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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苍也这么想，若是妖他尚有办法降服，飞升成仙的妖，不惧任何凡人。
“灵致那孩子你怎么看？”白钺问道。
太苍沉默许久，灵致出生之前，他曾为她卜卦。她回璧城后，他也为她卜过卦算过命，结果竟截然相反。他不知是自己学艺不精，还是出了纰漏。这些年来，他从未见过如此奇怪之事。
白钺见太苍脸色古怪，又久久地不言语，忍不住问道：“国师，灵致可有不妥？”
太苍想了想道：“我还需观察公主些许时日。我看不透她，不是说她的为人和性子，而是她的命格。”
听他此言，白钺不得不郑重对待。此女到底会为姜国带来什么变数，谁也不知道。
山中清净，早晨鸟语和树木的香气，灵致起得早，在行宫附近转了一圈。她进宗庙拜过先祖后，让玉絮取来□□，向姜姒的石像道过得罪之后，取下石像手里的铁剑，只觉似有百斤重，拿着颇为吃力。
落地后，灵致细细打量此剑，只见剑鞘之上刻着一女子，一展翅欲飞却低着头颅的凤鸟伴在她身侧，其余处被飞龙环绕，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神秘纹路。不过日子长久，剑鞘上有些许锈迹。
只看这些，或许会以为此剑是一把绝世好剑，待灵致将箭拔出，才知它为何无人觊觎。剑身修长，宽不过一巴掌，整柄剑上全是铁锈，并无任何奇特之处。她拿着挥动两下，便体力不支。
“可会使剑？”姜臻不知何时过来，问道。
灵致归剑入鞘，说：“不会，在咸阳时，秦姐姐曾教我剑术和骑射，可惜我愚钝，无论如何也学不会，后来就放弃了。”
“我倒是会一点儿，不过也是自己琢磨出来的花拳绣腿。”姜臻颇为轻松地抽出生锈的铁剑，随手比划几招，颇有章法和气势。
灵致见姜臻举重若轻，比划完后大气不喘一口很是惊奇，想起自己吃力的模样，很不好意思，“曾祖母，你好厉害。”若她被正常教养长大，绝不会是现在的模样。
姜臻把铁剑放回石像手中，笑道：“只有你这个小丫头会捧我的场了。”
“您是真的厉害，灵致自叹弗如。”灵致上前挽着她的手臂极力夸赞道。
“我们的先祖，个个武艺高超法力超群，就连旁支后人也是如此。若非识人不明，断不会是如此下场。当今天下那些兵家、阴阳家和医家，不少和姜氏一族有血缘之系。”姜臻提起此事，亦是与有荣焉。
“咱们的祖宗厉害。”灵致想起姜灵祈来，想起她消失的石像，还有她的闺寝，不知她生前是如何模样。
“是啊。”姜臻应和道，她想了一会儿，说：“你曾经说，神庙里没有她的石像。”
灵致也在想这件事，道：“是，我在琅嬛阅览过所有姜国史书和传奇，没有姜灵祈最后一世的记载，也没有一本书写明石像的下落。只知被她的传人姜姒用来镇压恶龙，在某河川之中。”
姜臻不再说话，只引着灵致去膳堂用早点，待她再开口时，已不再说及此事。
“你随我来。”用过早膳，姜臻对灵致道。
灵致好奇地跟在她身后，走过一条林荫小道，在一处石屋前停下。
姜臻推开门，陈旧的气息夹着竹墨香气扑面而来，“这里是行宫的书室，曾藏万卷书，也是族学之地。后来发生变故，一场大火烧去不少，只剩为数不多的医书、山海志和鬼怪传说，你若是无聊，可来此地消遣。”
行宫的书室和族学，灵致早有耳闻，很早之前的姜氏圣女从琅嬛搬了不少书出来，这里教导出不少除妖驱魔的术士、救死扶伤的医者、兼济天下的名臣、兴建水利宫室的能工巧匠等。
“我那位青鸟师傅同我说过不少药理，在秦国也曾读过不少医书，不过我学艺不精，只懂了些皮毛。”灵致步入其中，打量着这个地方。
布局与琅嬛的藏书阁十分相像，虽被清理过数次，但藏量颇为可观。
“你不必担心，这里的书教不坏你，四大家族不会管的。这些年，我便靠它们打发时间，倒也不觉得日子难捱。”姜臻已阅完这些书，其中不少反复观阅过。
“就算教坏了我，我也没那本事做‘坏事’。”灵致随手从书架上取下一册书简，是一本棋谱。
姜臻不免笑道：“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我这是人清醒，活得糊涂，得过且过。”灵致摇头道。她明白自己的处境，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也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
“脑子清醒，活得糊涂，好啊。”姜臻似有感慨，她就是脑子清醒，活得刚烈，所以痛苦一生。
之后几日，灵致一直陪在姜臻身边，除去下棋栽花，品箫弹琴之外，姜臻还领着她去姜氏一族的陵墓走了一趟。
两千年前，先祖姜姒便为她和她的后人选定了一处山明水秀的风水宝地，这片风水宝地在琅嬛以西的宽阔山谷中。此地草木葱郁，一条小河穿流而过，夏无洪涝，旱无灾荒。最顶端最中间是姜姒之墓，后人依照昭穆之制安葬于小河两侧。
岁月无情，昔日的传奇与荣耀皆化为一方方一丈高的土堆，土堆之上覆满青草。
灵致顺着浅草间的石板路走到墓前参拜，放上一束晨间摘下的鲜花。
姜臻说：“你我百年之后，也会长眠于此。”
身后事乃帝王之家的头等大事，灵致隐约记得，秦业已开始修建他的陵寝，“以后，我会葬在王上身边。”
“倒是忘了，你与秦王已定下婚约。”姜臻看她天真又坚定的小女儿情态，不免想到，她这般模样也挺好。
山中日子过得极快，十日后，白钺派人来请灵致回璧城。灵致并无扭捏之态，向姜臻道别后启程回姜王宫。“过些日子我再来看您。”
“好。”姜臻送她到岔路口。
灵致下山后，见到等候在此处的许多人，乌压压一片，约有上千之数。正要问时，湛容便解释道：“这些都是去琅嬛碰运气的人，公主不必理会。”
灵致只看了那些人一眼，只见他们神色不一，左顾右盼，与身边的人或低声或扬着嗓子议论说话。
她想起来了，自她回来之后，天下九州之人闻讯赶来姜国。这回四大家族商议之后，把入关费由一金降至十刀币，准备走薄利多销的路子，不过“天选之人”从琅嬛取回的宝物却要分六成给他们。
饶是如此，来碰运气的人络绎不绝，虽至今也无中选者，仍阻挡不了天下人的侥幸之心。
哪有那么多幸运之人？灵致摇了摇头，“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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