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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
终于只剩下自己一人,茕茕孑立,形影相吊。一如离开松霞学宫之时。
司徒平环顾四周,抹一把脸,呵一口气,大踏步朝山上走去。
此时正是隆冬,祁连山下草木凋零,地上积聚一层枯枝败叶。满目所见,一片衰败,万物萧索。北风呼啸卷地,如刀如剑。
一群不懂得飞往南方去的喜鹊离散地停留在一个叶子也没有的树枝上,时不时发出一声鸣叫,声音凄厉。
司徒平沿着羊肠小道走了半天。突然,他偶然一抬头看到不远处光秃秃的树干上,一只黑白相间的长尾喜鹊如石头一般栽倒下来。它自由落体,掉到地上。随之传来一声沉闷的响声。
司徒平走近之后,捡起地面的一团黑白,发现这曾在天空翱翔的小生灵,身子已经笔挺,身上的羽毛再无紫色、绿色的光泽。
小小鸟,已经回归大地,再也不必忍受苦寒折磨,是幸还是不幸?司徒平忍不住在心中感叹,环境这般险恶,生灵竟如此脆弱。
死亡原本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司徒平放下刚刚逝去的生命,步履不停,望山顶而去。
正午过去不久,只见东北方的天空逐渐暗下来,彤云密布,遮住阳光。寒风呜咽,更助凄凉。
光摇银海,雪散梨花,飘飘荡荡的雪花一片一片落下。
司徒平风雪中前行,很快衣服上、头发上和眉毛上都积了一层雪。只见天地茫茫,却不知路在何方。
司徒平一直走到暮色时分,才来到半山腰。此时雪越下越大,宛如被撕扯下来的棉絮,飘飘洒洒。很快,地上积了厚厚一层。他踩着新鲜的洁白积雪,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北风愈加强劲,空气更是寒冷。
饶是全身知觉已经被五锴针钝化,司徒平仍然冻得浑身发抖,鼻涕简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他回头望去,来时路上脚印已被抹去。大雪无痕。
想起刚才在北风中如树叶般凋零的喜鹊,司徒平忍不住问自己,自己的足迹会不会永远停留在这祁连山中?
想到死这件事情,一种难言的恐惧在司徒平心中扩散开。与这个念头相伴相生的是,一种茁壮的、活下去的渴望。这渴望狠狠地攫住了他。
这渴望驱使他。司徒平心中暗想,在这风雪逞威的季节,山上夜间必定更加寒冷。需得找个地方避寒方可。
司徒平沿着山路在一片朦朦胧胧的大雪带来的萧索中拐来拐去,顾盼左右。他突然发现不远处有四个黑色的球,正在雪地上滚来滚去。司徒平极力辨认,却无法在风雪中看到全貌。
四个小球突然消失,融入白茫茫中。
司徒平疾走两步,来到小球消失之处。不知它隐匿到何处?他抬头仰望漫天飘雪,对这亿万斯年未曾改变的天地大喊大叫。
随着司徒平叫声,不远处的一堆雪突然簌簌落下,好像在回应他。
积雪后面,居然是一个黝黑的、一人来高的山洞。山洞正默默看着他。不知何人开辟,此处可避一避寒风,挡一挡鹅毛大雪。总比在外面好。
司徒平走进山洞,口中高声问道:“请问有人吗?有人在吗?”
暮色四合,洞中漆黑一片,不知深浅。并无任何回答声音传出来。
司徒平点起一团火,继续迈步朝山洞里走去。
越往里面,山洞逐渐收窄。前面尚可躬身前进,再往深入便愈加窄小,渐渐不能容人。不知通向何处。
司徒平折身回到洞口,太阳最后一抹余晖隐没在茫茫雪色中。他挥舞手中火把,四处查看。山洞中陈设极为简陋,简直用不到“陈设”两个字。放眼望去,黑咕隆咚,只依稀分辨出一条石凳和一大堆高高的、干燥的茅草和小树枝。茅草旁边一个黑色的小锅,小锅下面积满余烬。
祁连山亦被称为“万宝山”。周围乡民靠山吃山,采摘打猎,本是极为常见的事情。不少人获益颇多。司徒平心中暗想,这小山洞莫非是入山砍柴采药的人落脚之处?如此看来,并没有特定的主人。
司徒平曾在雪野派搜寻草精木灵,和采药的农夫亦算半个同行。借住在此,亦无不妥。
司徒平主意已定,便进进出出,收拾忙碌起来。他点起火来架起锅,将洞外的雪煮化一些。而后,司徒平就着沸腾的雪水,紧紧靠着篝火,拿出外婆准备的干粮。
干粮甫一入口,司徒平眼眶不知不觉便红了。他在火光中观察自己灵巧的双手。随着食物下肚,他心中再次升腾起对生命、对修真、对祁连山另一侧的花门国不死的渴盼。
他心中的某一个角落发出疑问:被道家拒之门外,会不会佛光普照呢?
吃饱喝足,该休息了。司徒平借着火光,清理出一块平整的土地。然后,他将洞中茅草分成两垛。司徒平将其中一部分茅草用力捆扎起来,严严实实挡在洞口,抵御寒风。然后,他将剩下的茅草平铺开,蜷缩身体躺在上面,再盖上一层,做好入睡打算。
躺在茅草中的司徒平浑身冰冷,发抖不止。他低估了祁连山呼啸的万年罡风之阴寒。这丝丝缕缕,就如手脚最为灵敏的神偷。一股股寒流,穿过堵在洞口的稀疏错落的茅草,前仆后继扑在司徒平身上,夺走他身上本就不多的热量。
可惜道行尽失,宝相夫人留下的金丹只能护住心脉。司徒平无法调用其威力,抵御严寒。他难以入睡,心中暗暗后悔,为何要求取送子灵药。想到白天见到的喜鹊,他不禁悲从中来。
被寒冷击败、难以入睡的司徒平左思右想。坐以待毙终究不是办法。他索性起身在洞中生火取暖,不住打瞌睡。
洞中空间有限,烟雾不易扩散出去。烤火取暖,喜忧参半,不是办法。
长夜漫漫,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