恐怕这是第一次杀人吧。”宋怡龙搔首道:“不瞒船主,的确是第一次,有些紧张。”汪直世故地说道:“多杀几人就习惯了,作我们这一行,可不能有菩萨心肠呢。”“那是,那是。”
汪直归了位,道:“言归正传,不知诸位有何计谋,能让高雄那只老狐狸乖乖交出所欠货款?”
宋怡龙道:“我有点疑问,买卖物品,钱货两清,为何会有商人拿了货物不付款的道理?”门多郎次郎笑道:“我在中国摸爬滚打这许多年,吃亏的事不下两百件,其中的行当,你大有不知。”宋怡龙道:“愿闻其详。”
门多郎次郎道:“从废止‘宁波市舶提举司’以后,我们从日本运过来的货,都会交给本地的大商人,叫作‘贵官’,他们都是告老还乡的官员。高雄高乡绅就是一个,他仗着权势,干预公事,鱼肉乡民,明目张胆地将私货吞没,连地方官都要让他三分。”
“我们是生意人,收不到钱,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只得将船泊在近岛,一次次地向高雄索债,我们用完了备用款,买不到粮食,逼得我们上岸去掳掠,去作倭患。高雄也不是吃素的,既然敢吞私货,自然就不会害怕,便运用权势,指责地方官吏,说有倭寇逗留近岛,你们竟然坐视不理,待我报至朝廷,革你们的官职!地方官吏哪敢不听,只得调兵遣将,大举进剿。”
“这时候,高雄又来讨好我们,说你们快逃跑啊,官军就要来进剿了,而且时间、地点、多少人,都一字不露的相告。自己这次实在是资金周转不灵,下次再运些货来,一道儿结算清楚。我们在异国他乡,哪里能和官军们硬碰硬,只得打道回府。”
“你道高雄真的是菩萨心肠,留我们一条性命,实际上,是想再多骗几回,要我们再运几次货给他。硫黄、丝绵等私货朝廷是禁止购买的,没有我们运送,他哪里有?”
“你们中国人,都说我们日本人残忍,实际上,中国不知有多少官吏都做些杀人不见血的勾当!我们被骗一次,又被骗第二次,骗得倾家荡产,妻离子散的时候,忍无可忍,哪里还能讲什么道义,讲什么仁慈,抢吧!杀吧!做倭寇吧!只愿能雪一口耻辱,填一份私囊!到此地步,中国的百姓固然遭殃,我们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官军步步围剿,不少日本人都作了异乡之鬼,家人连尸首都收不回去……”
宋怡龙忖道:“想不到竟是逼良民为盗匪,受苦的终究都是老百姓。”
汪直道:“乡绅多是为富不仁,我们虽为草莽英雄,却是自挣一口饭吃,在我们这个寨子里,不分国界,大家患难与共,都是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哼哼,难道就只准州官欺压,就不许我等抢略,杀干净他娘的,也落得天下太平!”这话自有一副挟山跨海逞英雄的气势。
徐海道:“若要高雄交钱,我倒有一个计,不知是否行得?”众人知道他鬼点子多,大喜,都催他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