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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在这里?”眼见是纪询, 袁越没有忍住,两步蹿上楼梯, 问了句废话。
“找到了点意外的线索,所以过来晃晃,里头出事了?”纪询朝孙福景的家里探探脖子。
“孙福景有枪,有人质。”袁越言简意赅。
“唔……”
说实话,纪询不太意外。
能让警方荷枪实弹地从房间里倒退着出来,就那么几种可能, 其中嫌疑犯有枪算是最普遍的情况。他正思忖着,突然发现袁越脸色猛地一沉。
“里头又发生了什么?”纪询问,“人质受伤了?”
“没有。孙福景要车逃跑, 霍队提出由他交换人质,孙福景让霍队在手臂上开一枪才同意。”
袁越三言两语将现场情况说分明,目前事态紧急, 他也不顾纪询是个编外人员,还和往昔一样, 将纪询当成自己的同伴,快速沟通现有情报。
“总指挥否定了孙福景的要求, 让霍队继续拖延时间,狙击手和谈判专家,还有医院的救护车,都将在五分钟内到达现场待命。”
霍染因与袁越是抓捕现场的处理人。
但自孙福景有枪且挟持了人质一事传回局内, 周局就迅速接过指挥任务, 正通过警方内部通讯安排现场任务。
他一边布置一边跳脚骂娘, 声音大得站在袁越旁边的纪询都能听个风儿。
纪询一笑:“周局还是和过去一样,平常像个不见缝隙的瓷实水壶,一到关键时刻, 暴脾气百分百冲破壶盖,原形毕露。”
不怕嫌疑犯提出条件。
嫌疑犯不动,他就如同缩在龟壳里的乌龟,无处下嘴;只要他一动,脑袋,尾巴,四肢,总有一处会从壳子里露出来。
这就是机会。
纪询走了两步,来到楼梯平台。
这个建筑是两题两户的隔壁,楼道旁边紧邻着的玻璃,就是孙福景家的餐厅。
孙福景家里是南北通透的格局,客厅和餐厅处于同一个长方形空间,由进门的过道分隔成两块。过道与玄关平行,往里走,分布着卧室、书房等。
孙福景坐在背对落地窗的沙发上,视野囊括了正常进入客厅的所有行进动线。
落地窗和客厅有一个类似小阳台的空间,因为窗户被拉上了,狙击手也暂时无法直接定位他的位置。
虽然可以靠霍染因胸前执法记录仪的视频影像,做一个位置评估,但那样误差很大,容易伤到人质。
身旁又传来细语。
是袁越在和周局说话。文漾漾要求由自己上场交换人质,周局不同意,还下了格杀的命令,房子里狙不到,就等孙福景下楼上车的时候狙。但袁越说:
“周局,汤志学的案子只剩下这么个主谋了,如果他再死了,这个案子就真的什么也不剩了,汤志学的母亲八十高龄,这么多年始终守在那个破屋子里头,就等着警察把人抓住,法院把人宣判,给儿子一个交代。为了这件事,她连死都不敢死……”
模模糊糊的想法在纪询脑海成型。
“我有个主意。”纪询开口,他说话的时候正是警车声和救护车声一同到达的时候,响亮的声音从楼宇下传来,正和周局对话的袁越也被他吸引。
“我们可以来变个魔术。不过这是个有点危险的魔术……”
他站在此处,看着楼下。
三十层的高度,往来的每一束风都是凌厉的,他在凌厉的风中朝下看去,人如同蚂蚁,车如同玩具。
“对了,”他问袁越,“之前搭档的时候没机会经历,所以也不知道——你恐高吗?”
来自周局的指挥一阶段一阶段自耳麦传入霍染因耳中。
霍染因始终不动声色。
然而这份沉默本身也预兆着一种选择,孙福景仿佛赞赏地笑了:“你们的领导否决了我的提议,但你想要答应我的提议,对吗?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了不起,你是笃定哪怕在伤了一只手的情况下,也能够制服持枪的我。”
“你想多了。”霍染因平静说,“再训练有素的人也不能抗衡枪械,我想要交换只是因为职责所在。”
“说得很动听,但我不相信你。我要的车呢?”孙福景忽而转移话题,而且声音趋于严厉,他也听见了楼下的警车和救护车的声音。
“马上就到。”
“马上是什么时候?”
“二十分钟后。”
“我看警方是不想要人质的命了!”孙福景的枪头用力顶在林芸的脸上,林芸像是被鞭子重重鞭打一下,浑身都不受控制地哆嗦着。她的眼眶一直是湿的,但除了最初的不受控制的哭泣以外,她一直努力忍着眼泪。
泪水在这时候是负担,她极力坚强。
“不要激动!”霍染因立时说。
这时孙福景又露出微笑。他反复无常,一时疯狂,一时又似冷静,也许这种来回摇摆,也是迷惑警方的手段之一。
“我没有激动。但我只给你们十分钟,十分钟后,我要的车子不到,我就拉她一起陪葬。”
霍染因低声通知总部周局,很快得到反馈。
他说:“好,我们答应你,十分钟后,车子会到。”
谈判专家也在这条线路里,他还没赶到现场,只能遥控指挥,让霍染因拉着孙福景说更多的话,不要留给孙福景思考且重新提出要求的时间。同时间,线路里还有其他杂音,好像是总局正在争议一个救援方案。
霍染因不去关注,收敛精神,思考当下。
现在唯一还在房屋中,和孙福景面对面的警察就是他,其他的警察都在孙福景最初的呵斥下退到了房间外头。
这意味着,如果他卸下装备,是件很危险的事情。
危险并没有阻止霍染因。
他在孙福景的注目中,收起枪。随后他摊开双手,两手空空。
“我们来聊聊吧。孙先生,我们除了在钱树茂家中搜出了账簿外,还搜出了一把铁锤。这把铁锤的大小与汤志学脑后伤口相吻合。但经过鉴定,铁锤上并没有汤志学的血液残留。这是一把假凶器,钱树茂也发现了,所以他生气的说‘老东西,又骗我’。”
霍染因看着孙福景的脸。
他手里没了武器,整个人却反而比有武器的时候更加锋锐,更具压迫。
“老东西想必指你,孙先生。孙先生这么多年一直收藏着他和赵元良当初杀死汤志学的凶器,并用这个威胁他们。好手段,一般雇凶杀人,多半是被雇佣者暗中收集证据来敲诈勒索雇凶者,而你反其道而行。”
此时此刻,霍染因本身就是一柄枪。
他的目光所及,就是枪口准星所在。
“以孙先生的处事风格,我想一定是事先考虑到这种被威胁的可能,所以做好了计划,用了某种手段让赵元良和钱树茂心甘情愿——或者不得不交出罪证。而这手段,多半是钱。”
“哈,”孙福景,“这是审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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