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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地的委屈。
江厌辞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很陌生的感觉。他已经失去痛觉太多年,并不清楚心口莫名其妙被蛰了一下的滋味是什么。
他别开视线,去解绑住月皊双足的绳索。她早已脱落了一只鞋的左脚上,白绫袜松松垮垮掉下去一半,挂在纤细的足尖,露出大片皙白的足背和微凸的踝。
江厌辞一边去解绳索,一边解释:“你得自己纾解出来,否则会气血攻心。就算去给你找大夫,也只是缓解之后的心绞痛,不能解燃眉之急。”
他探手,修长的指捏住月皊欲落不落的白绫袜,慢慢提上去,指背碰到她滚热的足背。江厌辞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回过头望向月皊水洗般的嫣红面颊。
柔暖的灯光被粉色的纱帐一隔,越发将床榻里照得春意盎然。
“听懂了吗?”江厌辞问。
好半晌,他才看见月皊动作极其缓慢地点了下头。于是他起身,将另外一半悬挂的纱帐也放下来。
柔软的轻纱慢慢降落,他看见月皊充满泪水的眼中一瞬间浮现的慌乱。
是以,他补了一句:“我在房中守着你,别怕。”
江厌辞转身,朝屋中正中央的方桌走去坐下。桌上有茶,早已凉透。他提壶倒茶的手,几不可见地抖了一下。
柔香的床幔里,传出月皊柔柔弱弱的哭声,还有断断续续的呼痛声。可是她并没有任何动作。
江厌辞等了许久,才开口:“月皊?”
月皊的哭声忽地变大,勾着几许说不清的酸楚委屈。她张了张嘴,嗡声说了什么,听不清。
江厌辞走向床榻,并没有去掀轻薄的纱帐。一帐之隔,他立在床榻边,终于听见了月皊反反复复委屈哭诉的那句话——
“我不会……”
江厌辞忽然转身,大步朝一侧的柜子走去。他动作飞快地在柜子里那堆小玩具中翻找,将里面的东西翻得满地都是。最后他寻到两本小册子,随手翻开,皱眉扫过,翻到合适的页面,回到床榻。他从两扇纱幔间,将小册子递进去。
不多时,江厌辞听见床榻内翻动纸页的声响。以及,另外的一些不该他听的声响。
江厌辞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可是又过了一会儿,纱幔内又传来月皊的哭声,和强抑着的喘声。
江厌辞回头,望向床榻。薄薄的粉纱,将床榻里的情景映个大概。她痛苦地蜷缩在被子里,一只手从被中探出,死死攥着纱幔,粉色的纱幔被她流血的手攥皱,洇染了一块块血渍。
月皊觉得自己要疯了,偶尔清醒的间隙,她隐约听见了水声。
江厌辞在床榻边坐下,隔着那层纱幔。他探手伸进纱幔,又移进月皊身上的锦被。
月皊一下子睁大了眼睛,瞳子惶惶地望向江厌辞。
寒风将纱幔吹出阵阵涟漪,让纱幔外江厌辞的面容也缥缈模糊了起来。
很快,月皊进入到一种说不清是极度清醒还是极度混乱的状态。她清晰地感觉得到江厌辞手指的每一个蜷起的细小弧度,又混乱地不知道身在何地。
深冬夜晚的风那样寒冷,和身体上的热相撞着。在下一次寒风拍来时,月皊强撑着坐起身,隔着纱幔去抱江厌辞。
江厌辞垂目,望向怀里的人。浅粉色的纱幔轻薄柔软,紧紧覆在她的面颊,将五官勾勒地清楚。她染了血迹的红唇微张,带湿了一小片纱幔。
她柔软地枕在他的肩上。
有那么一个瞬间,江厌辞在想自己这是何必呢?
他要她,本也是名正言顺,又何必拘泥着,用这样的方式来折磨自己。
有必要吗?
后来,他将杯中凉茶一下子泼在自己的脸上,一滴滴水珠沿着他冷峻的面颊缓缓滑落,贴着前颈,消滑进衣领。
江厌辞回头,望向归于安静的床榻。
有必要。
他走到窗前,将夜风中摇晃的窗扇关上,阻隔寒风进来,打扰了她安歇。
江厌辞原想着让她休息一会儿。可即使纱幔相隔,他也很清楚床榻里的人一直都没有睡着。
天亮了。
江厌辞在桌边坐了半夜。他起身,朝床榻走过去,尽量放低了声音:“月皊,我们要离开这里。”
床幔内暂时没有回答。
江厌辞又等了片刻,隐约听见了微弱的哭声。他犹豫片刻,抬手掀开纱幔。
纱幔被掀开的那一瞬间,月皊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带着哭腔地嗡声了句话。
江厌辞细细去辨,才猜出她说的是——“没有脸见人了。”
江厌辞大步转身,朝一侧的柜子走去,在抽屉里拿了个面具,递给床幔。
粉嫩的面具,有大片的桃花林,还有桃花林尽头相携而行的眷侣身影。
月皊歪着头望着放在枕侧的面具好一会儿,才红着眼睛拿过来戴上。
她坐起身,蔫蔫垂眉。
江厌辞没让她走路,直接将人打横抱起,走出房。
月皊以为自己会见到青楼里的人。她也确实见到了。老鸨的尸体就躺在门口。
江厌辞抱着月皊下楼,楼梯上横陈着一个个护院凉透的尸体。一阵风吹来,吹起尸体上被鲜血染透的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