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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小草梗着脖子说:“可你爹都死了,总不能叫我姐守寡。”她姐才二十岁不到,水嫩嫩的年纪,本来嫁给谢大成就是白瞎了。
“不想守寡,行呗,三千块钱还来。”谢福尧贱兮兮地说:“你家还彩礼钱,我把你姐原封不动地还给你家,保证还是处女。”
“你做梦!”陈家小草说:“我姐回家就变成了二婚,能叫原封不动?”
“那你说还多少?两千?”谢福尧心想着,就你们家这种死要钱,两毛钱都不想出:“少跟我废话,你给你爹妈说,你姐不回娘家,懂?”
意思传达到位,小青年拍拍屁股走人。
“喂,谢福尧!”陈小草吵不赢,也不想吵,她就是想跟谢福尧说说话,这小狼崽子怎么就跩成这样呢……
想跟自己套近乎的小姑娘多了去了,谢福尧不感兴趣地撇撇嘴。他冒着毛毛雨,去最后一家还完东西,回家的时候经过小卖店。
这年头刚刚废除粮票制度,现金能买到很多东西。
谢福尧摸摸口袋,走进店里。
出来时手里多了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一根牙刷,一条毛巾,还有个浅绿色的水杯。
回到家,厨房传来阵阵香味。
闻着好像是中午剩下的饭菜,不是客人吃剩的那些,是谢福尧特地藏起来的两盘菜,留着晚上吃。
中午的酒席吃得精光,一点儿都没剩。
谢福尧收拾的时候,就只剩下盘碟碗筷。
“煮什么?”他走到厨房门边往里瞅,女人拿着炒勺,动作娴熟地炒菜。老二在角落待着,冷眼旁观,老三蹲在灶膛前,负责烧火。
“回来了,在做晚饭呢。”陈小树抬头瞅着他,声音不高地道:“去屋里等一会儿,马上就好。”
老大闻言,瞥着二弟:“老二,帮忙做饭,别傻杵着。”
“没事,饭已经熟了,只剩下菜还没热好。”陈小树转头吩咐:“福舜端饭过去,剩下的我们自己搞定。”
谢福舜就去端饭,他把整个压力锅端到客厅,这样的饭才不会冷掉。
两盘菜,陈小树和谢福禹一人端一盘。他们走进去的时候,老二正在盛饭。
谢福尧最清闲,他像个大爷一般,坐在饭桌面前等着吃饭。
一家落座完毕,他拿起筷子,说道:“吃饭。”中午没怎么吃饭的小伙子,肚子早已饿了,这会儿端起碗,又快又稳地进食,那干净利落的作风,有几分像军人。
陈小树发现,老三吃得七零八落,老二吃得慢条斯理,三兄弟各有各的风格。
“小弟,吃规矩点,学学你二哥。”陈小树柔声地教导他,顺便给他夹块肉。
“谢谢妈。”谢福禹一点也没有难受,他心里乐开了花,一边学着二哥的吃饭方式,一边享受小妈给自己夹的肉:“真好吃,妈炒菜的手艺真好。”
“瞎说八道……”老二瞧不上小弟那谄媚的样子,细细嘀咕:“菜明明是大哥中午炒好的。”某人小妈只是热一热,也好意思说手艺好。
“你才瞎说八道。”谢福禹特紧张陈小树,可二哥总不给好脸色,猪队友!
“吵什么吵?不想吃饭出去!”谢福尧脾气不好,吼弟弟们是家常便饭。今天有陈小树在场,也没有收敛一丝半点。
俩弟弟立刻闭嘴,乖得像一对鹌鹑。
陈小树也不吭声,她这具身体很饿,目测从早上到现在都没有吃饭。
现在一口气吃下去半碗饭,才感觉胃部好受了点。
“小弟,盛饭。”她吃半碗饭的时间,谢福尧已经吃完了一碗,把空碗搁在边上。
“我来吧,我这儿离得近。”陈小树连忙放下自己的碗,拿了谢福尧的碗去装饭:“小弟,你安心吃饭,吃多点才能长个,知道不?”
“好……”谢福禹感动得不行,坐在自个的座位上,端着饭碗拼命眨眼睛。
“就这点出息。”谢福尧笑骂道,瞅着女人弯腰盛饭的背影,他就笑不出来了:“哼……”
这么一个女人,能待多久还真不知道。
“大哥大哥,你看我的发型漂亮吗?”谢福禹摇摇大哥的手臂,显摆自己的头。
“我看到了。”刚才在厨房那会儿就瞟了一眼,第一印象就两个字,精神。
“好看吗?”谢福禹不依不饶地问道,因为他问二哥,二哥没说话。
“你可真臭美,漂亮行了吧?”谢福尧瞧见陈小树坐回来,耐着性子夸了一句。
那小子来劲儿了,嘿嘿笑着道:“你的头发也长了,让咱妈也给你削一个?”不顾谢福尧的意思,转头央求陈小树:“妈!”
谢福尧打不死他,立刻用筷头敲了一记弟弟的脑壳:“我用不着,你闭嘴吃饭吧你。”弟弟今天显然兴奋过了头,他也懒得生气。
陈小树跟着笑笑,她把饭碗放到谢福尧跟前:“小弟,你大哥的头发用不着我削,街上有理发店,知道吗?”
“那得花钱。”谢福禹嘀咕,低着头扒饭。
一家四口吃完晚饭,陈小树默默地收拾碗筷。家里老大一扔碗筷回了自己屋里,老二也说回去看书,顺便收拾东西,他明天要去镇上上学。
“大哥明天也要上班。”小弟围着陈小树转悠,其实他明天也要上学,上小学一年级。
陈小树心里一咯噔,他们全走了,那不是剩下自己一个人,对着隔壁的谢大成的尸体?
“小弟,你们让我一个人在家?”
“这个……妈,我去问问大哥。”谢福禹一溜烟地跑走,脸色万分着急。
陈小树继续干活,她等了两分钟左右,小孩一脸笑眯眯地回来:“妈,妈,大哥说他不走,等咱爸下葬了再走!”
那还好,不用自己守着空荡荡的老屋。
陈小树端着一盆碗筷出来,她蹲在屋檐下面,前面就是一条水沟,天上依旧下着毛毛雨。
一眼望过去,这里没有霓虹灯,也没有白炽灯,只是一片寂静黑暗。
“妈,给你点热水,洗碗手不疼。”谢福禹不知道啥时候,已经打了一勺热水出来。
“哎,谢谢小弟。”陈小树低头去看自己的手,虽然修长整齐,却红肿开裂,显然是长期洗衣服做饭,得不到休息。
这种辛苦,陈小树小时候依稀经历过,她是地地道道的北方人,老家的天气比这里还冷。
洗好碗,她准备端进去厨房,可是刚站起来,一群人从篱笆外面走来,手里拿着手电筒。
“福禹,去喊你大哥。”她认为这是来找谢福尧的,于是自己端着碗先进厨房。
“小树!”一口乡音从中年妇女的嘴里说出来,她是陈小树的妈,展秀梅:“小树!你走啥子?你爹来了!”
一听是来找自己的,陈小树愣在那,她放下手里的碗筷,抹抹手走了出来。借着厨房微弱光线,隐约看见四个人。
那是陈家老两口和二女儿、小儿子。
“死丫头!认不得你爹了?”陈小树的爹陈茂昌,东张西望:“谢家的几个崽子在哪?叫他们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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