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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沐雅馨说:“哟哟哟,用死来吓唬我啊,你怎知你死了,他就一定会处置我?他如今可不比先前了,滑头的狠呢,到时候他会想:哟,已经死了一个,我再弄死一个,就全没啦。这买卖可不划算。罢了,死了就死了,是她没福气,受不了我老李家的福气。弄口棺材厚葬了吧。”
崔莺莺的脸黑了,沐雅馨的玩笑也开够了,这才清了清嗓子说道:“你姓什么我不管,不过这进门的事,我可不能不操心。家里搁了条鱼,你看着守着,早晚还是得让他叼了去,索性洗洗煮煮让他吃了省心。”
崔莺莺道:“姓沐的,今天我不撕了你的嘴,我就姓秦。”
沐雅馨一边告饶,一边往外跑,跑到院中她便大叫起来:“瞧啊,秦孺人要打人啦。”
惹得仆役、丫鬟都来瞧热闹,这一下崔莺莺脸上挂不住了,躲在屋里把门栓死再也不露头。沐雅馨于是吩咐衣扬派人去把关楠关梅接来,划了一座院子给崔莺莺母子居住,对外就公然称崔莺莺做秦孺人。
一来二去,让李煦知道了,他骂沐雅馨:“你这就是唯恐天下不乱,你这样让她以后脸往哪搁,真是胡闹。”
沐雅馨翻嘴说:“别不知好歹,我这么做谁得利呀?她以后会不会丢脸,不在我,在你?”
李煦气极而笑:“好你个沐雅馨,脑袋让门夹了吗?是你闹的满城风雨,怎么反倒是我的不是啦?你给我说清楚,说不明白,今晚别想吃饭。”
沐雅馨做鬼脸吐舌头说:“不吃就不吃,我到秦孺人那蹭饭去。”两个人正在厮闹,崔莺莺突然闯了进来,寒着脸问二人:“你们把我圈在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沐雅馨抢先一步说道:“本月十六就迎你过门,我们这正商量陪嫁呢。”然后她就跟李煦说:“崔莺莺姐姐是自己人,用不着那些繁文缛节,我看能省就省吧,早日接进门才是正道。”
李煦被她逼着,不得已只得应道:“啊,那不好吧……“
崔莺莺冷冷地说:“那当然不好,如今我是守寡的**,要再嫁人,必得有媒聘之仪,否则我宁可死,也不过你李家门。”
崔莺莺寒着脸说完,扭头去了。
沐雅馨急了,挥舞着两个小拳头朝李煦嚷道:“我也要有媒聘之仪三媒九聘,一样不能少。”李煦提醒她道:“可是你已经进门了。”
沐雅馨道:“那也不行!”
随即就哭丧着脸说:“我怎么就那么傻,稀里糊涂就进了你的门。”
崔莺莺当晚搬出大王府,七日后以**的身份再嫁进来,用了沐雅馨给他取的名字秦晴,沐雅馨对自己的得意之作颇为得意,一连几天围着崔莺莺叫亲亲。
……
一个深秋的午后,李煦从大明宫飞马直入王府,穿仪门,走抄廊,转弯抹角,直抵宣明堂外才下了马。又一阵风似的穿堂过室,过了三层签押房,从暗门抄近路进入第四进的小书房院子。
一株落光了叶子的枣树下,沐雅馨正一个人静静地躺在摇椅上,脸上蒙着个手绢,惬意地晒着太阳,李煦咳嗽了一声,从她身边路过,带起的一阵风吹掉了蒙在她脸上的丝质手绢。沐雅馨闭着眼正睡的香甜,嘴角微微上翘,勾勒出微笑的脸。
李煦见她没有动弹,便又折身回去,在她耳边打了个响指,说:“回屋睡,别冻着了。”
他回到书房,先抄着铜盆里的凉水洗了把脸,用衣袖一擦就端坐在了书案前。
李煦从贴身文袋里拽出一封信,拿了剪刀剪开书信一角,费力地将信纸从信封里拽出来。那是一种用丝棉特制的纸张,坚韧结实如羊皮,用力撕扯不易烂,用水浸泡三天三夜纸上的字迹仍如新写的一样,但有一样,这种纸十分怕火,放在火边轻轻一烤就会发黄变脆,用嘴轻轻一吹,就灰飞烟灭了。
沐雅馨进来了,双手捧着一碗茶,迷瞪着眼,脸上挂着刚睡醒的慵懒,脚则像踩在棉花团上一个劲地**,整个人懒洋洋的,似乎站着也能睡着。
她把茶碗放下,就杵在那心不在焉地为李煦磨墨。
李煦摆手说道:“去去去,犯困就边睡去,我这不需要你侍候。”
沐雅馨听到侍候两个字,眼睛突然一亮,说:“你要侍候我。”李煦白她一眼,没好气地说:“有那么多人伺候你,你还知足,我听说你把衣扬唤来唤去,跟唤一条狗一样,你可真有本事啊。”沐雅馨幽幽一叹,说:“有什么法子,我不狠些,就无立足之地了。”
李煦笑骂道:“你呀,先不知足,你瞧瞧这府里统共就你跟崔莺莺两个,那位现在是观世音菩萨附体,矜持的像尊佛,让他亲近不得,算来算去不就你一个得宠吗?万千宠爱于一身,你还不知足,你出去打听打听,别说是我,就是刺史将军们,哪个家里没个十个八个的,茶壶一个茶杯十个,谁个有你受用?”
