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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雨幕中,一道人影逐渐浮现,一步一步地踏上支离破碎的享殿。
林中。
正在巡逻的侍卫忽然听见林木深处传来一声异响,混在雨声中并不分明,似是树枝折断的声音。
他走去探看,没瞧见人影,心想着可能是听错了,正要回身,眼角余光猛然瞥见泥泞的土地上,一排深深的脚印。
侍卫张口便要预警,那一声呼喊却被永远掐断了。
图尔将他的尸身拖到树后藏了,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殿宇,比了个无声的手势。
殿内。
太后仍死死盯着夏侯澹,仿佛听见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正等着他谢罪。
夏侯澹的确是不想演了。
虽然不知道她费尽心机将自己弄到这里,即将亮出什么招来,但走到这一步,已经没有必要虚与委蛇了。
此刻庾晚音不在身边,他连最后一层伪装都不必披了,似笑非笑地瞥了太后一眼。“还不开始吗?”
太后道:“……什么?”
话音刚落,一道闪电划破天幕,昏暗的室内霎时间明光烁亮。就在这一闪之间,四面的窗扇同时破碎!十数道黑影一跃而入,如鬼影般扑向他们!
太后肝胆俱裂,尖叫一声:“护……护驾!”
殿中的侍卫匆忙奔去,却连来人的动作都未及看清,就见一把粉末兜头撒来。
跑在最前面的侍卫倒地之前还在勉力招架,被来人三两下结果了性命。
十人。
延迟的雷声如在耳边炸开。
夏侯澹的暗卫们慌忙现出身形迎敌,没想到对方武功奇高,而且路数诡谲,竟然一上来就打溃了他们的阵形。
十四人。
又一道闪电。乍明乍暗,余下众人视野昏花一片,已经来不及思量对敌之策,只是凭着本能缩小圈子,以肉身为墙挡在皇帝面前,要拖住他们一时半刻。
“陛下快逃——”
太后早已瘫坐在地。
二十人。
第二道雷声传来时,地上已经倒了二十具尸体,其中只有两个是来敌。
此时夏侯澹终于看清了这群人的面容。并不陌生,千秋宴上还见过。
燕国人。
图尔冲在最前面,抓着一把从侍卫身上扒下来的刀,舞得大开大合、虎虎生风。天生巨力如洪流澎湃,灌注周身,普通的长刀愣是被他使出了风雷奔腾之象。
刀光如电,将又一名暗卫齐腰砍断,下一秒已经指向了堂上的天子,那沙场征伐的气势,就仿佛这一刀劈下,直能葬送千军万马——
然后被一把短剑架住了。
握剑的手腕上还戴着镯子。
图尔惊愕地抬头一看,是个浓妆艳抹的嬷嬷。
便在他的注视下,那嬷嬷周身的骨骼传出“喀啦啦”一阵闷响,整个人的身形蓦然拔高,现出了男人的体貌。趁他一时震惊,那男人一记铁掌裹挟着劲风,结结实实拍中他胸口,图尔踉跄退出两步,吐出一口血来!
图尔道:“你是什么怪物?”
北舟道:“你老母。”
图尔:“???”
北舟也在暗暗心惊。剑短刀长,方才他强行一架,已经受了内伤,出掌的那只手也在隐隐作痛。这人身上的肉怎么长的,莫非是钢筋铁骨不成?
北舟面色凛然,缓缓道:“看这身手,你是那什么燕国第一高手图尔吧?”
图尔道:“不错。你又是什么来头?”
北舟瞥了一眼满地的死伤,跨前一步,从地上捡起一把长剑,抖落刃上血水,淡然道:“我是大夏宫中一个普通的端水嬷嬷。”
图尔:“……”
图尔后知后觉被人讽刺了,不怒反笑。“你们夏人只会耍嘴皮子吗?来打啊!”
