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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然天成,如从己出。晏几道、贺铸也善用前人语句,但他们往往是一首词中偶尔化用一、二句,而且主要是从字面上化取前人诗句,或是一字不改地全句嵌用,或是句法不变而略改几字。而周词往往是一首词中数句化用,不仅从字面上化用前人诗句变成新的语言,更从意境上点化前人诗句而创造出新的意境,从而把它发展为一种完备的语言技巧。最典型的是:
“佳丽地。南朝盛事谁记。山围故果绕清,江,髻鬟对起。怒涛寂寞打孤城,风樯遥度天际。
断崖树,犹倒倚。莫愁艇子曾系。空馀旧迹郁苍苍,雾沉半垒。夜深月过女墙来,伤心东望淮水。
酒旗戏鼓甚处市。想依稀、王谢邻里。燕子不知何世。入寻常、巷陌人家,相对如说兴王,斜阳里。】
全词系化用唐人刘禹锡的、和古乐府三首诗而成。语言既经重新组合,意境更饶新意。名作也融化了杜甫、李贺、杜牧、李商隐等十余人的诗句,几乎字字有来历,句句有出处,但不露痕迹。周词融化前人诗句入词,贴切自然,既显博学,又见工巧,因而深受后人推崇。沈义父即说周词下字运意,“往往自唐宋诸贤诗句中来,而不用经史中生硬字面,此所以为冠绝”。
调美,律严,字工,是周词在音律方面的特点。周邦彦与柳永一样,也长于自度曲。他新创、自度的曲调共五十多调,虽然创调之多不及柳永,但他所创之调,如、和等,声腔圆美,用字高雅,较之柳永所创的部分俗词俗调,更符合南宋雅士尤其是知音识律者的审美趣味,因而受到更广泛的遵从和效法。宋末沈义父就说:“凡作词,当以清针为主。盖清针最为知音,且无一点市井气。”
周词音律和谐,注重词调的声,情与宫调的音瑟,情调协调一致。宫调不同,声,情各异。如商调凄怆怨慕,黄钟宫则富贵铲眠。故周邦彦写离别感伤的选用商调,而写荆州明媚椿光的,则用黄钟宫。为使音律和谐,周词审音用字,也非常严格精密。他用字不仅分平仄,而且严分仄字中的上去入三声,使语言字音的高低与曲调旋律的变化密切配合。后来吴文英等作词分四声,即是以周词为典范,吴词凡用与周词相同之调,音律也依之不变;宋末方千里、杨择明两家的和陈允平的,几乎遍和清针的所有词调,而且谨守其句读字声。“一一按谱填腔,不敢稍失尺寸”。这既反映出周词的影响之大,也可以看出周邦彦规范词律之功。所以近人邵瑞彭说,宋代“词律未造专书,即以清针一集为之仪埻”。
周词与杜诗一样,还特别擅长用拗句,在拗怒中追求音律和和谐统一。这一方面使字声的错综使用能更恰当地表达喜怒哀乐的不同情感,另一方面也是为加强声,情顿挫的美感,而且适应歌唱者的自然声腔和乐曲旋律的需要。音律上做到拗怒与和谐的矛盾桶一,是清针词的独创。故王国维说,读清针词,“文字之外,须兼味其音律。”“今其声虽王,读其词者,犹觉拗怒之中,自饶和婉,曼声促节,繁分相宣,清浊抑扬,辘轳交往。两宋之间,一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