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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的阳光正旺的时候,李煦悠然醒来,身上盖有一条薄毯,热乎乎的,阳光透过窗棂射进来,满屋通亮。
这绝不是地狱该有的景象,很显然我还活着,李煦心里暗自庆幸,自己又押对了一次,有幸运之神的庇佑,再多几个魑魅魍魉又如何,老子还不是活蹦乱跳地活着。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刘默彤的那张苦瓜脸,只是才一夜没见,刘默彤显得憔悴多了,双目布满了血丝,看起来他的日子也不比自己好过多少。
李煦问刘默彤:“你不是说在我离京前不私下来见我么,这又是怎么一回事?”稍顿,他又不无自嘲地说:“我就像个大傻瓜一样被你们耍来耍去。”
刘默彤道:“大执事和大执法千里迢迢从河北过来,自然要试探他一番,即便是杨赞本人,也是要过这一关的。你不错,经受住了考验。大执事说了从今往后你就是杨赞,整个兄弟会都会把你当做靖边侯的公子,倾力相扶你,助你早成大事。你再也不必整天担惊受怕,稀里糊涂挨了我的黑手,今后你就直起腰杆来做人吧。”
李煦道:“原来是大执事到了长安,他住在哪,我能不能去举报他?”
刘默彤问:“你找谁去举报呢,陈玉已经死了。”
“对了,老胡是你们埋在天下司的暗桩,陈玉嘛只是他的走卒,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而已,只要老胡不深究,没人再会去理会他了。”
想到“老胡”,李煦脑子里浮现出一张黧黑的脸,那张黧黑的脸的主人先是一身皮硝味的落魄鞋匠,眨眼间却又变成了锦衣有福的富家员外。而且老胡家鞋店也能在转眼间变成陈记绸布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天下司果然了不得。
“他到底是姓陈还是姓胡?他到底是个鞋匠还是开绸布庄的?”
“他昨天姓胡,现在姓陈名涌,明天姓甚名谁,连他自己怕也不知道,你就叫他陈涌吧,他现在已经代替我成为‘偷天计’的新执行人,将来你会时时刻刻都离不开他。我呢,如今是待罪之身,这回就不能陪你去韶州了。”
“因为我的缘故?”
“我是咎由自取。”
彼此沉默了一会,还是李煦先开了腔:“这么说沈笑是真的被抓了,他受刑之后究竟有没有把你我供出来?”
“没有,他是个响当当的硬汉子。跟你一样。”
“我?我可不成,要是把我往刑架上一放,肯定问一答十,且绝不带说谎的。”
刘默彤笑道:“你就不必自谦了,韩五的手段你已经领教了,被人活埋在地下的滋味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你能咬着牙从棺材里爬出来,光这份狠劲我就自愧不如,了不得啊。即使真的对你用刑,只怕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刘默彤一脸的倾慕,这份真诚是发自内心的。李煦笑了笑没有搭腔,心里却在嘀咕:我能告诉你那个脸上有痣的家伙事先已经提醒了我这只是一个考验吗?
我说了被你小瞧倒不打紧,要是被他知道,我以后还有好日子过嘛?他和那个麻脸汉子很显然都是位高权重的家伙,弄死我还不像弄死只臭虫。
这时间陈涌和韩五也进来了,二人一见李煦,便打躬作揖,满脸堆笑,仿佛是失散多年的好友重逢一般。不咸不淡地扯了几句闲话,韩五便笑嘻嘻地向李煦说道:“杨爵爷,小使说你此番擒贼有功,要大大地奖赏你,你的伤怎么样了,要不要紧,要是还能喘气的话,咱们就上路吧。”
陈涌咳嗽了一声,埋怨道:“韩五,以后就是一家兄弟了,说话不要这么刻薄嘛。”
韩五嬉皮笑脸地应了声是,向李煦拱手说道:“兄弟好戏谑,杨爵爷请不必介意。”
李煦笑道:“韩兄言重了,一家兄弟说说笑笑也无妨,兄弟会虽然干的是光明正大的事,如今却是见不得光,咱们私下是兄弟,面子上你和胡……陈兄却是我的上司,跟我大声点说话才合乎情理嘛。”
韩五道:“话不可不能这么说,你和我现在有了三重身份,最真的一重,你我同时兄弟会的兄弟,既是兄弟说说笑笑,打打闹闹,是兄是弟,是平等的,我长你几岁,你敬我是兄,我爱是弟,这是一重。第二重,你我同是天下司的人,尊卑上下有别,我是爪牙,你是眼线,本来难分高下,不过我资历比你老,你时时刻刻尊敬我是应该的,我骂你打你,你也得忍着受着,这个可不能忘了。这第三重嘛,你我将同去韶州,你为官,我为吏,官吏官吏,官比吏高贵,那么面子上我自然要时时处处尊敬你,向你打躬作揖你都受得,而且要受的坦然,受的心安理得,如此你我兄弟才能相处平安,共铸大业。”
李煦躬身道:“受教了。”
陈涌笑向李煦道:“韩五素来说笑,他的话你半听半信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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