他拉开架势,持刀又上,北舟毫无怯意,正要迎敌——
突然听见身后某处传来几不可闻的“咔嗒”一声。
电光石火之间,北舟动了。
不是迎着图尔,而是抽身撤向一旁。
下一秒,仿佛有一道天雷直直落在了享殿中央,轰然炸开。
昨夜。
庾晚音笑道:“北叔,给他看东西。”
北舟笑眯眯地将藏在身后的两只手举了起来。
夏侯澹:“……”
夏侯澹一脸空白地看向庾晚音。“你在逗我?”
北舟道:“咦,澹儿你怎么一副已经看出这是什么东西的样子?这可是晚音当初提的点子,不用内力,而是用火药催动机关,发出暗器。叔研究了无数个夜晚才做出来的,古往今来唯一一对……”
夏侯澹道:“枪。”
北舟道:“你这眼神不好,这怎会是枪?我给取了个名字,叫九天玄火连发袖中弩。”
夏侯澹:“……”
夏侯澹道:“叔你开心就好。”
北舟道:“来,一人一个拿好,关键时候保命。不过你们未经练习,恐怕会欠些准头,轻易不要乱用。我?我不需要这玩意儿也能防身。”
殿中一时又陷入了死寂。
就连乘胜追击的燕国人也不禁动作一滞,目瞪口呆地看向大殿中央。
木柱上凭空冒出一个巨大的窟窿,烧焦的味道伴着青烟飘了出来。
夏侯澹自己不知为何踉跄后退了半步才站稳,手中举着一个前所未见的古怪玩意儿,一头正对着图尔。
谁也没看清他刚才是怎么出手的,但那巨大的声势、恐怖的杀伤力,已经颠覆了众人的认知。
他应当是打偏了,刚才那一下如果打中图尔……
图尔仰头大笑。
“好!”他眼中泛着血光,“今天就看看是你死还是我亡!”
话音刚落,他却没有冲向夏侯澹,而是纵身扑向了北舟。
北舟眉头一拧,想与他拉开间距,方便夏侯澹下手。图尔却直觉惊人,一下子领悟了其中关窍,抓着北舟与之缠斗,口中还提声喝道:“都这么做,他没有准头!”
他的手下恍然大悟,如法炮制,抓着剩余的侍卫近身打斗,更有甚者,直接扛起侍卫的尸首当作掩护,一步步朝着夏侯澹逼近。
北舟被图尔穷追不舍逼至墙边,面如霜寒。“你是不是太小瞧我了?”
他脚下一错,猛地运气周身,长发飞扬,剑光如虹。
图尔侧身避过,北舟这一剑却势头不减,径直破开窗扇,整个人顺势冲了出去。
图尔一愣,紧跟着了悟,却已经来不及了。
身后又是一声炸响,他的肩上一阵剧痛!
图尔大喝一声,跟着北舟破窗而出,右肩血流如注,焦煳味儿混着血味儿,令人作呕。
他就地一滚,远离了窗口,在大雨中站起身来,试了两次都无法再抬起右臂,恶狼般的眼神射向北舟,恨不得生啖其肉。
北舟却“啧”了一声,遗憾道:“准头确实不行。”
图尔将刀换到左手。“再来!”
殿内,侍卫已经死得七零八落,余下四五人苦苦支撑。
太后瘫坐了半天,发现来人似乎对自己的性命并无兴趣,便缩着脑袋朝后门爬去,想要趁乱逃脱。
夏侯澹放枪杀了四个燕人,剩下的不好瞄准,反而失手打伤了一个暗卫。
不过有枪在手,倒让这群燕人也不敢轻易靠近。
还剩几发弹药?三发?四发?记不清了。
他深吸一口气,重新举起枪,忽听暗卫惊呼道:“陛下,身后!”