沐雅馨听了这话,仍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说:“我这一个茶杯配你一个茶壶,不错,可,唐国的宰相,自打入秋以来,多少时日了?你我夫妻恩爱如何,你可曾碰过我一下。就算我体谅你,奈何她们一个个**难熬啊。”
李煦笑骂道:“滚一边去,再敢胡言乱语,从此打入冷宫。”
沐雅馨道:“哟,瞧你能耐的,你这一个大茶壶照管不来一个小茶杯,好意思凶吗,换成我是个男子汉,我就找个茶碗在里面倒半碗茶躺里面淹死算了。”
李煦不禁有些气短,支吾道:“这,这,我这不是忙吗?”
“你当然忙,忙着处理军国大事,忙着跟满朝臣僚花天酒地,忙着带你义子出去打猎,忙着陪你的侄儿侄女们疯……您什么时候有空到我这忙忙呀。”
李煦笑了,说:“你别吵了,等我写完这信,我就和你姐妹忙忙。”
沐雅馨听的心花怒发,精神一振,墨磨就勤快了。却见李煦写两句,就咬着笔杆发会呆,心里又有了气,催促道:“你倒是写快点啊,一封信要写多久啊。”
李煦说:“好久没写东西了,现在是提笔忘字啊。”忽然翻着白眼问:“唉,观军容使的观字怎么写?我最近老是提笔忘字呢。”
沐雅馨心里默默一叹,俏眼白了李煦一下,说道:“你呀,什么叫提笔忘字,你是根本就不会写好不好?”边说边用手蘸着茶水在桌子上写了。
李煦捏捏她的鼻子,说:“会写两个字了不起啊,我只是不会写正体字罢了。”
沐雅馨朝他吐了吐舌头,问:“谁要做观军容使了,那可是个大官啊。”
李煦道:“大则大矣,却是如空中楼阁,好看不中用啊。”
沐雅馨惊道:“我听说做这官的多是宦官,谁要升官了?王守澄么?哎哟,我说你是不是糊涂了,他那个人我看着就喜欢,眼睛贼似的,你还要保他升官?”
