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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的马车内,气氛着实有点尴尬。
他话未说完便停住,显然是不敢再说花楼主的闲话。
但她不清楚段清泽此刻的记忆结构是怎样的,她直觉认为不能问,问了会出事,只能含糊地说:“不必着急。我们在一起一天,便会多一天愉快的记忆。以后你会有无数值得你回味的愉快记忆,远远超过那些让你痛苦的。”
段清泽冷眼盯着花奉生,杀意越来越盛。
其中一人感慨道:“将来若我们也能有这种飞天入地的能耐便好了。”
段清泽漠然地扫过这里,没太大情绪波动,总归最后这里会被他毁掉。
沈黎这些话在段清泽听来自然是说她会用她陪伴他所创造的记忆覆盖掉那些痛苦,而她这话同时表达的另一个意思是,当他记起一切,那漫长的、不再渺小的、可以对任何人生杀予夺的记忆将成为主导。
据吴震群所说,角楼楼主花奉生是个男修,但非常爱做女修打扮,无论样貌还是作态,都跟女人没有差别。
看到段清泽自顾自挣开绳索的沈黎:“……”
然而沈黎却一下子蹦到段清泽跟前,对花奉生道:“花楼主,我弟弟他不是有意冒犯,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沈黎先前不是没考虑过趁着段清泽这个脆弱的时期刷好感,但他岁数涨太快,给她的时间太少了。短短几日几时日的相处,怎么抵得上数百年的庞大记忆?
那女子比一般女孩还娇小,可能还不到一米五,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是清丽绝尘的五官,那双美丽的眼睛水润晶亮,欲语还休,让人忍不住想将内心的一切龌龊都倾诉。
她的衣衫略有些轻薄,完美地勾勒出那姣好的身材,细腰不过盈盈一握。周身缀满配饰,轻轻走动间环佩叮当,好看又好听。
林之存眉头微皱,认真地观察这地方。
吴震群打开马车,看到段清泽正四肢自由缠在沈黎身上,瞳孔微缩,迅速垂首当没看到,低声说:“从这里开始便得罪了!”
马车驶了一天,终于在傍晚到达一处山林,而妙法阁就在丘陵后的山上。
吴震群连忙小跑几步迎上去,一边作揖一边连声道歉:“花楼主息怒,路上出了些意外,小人只带回了这几……”
“不要想。”她突然低声说,“糖葫芦好吃吗?姐姐做的菜好吃吗?跟姐姐一起玩开心吗?去想这些,去记住这些。”
她突然有种感觉,那些被折磨的记忆正在一遍遍地折磨着他。
他凝视着她:“让我愉快的记忆太少了。姐姐,我们明明相依为命十二年,为什么我能记得的事那么少?”
沈黎一眼便看到了那建造在山脚的宫殿群,这所谓的宫楼比其余的楼都要富丽堂皇。但可能是有阵法遮掩,她看不到里面有没有人在走动。
二人吵吵嚷嚷,吴震群拱手拜别,严厉地呵斥沈黎三人跟上,走入了那条羊肠小道。
另一人嘲笑他:“就凭你这资质,想什么呢?”
这还搞什么潜入,搞什么卧底啊!直接杀上门来不好吗!
这哪里是什么羊肠小道,而是一条白玉铺就的宽长步道。步道尽头,则是在半山中星罗棋布的高大建筑群,一座座都散发着莹润的光泽,隐隐似乎能听到仙音缭绕。
沈黎侧头看了眼,却发觉段清泽靠在她肩头的面颊苍白中泛起一丝不正常的红润,面颊肌肉偶尔不受控地抽动,眉头紧锁。
——完全看不出是个男人!
花奉生冷哼一声,这声音也是婉转动听,如黄莺鸣唱。
吴震群被拍了个趔趄,却并不敢动怒,连肿起来的脸也不敢捂,依然笑着点头哈腰:“是是,红鸾姐姐教训得是,小人再也不敢了!”
沈黎的注意力却被中央站着的娇小女子吸引。
“好……”
再走近些后,因为阵法的遮掩便看不到各楼了,吴震群又道:“一会儿花楼主会亲自来接你们,你们可要好好表现,若让他看中,悉心培养,今后大有所为!”
吴震群话未说完,一个侍女便一巴掌将他拍到一旁去,冷斥道:“你算什么东西,怎敢离花楼主如此近?”
