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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里过了一遭,风寒入体阴弱阳浮,无甚大碍但一时也就这样了。”
明苒点点头,“美人好好养着身子,若须得什么紧要的东西,直接打发人去取便是。”
李美人似掩着嘴又猛咳了一通,半晌都没停下来,绿章慌忙叫人勾起了帐子,另取了一碗枇杷糖水来,一勺一勺慢喂给了李美人。
这一下才叫明苒看清楚床上之人的模样。
李美人个子娇小,因大病一场,皮肤苍白几尽透明毫无血色,靠在软枕上裹着厚绒被子,显得格外娇弱。
然那双眼睛却是明亮,用完了枇杷糖水转过头来冲她一笑,淡秀天然,冰明玉润。
这般模样无端叫人升起一股保护欲,床边的绿章心疼地眼眶都泛起了红意。
明苒看了两眼,收回视线看着自己肉嘟嘟的手指头。
李美人捂着嘴柔声道:“叫公公看笑话了。”
明苒回道:“美人身子不适,哪里能说是笑话呢。”
这太监一派和蔼可亲的和气模样,实则比往日还要疏离。
客气有余,恭敬不足,果然是在御前伺候的,表面功夫足得很。
李美人眸光微暗,琢磨着要不要从他嘴里再套些消息,也不知那事叫他们发现端倪了没有。
哪知话还未出口,便听得外头太监尖着嗓子的请安声,“太后娘娘万安。”
李太后过来了!
明苒侧身的空挡李美人已经软下了身子,弱袅袅的,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好似比方才愈见虚弱了几分。
明苒心中莫名,请安的动作却是不耽误。
李美人也挣扎着要起来请安,李太后直接将人摁了回去,怪道:“既是身子不好就好好躺着,哀家还缺你一个请安的?”
话说着又抬抬手免了屋内诸人的礼。
明苒直起身子,隐晦地偷瞄了一眼。
李太后并非先帝元后,当今也并非她亲生,她入宫没几年先帝就崩了,太子荀邺继位,改年号元熙,身为继后的她也理所应当地坐上皇太后的位置。
算来算去,她现下还不到三十的年岁,缀明珠,戴金翠,纤腰细肩,粗粗一看,正是容华正茂。
“王贤海是过来做什么的?”李太后皱眉,似乎看到她心情不大好。
明苒握着拂尘的指头微动了动,回道:“陛下让奴才过来瞧瞧李美人。”
李太后冷哼了一声,摆手斥退,“行了,看过就出去吧,哪儿都有你!”
明苒莫名其妙叫她说了一顿,只觉摸不着头脑,但上头都发话了,走就走吧,反正在哪儿待着都一样。
她应喏告退,床上的李美人暗暗对着李太后翻了个白眼。
明苒不好管闲事,好奇心也不大足,她出了门不做停留,又顶着风雪回紫宸殿复命。
雪冷天寒,风割得脸隐隐作痛,她揉了揉飘进了雪花的眼睛,唉,还是宅在屋里好。
明苒走了,竹雨轩的氛围已然有些凝滞。
宫人尽数退到了外面,李太后直起身对着李美人扬手就是一巴掌。
她力道极大,脸上的手掌印子分外明晰。
李美人被她打懵了,捂着脸瞪大了眼,“姑、姑母,你你……”
李太后冷笑,“李南月,本事大了,跟侍卫私会!也亏你做得出来!”她孤高临下,嗤道:“私会也就私会吧,还滚进了瑶水湖里,要哀家连夜给你擦屁股,没用的东西!”
李美人愣愣地啊了一声,李太后一见更是生怒,“当初你父亲给你另安排了亲事,是你哭着跪着求哀家把你弄进宫来的,当初是如何说的?怎么,这才多久呢就熬不住寂寞了?!”
李太后俯身一把捏住她的下巴,狠声道:“出墙出到皇帝头上,再有下次你也不必往瑶水湖里滚了,哀家亲手弄死你。”
李太后放完狠话又带着呼啦啦的一群人走了,李南月趴在床上恨得是牙根儿痒痒,老妖婆!疼死她了!
绿章进来看着她的惨样手忙脚乱,李南月气捂着脸回想刚才李太后的那一番话。
该死的老女人!!
…………
明苒吹着冷风回到紫宸殿复命,殿内皇帝同祝诩还在说话,她进去听见祝诩说起沛州曾出过的无头女尸案。
正讲到末尾,“哪里来的什么精怪鬼魅,说到底还是人心难测,变化难观。”
荀邺笑道:“说得在理。”
他见着明苒目光一顿,颔首叫了她近前来,又转而对祝诩道:“听祝卿说了这么多,朕也乏了,时候不早,你也早些回府歇着吧。”
祝诩告辞,恭敬退出殿去。荀邺捋了捋广袖,抬手取笔蘸墨,边写边漫不经心问道:“李美人如何?”
明苒回道:“无甚大碍。”
他轻嗯了一声,手中写着字,好一会儿才搁笔停下站起身来。
“陛下要往哪儿去?”
荀邺眉目平和,“天裕阁。”
现下这个点儿了,这不是又要出去吹冷风……明苒皱了皱眉头,“陛下是要去寻什么书?”
荀邺手撑着御案一角,天生矜贵,风采韶秀。
他并不答她的话,反而问道:“祝卿不信这世上有妖魔鬼怪,王贤海你信吗?”
明苒点点头,“信的。”她自己就做过阿飘的。
荀邺挑眉,再道:“那你可曾见过吗?”
明苒犹豫了一下,她是见过的,但王公公应该是没见过的,想罢她甩甩头,“没有。”
阶上之人轻笑了笑,意味深长,“朕倒是见过的。”
明苒闻言诧异,“嗯?见过??”
荀邺眼尾微翘,“朕曾于夜间幽深之时得见一女,红裙玉面,晚间悄幽幽的来,晨时悄幽幽的走,皇宫禁庭如入无人之地,过百宫人间漫步而过,竟无一人得见。”
他曲指轻敲案面,“王贤海你告诉朕,这是妖狐鬼魅里的哪一种?”
明苒轻拧着眉,深思片刻,点点头正色回道:“陛下所言……是挺像个鬼的。”
荀邺颔首明了,心头倒是升起了些兴味儿,缓声道:“鬼么?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