李煦说:“明升暗降,有什么不好。”
沐雅馨说:“就你聪明,明升暗降的把戏,他难道就瞧不出来,人家肯就范,我看你这奏折不写也罢,写了也是白写。”
李煦抬头笑道:“你再这么吵下去,这信我一天都写不完。”
沐雅馨无奈地闭了嘴,她在李煦对面安静地坐了一会,轻手轻脚地走到院子里,看养在缸里的两只金鱼,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她又折了回来,蹑手蹑脚地站在李煦背后,两肘撑在他的背上,趴着看他写信。李煦用空白纸把写好的奏折盖住不让她看。
沐雅馨嘟哝了一句:“小气鬼。”
李煦终于写完了最后一个字,正要检查一边,沐雅馨已经一屁股坐进了他怀里,樱桃小嘴火速递到,李煦被她撩的火起,抱紧她的头,狠命地亲吻着她的唇,气喘吁吁地说:“姓沐的,看爷今天怎么收拾你。”
沐雅馨一边解他衣带一边咬牙切齿地说道:“怕你,来,看谁吃了谁。”
她解开李煦衣衫,李煦也把她剥了个干净,原想就着公案行事,又怕把墨打翻,污了自己半日的心血,于是就抱她起来,望侧室去,那儿有张胡床,是李煦办公累了后休息用的,现在就成了两人的欢乐场。
两人嘴对着嘴,舌裹着舌,纠缠的难解难分,忙活的热火朝天,猛然见听得门外东方文喊:“大帅,阿斯密酋长来了。”二人同是一愣,一时都僵在了了那,这时就听到院子有人朗声大笑道:“李大帅,恕我无礼,直接闯进你的寝帐啦。”
李煦忙推开沐雅馨,一边穿衣,一边答道:“阿斯密,你先别进来,我出去见你。”
沐雅馨听了这话,又恨又羞,咬牙切齿,面目狰狞,两只手不管不顾,雨点般地打过去。李煦招架不及,慌忙撤退。一溜烟地逃了出去。
阿斯密就是突厥曲泽部的首领。曲泽部游牧在阳关以西,以蓄养西域良驹闻名,早年依附于吐蕃,后回鹘兴起,吐蕃势力退却,其部每年向回鹘王**贡三千匹西域良驹,苦不堪言。回鹘崩溃后,他们本想能喘一口气了吧,不想吐蕃人又趁势而入,阿斯密再次战败,不仅要将上贡回鹘人的三千匹西域良驹转而上贡给吐蕃,而且还多出了一项义务:出兵协助沙陀人攻略大唐西部边境。
吐蕃人何等的精明,他们现在实力衰落不敢轻易招惹唐军,就拿曲泽部去当炮灰,胜固然喜,败亦可消耗唐军的实力,减轻对自己的压力。
李煦收复陇西时,曲泽部追随吐蕃作战,打一场败一场,吐蕃人见他失败,非但不出兵相救,反而在背后举起屠刀,准备宰掉这个附庸,自己先吃个饱。
阿斯密看破吐蕃人的险恶用心,归降了李煦,将每年三千匹西域良驹进贡给李煦,此外还以十分公道的价格向李煦出售所产良驹,李煦能纵横西北,阿斯密功不可没。
要征服天下良驹是少不了的,曲泽部的马质量上佳,价格公道,供应量大且稳定,李煦一直十分看重。阿斯密此次是受李煦的邀请,专门从陇西赶来的。李煦嘱咐过薄莱和东方兄弟阿斯密到了后随时可以带来相见。
不过这个时候……
李煦推开沐雅馨,振衣而出。
院子里站着一个身材臃肿,面容浮肿,头发花白的老人时不禁吃了一惊,问:“草原上的日子很难熬吗,我的阿斯密为何苍老成如此模样?”
阿斯密爽朗地笑道:“草原清苦,草原儿女的生命之火总是那么短暂,阿斯密身为族长,为了部族的利益不得不加紧燃烧自己,故而未老先衰。倒是大帅的生命之火越烧越旺,日子越来越兴旺发达,不仅风采如昔,而且更加焕发了少年情怀啊。:
阿斯密忽然恭敬地向李煦施了一礼,说道:“今日是我来的不是时候,搅扰了大王的好事。万分致歉。”
李煦正不解其意,忽见东方文不停地向自己努嘴,这才明白自己的脸上沾满了沐雅馨的唇印,他用衣袖擦了一把脸,哈哈一笑道:“失态了,失态了。”
阿斯密说:“不,不,不,这青天白日的,大帅有此等心境,可见日子过的滋润啊。瞧我阿斯密,虽然是一部首领,那过的是什么日子呀,殚精竭虑,连头发都熬白了。”
李煦道:“我知道你们现在的难处,但是有什么办法呢。你们四面都是强敌,身处狼窝,不想被狼吃掉,就得时刻警醒,如此怎能不心力交瘁?如果你答应举族内迁至贺兰山以东,我们就能并肩御敌,那个时候,我向你保证,阿斯密,你的青春一定会回来的。”
阿斯密起身来向李煦郑重地行了一礼,然后说:“我相信大王的仁慈,更加相信您的仁慈会为曲泽部带来风调雨顺的好日子,但是,我的大王,曲泽人是草原的儿子,如果他离开的草原而选择农耕的话,他还会像以前那样茁壮吗?”