段清泽并不,他还伸出双手抱住了沈黎。
他取出一块令牌,二人查验过,先用千里通跟里头联系做完正事,这才好奇地询问他经过。
她还真有点好奇这位女装大佬。
她真的好担心段清泽一言不合就动手,直接来个大开杀戒。那她这一路可不就白辛苦了!
段清泽这才慢条斯理地将自己绑上,然后三人在吴震群做作的呵斥中下了马车。
刚踏入这条小道,沈黎便是眼前一花。
随后他睁眼,微微调整姿态从下往上看着沈黎,薄唇动了两下才轻声喃喃:“太少了……”
当他因头疼,因那些被折磨的记忆而痛苦时,他只有孤零零的一人,脆弱给谁看呢?只是此刻沈黎在身边,这段时日养成的习惯让他将她视作唯一可以缓解痛苦的慰藉,紧紧抱着不想撒手。
沈黎没听清:“什么?”
……伸出双手?
花奉生并未理会自己的侍女打骂吴震群,他挑剔的目光在沈黎三人脸上打转,最终停在段清泽身上,径直走过来,伸手要去摸他的脸,被他嫌恶地后撤避开。
吴震群是很有一些说书天赋的,将并不存在的两个大能的决斗说得是天花乱坠,听得二人生出神往。
外头是一条羊肠小道,有两个筑基修士在百无聊赖地看守着。其实妙法阁外有阵法,一般人来到这里也进不去,这两人就是通报用的,身上带着千里通。
吴震群的令牌只能带着他完好无损地来到角楼外,此时已有几人在外候着。
哪知这次他依然没摸到,沈黎便整个人往后一退。
他其实隐隐知道自己不需要慰藉也能挺过去,好似过去的每一天他都是这样过的。可是……姐姐的身体太柔软太暖和了,她安慰他的话总是那么温柔,他明知这一切或许只是虚妄,也不愿戳破。
所以她只能找准一切时间逃走。
这么说,是为了不被人怀疑地给三人实地介绍。
他再细看,并不是她自己退的,而是那避开了他触碰的臭男人抱着她后退的。
他们跟吴震群是老相识了,见他此行货物这么少,其中一人不禁调侃道:“吴兄不行了啊,出去这么多天才带回这几个货物,小心被花楼主骂。”
沈黎心道,因为都是假的,我们认识才几天啊。
不过沈黎能猜到此人想说什么,大概就是“可惜这么娇滴滴的大美人竟然是个男的”。
“臭男人。”他冷声道,“若想去徵楼,我成全你。”
吴震群不理会二人的调侃,带着沈黎三人混进妙法阁,他还真有点紧张,故作愁眉苦脸地叹息道:“还不是因为路上倒霉,遇到两个大能决斗受了波及,死的死,伤的伤,能带回这几个货物算不错的了,伍堂主还因为受了伤不愿马上回来呢,但花楼主要人要得急,我只好送几个回来。”
花奉生的目光便落在沈黎脸上,重新打量她,又按照往常的习惯伸手要摸她的脸。
段清泽面部的肌肉抽动平缓下来。
沈黎曾经很担心恢复记忆的段清泽可能无法接受他曾对亲生父亲见死不救,但她现在想,魔尊有那么脆弱吗?现在这个十四岁的段清泽或许无法接受,但经历了更多也更冷酷的魔尊一定可以。
林之存秉承着非礼勿视的原则,闭眼养神。
沈黎忍无可忍,小声道:“重死了,阿泽你给我坐直了。”
另一人意味深长地笑道:“说不得吴老哥是故意要惹得花楼主骂呢!可惜……”
绑缚的绳子对段清泽来说当然不是问题,他搂着沈黎,之前压抑的痛楚好似终于可以施放出来。
段清泽喃喃应着,暂时忽略了内心深处的一点空虚和渴望。他在隐隐期待着一种更亲密、更能满足他独占欲的关系,但此时的他还没想明白那是什么。
吴震群指着最近的楼宇道:“这就是宫楼,如果你们将来混得好,便能去那里!”
这倒不是说沉默引发的尴尬,而是林之存坐在一边,沈黎和段清泽坐另一边,段清泽偏不好好坐,非要倚靠在沈黎身上。
吴震群又指点了其余几楼,商楼比宫楼小一些也显得暗淡一些,但跟其余几楼比起来还是要富贵许多,角楼不上不下,很是中庸,徵楼在角楼后头,只有一栋独立建筑,隐隐有种阴森的氛围,而羽楼则在最高处,虽不大也不富丽,却居高俯瞰着下方各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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