夏侯澹猛地回身,只来得及避过要害。
偷袭他的哈齐纳一剑刺入了他的右胸。
或许是因为对疼痛已经习以为常,夏侯澹先是感觉到一阵刺骨凉意,接着才迟钝地觉出痛来。
他机械地抬手,扣动扳机。
哈齐纳倒下了。
夏侯澹跪倒在地,拿不准要不要拔出胸口的剑。伤口开始有些发麻,也许淬了毒。想到此处,他还是咬牙拔了剑,血液汩汩冒了出来。
殿门外,早有侍卫见势不妙,冲入雨帘中,打算跑下山去找禁军增援。
还没跑出多远,头顶忽有破空之声。他没来得及抬头,便被一箭穿心。
林中传出一声惊呼,紧接着是重物坠地声。
如此反复几次,北舟注意到了,一边应付图尔,一边提气从窗口喝道:“林中有埋伏,不让我们下山!”
已经快要爬到门口的太后一个激灵,回头去看夏侯澹。跪在地上的夏侯澹也正抬头望向她。
视线撞上,他毫不犹豫地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她。
太后眼前发黑,下意识地一声惨叫。
夏侯澹却将枪口下移,“砰”的一声打中了她的腿。
太后又是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夏侯澹,你这个死——”
夏侯澹道:“母后这是打算与我同归于尽吗?”
“什么……”太后脑中一片混沌,痛得涕泗横流,“林中不是我的人!我的人在城里——”
方才的一切发生得太快,夏侯澹来不及梳理思路,这会儿听太后一号,他倒是想明白了。
端王。
太后还在哭号:“真的不是我,你放我走啊……”
夏侯澹笑了。“母后,想不到你我母子一场,今日竟会一起交待于此。但不幸中的万幸是,你的陵寝可以派上用场了。”
他说完笑得更真心了点,似乎被自己给逗乐了。
太后的冷汗和鼻涕一起往下淌。“你……你是个疯子……”
夏侯澹却摇摇头。“可惜,我还不能死。”
还剩几发弹药?两发?一发?
他支起身,又结果一个冲上来的燕人。
“还有人在等我回去呢。”
杨铎捷出了下宫一座偏殿的门,又朝下一座走去。
从刚才开始,外头雷声不断,一阵阵由远及近,仿佛九天之上有什么庞然大物正一步步地踏来,要以电为刃,劈碎这座邶山。
杨铎捷心头不知为何突突直跳,他缩紧了脖子。
又是一声炸雷,身旁的宫人惊得伞柄一偏,浇了杨铎捷半身的雨。
杨铎捷正要闷头走进室内,脚步却忽然一顿,偏头望向享殿的方向。
刚才那最后一声……是雷声吗?
邶山上的林木在晦暗不明的天色下簌簌颤抖。远处天际如同一团浓墨洇开,层层叠叠的云山倾倒,化为洪荒倒灌而下。
突然之间,眼角余光里闪过一道黑影!
杨铎捷定睛望去。不是错觉,真的有人在朝山下狂奔而去,是大内侍卫。
侍卫竟然弃皇帝于不顾?是仓皇逃命,还是去搬救兵?
享殿里出大事了。
杨铎捷内心挣扎了一下,最终责任心战胜了求生欲。一日为臣,就得尽臣子的本分。他从吓得腿软的宫人手中夺过雨伞,朝着享殿疾步走去。
迎面又是两人奔来,看装束是夏侯澹的暗卫。“杨大人且慢!”
杨铎捷问:“里头怎么了?”
暗卫面色凝重,简短道:“燕人是刺客。”
杨铎捷一下子明白过来,拔腿又要冲,暗卫一把拦住他。“属下去通知禁军,大人千万别去享殿,也别下山,寻个僻静之处躲起来,莫辜负了陛下一番好意。”
他俩匆匆交代完,撂下杨铎捷,奔向了黑黢黢的山林。
杨铎捷呆立在原地。
好意。
是了,方才皇帝支开他,是察觉情况有异,故意让他避险。
只有生死关头等臣子救驾的皇帝,哪儿有一把将臣子推开的怪胎?
