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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垂落殷红之血,白发在身后扬起如旗,他笔挺笔挺的坐在马背之上,抬起左手,轻轻打了个响指,围在花艳骨身前的那片黑压压的禁卫便分开一个口子,供他策马而入。
花艳骨抬头看他,眼睛里全是绝望。
掠影缓缓朝她抬起一只手,大袖垂落如雪,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声色冷冽:"过来。"
花艳骨摇了摇头。
"过来我身边。"掠影仍旧抬着那只手,"或者跟他死在一起。"
花艳骨仍旧摇头。
"我为你做了这么多。"掠影缓缓垂落那只手,脸上的笑容有些苦涩,"你却这般负我。"
"你夺走了我的一切。"花艳骨抬头看他,声音哽咽,"你只记得你为我做过什么,你怎么不记得你是如何害我的?"
"我说过。"掠影道,"我以后再也不会伤害你了。"
"没有以后!"花艳骨吼道。
过去的情分渐渐消耗殆尽,她虽为他情窦初开,可如今更多的却是恐惧。诚然他也的确爱慕着她,可是他的爱实在太过复杂,伴随而来的总是各种伤害,各种阴谋,各种血腥……花艳骨实在没法跟他过一辈子,因为她看不到两人的未来,她只看得到一片可怕的晦暗。
掠影沉默的看了她一会,然后苦涩笑道:"……即便如此,我还是不能放手。"
他跃下马来,几步走到花艳骨身前,一只手紧紧扣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高高扬起,喊道:"听令!目标前方马车--放火箭!"
"不!"花艳骨闻言肝胆俱裂,重重一掌推开掠影,然后转身冲进马车里。
"住手!"掠影连忙改口道。
可他说的太迟,人群中还是射出几支火箭,箭头落在乌篷马车上,很快便燃起一团火焰,那火焰烧的甚旺,很快便将整辆马车烧着,而拉车的黑马受惊,长嘶而起,拖着火焰马车慌不择路的奔腾起来,竟硬生生的把人群撕开一个口子。
追上马车的只有掠影,他施展轻功冲进车内,见花艳骨蜷缩在凤血歌身边,一边哭一边抱着他不撒手,便气不打一处来,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腕,大声喝道:"你真的要跟他死在一起?"
花艳骨楞楞看他,半晌,露出一个解脱的笑容:"这样也好。"
掠影瞪大眼睛:"你!"
"我出生清寒,无父无母,偏又生得这幅模样,若不是师傅收养我,保护我,我不是被当地土豪抓去当小妾,便是被人卖进窑子里一点朱唇万人尝。"花艳骨匍匐在凤血歌身边,低声道,"没有师傅,我也许早就死了。"
"以后我会保护你!"掠影想要将她扯入怀中,可花艳骨就像长在地上似的,动也不动。
"你是你,师傅是师傅。"火光照亮花艳骨的脸,她喃喃道,"师傅不会骗我,师傅不会伤害我,师傅更不会强迫我……你总是在变,我已经快要不认识你了,而师傅从来都没有变过,他一直很温暖很温暖……小时候他有好吃的,就让我尝味道,尝了一口,再来一口,最后我吃的一点不剩,他才问我好不好吃……小时候我学走路,他总是牵着我的手,弄得我长到三岁才会自己走路……"
说着说着,花艳骨便流下泪来。
她过去没有细数,而当她细细数来,才发现师傅在她身上付出了多少心血与感情。她的一生,几乎都是踩着师傅的脚印走来的,路上的荆棘,早已被师傅踩平,她过去只看到了平坦大道,却没有看到他脚底的血迹。
她过去心高气傲,总是看不起那些动辄妻妾成群的世家子弟,只道要寻个心里只有她的男人过一辈子。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以为那个人是掠影,可直到今天,她才发现是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她过去只道一个男人爱她,重在一个纯粹,便是要全心全意的爱她,不可掺杂别的东西。可是这世上哪来那么多纯粹的感情,便是掠影,口口声声爱她,可若他真的只是爱慕她,根本不会做到如今这一步。他对她是有爱的,可更多是却是权利欲,占有欲,以及对画皮师宗门的复仇欲,反观师傅,他的感情也不纯粹,师恩,亲情,爱慕交织在一起……或许里面亲情最多,可是亲情恰是所有感情里最不伤人的东西,也是最能够陪伴人一生的感情。
她只恨自己没有早早醒悟,于是蹉跎了这么多的岁月,横生这样多的枝节,以至于到了今天,竟已经没有办法弥补这一切。
掠影握住她的右手腕,便要将她带离。
而花艳骨的左手却牢牢的拉住凤血歌的手指,仿佛落水之人抓住一段浮木般,死都不肯松手。
白发铺开如白梨花,凤血歌安静的躺在马车里,纤长的睫毛亦是纯白雪色。
"你醒醒啊……"花艳骨哭着喊道,"师傅!"
"大师兄死了……"
"我也活不下去了……"
"师傅……你醒过来啊……"
掠影被她叫的心中烦躁,忍不住猛然一扯,将她扯进怀里,愤怒的吼道:"别叫了!他已经死了!"
"师傅!"花艳骨哭着尖叫道。
凤血歌的双眸豁然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