李煦笑着说:“阿斯密有什么主意吗?”
阿斯密道:“其实我倒是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我阿斯密愿意带着部族精锐深入西域,从吐蕃人的手里夺取草场和城镇,请大王支援我们粮草和军械,所得城镇和战马一律奉献给大王,我族人只要牧场和马驹。”
李煦笑咪咪地问道:“阿斯密觉得此行会有把握吗?”
阿斯密道:“回鹘崩溃了,吐蕃人也像西天的太阳,严重地衰落了。只要大帅供给我们装备一万人的军械和支撑三年的粮草,背靠大帅这棵大树,阿斯密有信心夺占西域。到那时候我也会像大帅您一样,青春焕发,大白天的行此风雅之事。”
李煦招呼道:“阿斯密请坐,既然你如此坚持,那么我只好再试一试,但是说实在的,你最好不要抱有太大的希望。自安史之乱后,青海之地尽陷于吐蕃人之手,汉家衣裳沦落胡尘多年,只怕已经忘却了自己的身份,你孤军深入,同吐蕃人争夺河西,岂非正如同虎口夺肉,有那么容易的?”
阿斯密慨然道:“只要有大唐皇帝的诏书,有大帅做我的靠山,我部入西域时,必能得许多大唐旧家大族起兵呼应,光复河西并非什么难事。大帅之所以有所顾虑,是因为惧怕吐蕃人吗?其实吐蕃人已经不再强大,如同回鹘国一样,外强中干,像一件早已朽烂的破烂衣衫,用手指一捅就会灰飞烟灭。”
李煦听了这话连连点头,激赞阿斯密有英雄气概。心里却惊怪这阿斯密今天吃错了什么药,一个劲地撺掇他进取西域,即便吐蕃人不堪一击,像回鹘汗国那样瞬间崩塌了,凭你一个小小的曲泽部,万把人,又能分到什么好处?群狼争食,说不定还给你遭来灭族惨祸。
阿斯密低下头去喝茶,眼中滑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
忽悠李煦出兵进去西域,这个主意看起来实在太荒唐,但唯有荒唐的主意才有足够的迷惑性,才能让李煦一时看不穿自己的真实用意,为自己争取宝贵的时间。
等我的计划实施成功,到那时,看起来用不了多久,我就不必再费这幅心思跟你周旋了。因为那时,你根本就是一个死人了。
想到这,阿斯密嘴角露出了一丝狡黠的冷笑。
这个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表情他自己尚且没有注意,李煦却留意到了。
他心里咯噔一下:这个阿斯密可没有吃错药,他这是在算计我呢。
也罢,你既然要玩,我就奉陪到底,看看你究竟搞什么名堂。
李煦故作深沉地想了想,便说:“阿斯密酋长所议事关重大,容我再斟酌,斟酌。”
阿斯密放下茶碗,起身说道:“那我就静候佳音了。只要大帅下定决心,阿斯密对天盟誓,一切唯大帅马首是瞻,绝无二心。”
李煦道:“赴汤蹈火也肯吗?”
阿斯密道:“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李煦握着他的手笑着说:“阿斯密的诚心我感受到了,且回去歇着,等我的消息吧。”
……
沐雅馨一直枯坐到黄昏,才把李煦盼回来。屋子里黑黢黢的,她披头散发地爬在那,倒把李煦吓了一跳,李煦嗔怪道:“你怎么还在这?”
沐雅馨懒洋洋地说:“我这个样子怎么出去见人。”
李煦听她说话软绵绵的,用手一抹她额头,惊叫道:“你发烧了。”将她一把抱起来,冲到门口喊道:“东方,东方,快请余太医。”
太医余成婉,是李湛特意下旨从太医院调来的太医,不仅医术高超,更兼文章华美。
余成婉诊过脉,开了两幅汤药,就要告辞,李煦追到门外,问他病情怎样。余成婉笑道:“孺人的病全是被冻出来的。这天也不算冷,不知道她为何受的凉,服了臣的汤药,出出汗即可无恙。”
李煦谢了他,转身回来站在沐雅馨病榻前,望着她,望着望着就失声笑了起来。越笑越狠,眼泪都出来了。
沐雅馨又气又羞,满脸通红,把头一蒙,再不肯见李煦。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