他想起夏侯澹刚才望向自己的那个眼神。那其中没有笑意,也没有光彩,只有冷漠的权衡计算——正是一贯让他不适的,“圣人无情”的眼神。
今日之前,杨铎捷一直以为夏侯澹将自己当作一颗有用的棋子。
现在他明白了,他的确有用,但不是对皇帝而言。
皇帝临死也要保他,因为他对天下有用。
夏侯澹当初在画舫上那一番煽动人心的发言,他从未当过真。“站直了身子,做大夏的脊梁啊。”
然而天子一诺,重于九鼎。
杨铎捷一时说不清心中所思,只觉得四肢发麻,血脉偾张。他没头没脑地朝着享殿拔腿冲去,然而刚刚迈出几步,就听见身后林中传来异响。
刚才拦住自己的暗卫之一扑倒在地,背上插着一支箭。剩下一人正在与人苦战。
杨铎捷慌忙闪到最近的廊柱后头,探头望去。
仔细一瞧,他才发现林间各个方向的地上都有尸体。除了侍卫与暗卫之外,还有一些尸体身着布衣。
林间正在与暗卫厮杀的那人也是布衣。这群伏兵不显身份,但杨铎捷也不是傻子,稍加判断便知不是燕国人就是端王的死士。
端王想放任燕国人杀了夏侯澹和太后。
那仅存的暗卫身手不错,被偷袭受伤后,愣是咬牙干掉了那个伏兵,这才倒地不起。
杨铎捷呼吸急促。他能看出那俩人交战期间没有别的伏兵来援,说明那个方向的伏兵暂时被清空了,包围圈出现了一个豁口。
那么,自己此时……
这个念头甚至没有完全成形,他的身体已经自作主张地冲出了藏身地。
杨铎捷只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未曾如此狂奔过。他一头扎进山林,越过地上横斜的尸体,向下,向下,甩开枝叶,甩开砸下的雨水——
山形变得陡峭,他每一步都在打滑,逐渐无路可走。
“在那儿!”身后有人呼喝。
端王那王八蛋到底布置了多少人?!
杨铎捷脚一崴,摔了个狗啃泥,双手深陷在泥泞里,怎么也爬不起来。他挣扎着回头,身后的树上有人正在弯弓搭箭。
杨铎捷不再试图爬起,直接顺着陡坡翻滚而下。
一阵天旋地转,他仿佛一段折断的树枝,被泥水一路冲下,越来越快,直到撞上一棵倒伏的巨木才终于停下。
浑身都在剧痛,他弄不清自己断了几根骨头。衣服早已磨破,皮肉也在流血。杨铎捷喘息片刻,撑着巨木站起身,继续向下。
从树木的缝隙间,他终于望见了山脚。
杨铎捷尚未来得及热泪盈眶,背上的汗毛忽然竖起。头顶某处,再度传来了弓弦绷紧声。
这一刹那被无限延长,死去暗卫的声音回响在耳际:“莫辜负了陛下一番好意……”
杨铎捷目眦欲裂。
他命不该绝,命不该绝!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朝一旁扑去——
破空声。
重物落地声。
杨铎捷撑起身子,检查了一下自己完好的四肢,又扭头看去。刚才张弓的伏兵落在了地上,身上插了一支飞镖。
“杨大人?”有女声唤他。
一个农妇与几个庄稼汉子模样的男人朝他跑来。那农妇开口时,杨铎捷震惊地听出了庾晚音的声音:“你怎么了?”
“庾妃娘娘!”杨铎捷顾不上其他,大喊一声,“树林里可能还有人!”
庾晚音猛然止住脚步,抬头望去。
雨幕之中,林木之间,无论如何都辨认不出人影。
忽然刀光一闪,不是从树上,而是从树后!
这一刀转瞬间已至眼前——
杨铎捷听到庾晚音深吸了一口气。
千钧一发之际,杨铎捷耳边一声炸响,差点将他炸聋。
这一声跟刚才享殿方向的那一声出奇地相似。
杨铎捷捂着耳朵惊慌失措。庾晚音自己倒退两步,跌坐在地。树后冒出的伏兵身上多了一个血洞,却还未死,举刀执着地砍向她。
又是一响。
这回杨铎捷看清了,庾晚音手中举着一个古怪的东西,正对着那人的脑门儿。
那人的脑浆和血液一并溅到了身后的树上,红红白白的一摊。他晃了晃,才跌倒在地,那把刀滚了几滚,碰到了庾晚音的脚。
庾晚音上次杀人的时候,是假借淑妃之手,没有亲眼见到小眉的尸体。当时她吐了一场。如今真人的尸体就在眼前,她却没有再次反胃,只觉得虚幻。
眼前的场景如梦境一般浮动,就连那个死去的家伙,看上去也像是道具假人。
说到底,这整个世界不都是假的吗?
“娘娘!”暗卫的声音唤回了她的意识,“娘娘可有受伤?”
庾晚音的胃后知后觉一阵抽疼,她咬牙忍住了。不对,就算是在这个世界,还有一个人是真的。
她转向杨铎捷,疾声道:“说说情况。”
杨铎捷尽量简短地汇报了。
庾晚音的头脑飞速转动。她望向身后跟来的四个暗卫,点了其中两个。“你们两个,背着杨大人去求援。”
暗卫道:“是!”
“杨大人,”庾晚音拍了拍他,“大夏的未来就寄托在你这张嘴上了。”
杨铎捷走了。
剩下两名暗卫面露迟疑。“娘娘……”
庾晚音脸色惨白,紧紧握住那把枪。“我没事,我们赶紧上山。”
她乱成一团的脑子里,忽然生出一个最不合时宜的念头:昨晚在回廊灯火下,自己为什么不亲上去呢?
暗卫脚程极快,负着杨铎捷一路狂奔,接近了城门。
杨铎捷身上血迹斑斑,守城的禁军急忙拦住了人。
杨铎捷哑着嗓子喝道:“赵统领何在?带我见赵统领!”
赵五成早有吩咐,有什么风吹草动都得汇报。守城的不敢怠慢,着人将他请了过来。
赵五成一见杨铎捷这模样,心先放下了大半:看来端王快成功了。
杨铎捷还在疾呼救驾,赵五成打断了他:“你是何人?”
“我……”杨铎捷自报家门。
赵五成摸了摸胡子。“你这般德行,带了几个庄稼汉,就敢自称钦天监的人,还妄想调动禁军?”
杨铎捷气得发抖,伸手在身上一通乱掏,所有能证明身份的物件都在方才那一阵乱滚间掉落了。
赵五成道:“来人,将他关押受审。”
杨铎捷周身的血液都冷了下去。
他固然可以想办法自证,但等他这一通折腾完,邶山上还能剩下活人吗?
暴雨之中,北舟和图尔已经过了数百招,谁也脱不开身。
论武功,北舟远胜只剩左手能动的图尔。但图尔心存死志,一招招都是两败俱伤的路数,仿佛要与北舟就地同归于尽。北舟却还心系着享殿中的夏侯澹,一时之间竟被压制住了。
享殿里。
无论是入侵者还是护卫,几乎全躺在了地上,有死有伤,动弹不得。
整个大殿里站着的,只剩三个燕国人。
他们都是图尔手下的精英,闯过了无数的血与火才走到此处,而且越战越勇,到这最后关头也丝毫不松懈。他们将死去侍卫的残尸拎在胸前当作肉盾,摆出阵形,亦步亦趋地逼近最后的目标。
夏侯澹坐在享殿深处的地上,胸前冒着血,一只手举着枪,对着他们来回移动,似是在寻找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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