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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惯着闻罪了。充分说明他以前也不是不知道闻罪有小算盘,只是之前他愿意配合,现在不愿意了:“有我,药也一样苦。”
闻罪听出了戚一斐语气里的坚决,虽不知道是什么改变了戚一斐,但至少他知道这回得改变策略了。于是,他再没像往日里那样得寸进尺,反而特别配合,力图营造一种“我知道你因为好友的事情心情不好,我体谅你,不打扰你”的乖巧新形象。
不得不说,百变闻罪的戏路这么宽,还是有回报的。
如果闻罪继续搞事,戚一斐在张珍面前拉不下脸来,肯定会更加坚决。可一旦闻罪软和了,戚一斐就又愧疚了。他想着,闻罪看不到张珍,闻罪又能知道什么呢?反倒是他,大概在闻罪眼里,他简直忽冷忽热。闻罪受了委屈,还不说,反而更体谅他了……
妈呀,闻罪到底为什么要跌落凡间,这个污浊的红尘,根本不适合他这样的小天使!
被内疚迅速淹没的戚一斐,在送闻罪去隔壁之前,还是踮起脚,小声在闻罪的耳边道了句:“晚上、晚上……”
闻罪在心里勾起了计划通的笑容,面上还在装可怜,非要逼着戚一斐说出来:“嗯?”
戚一斐实在是臊的不行,再看张珍也有跟着飞过去好奇的样子,直接一把推出了闻罪,隔着门喊了一声:“晚上再说!”
戏谑够了,闻罪心满意足的走了。
张珍飘在空中,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自己的好友,这个之前还和他信誓旦旦的发誓自己不是断袖的男人:【晚上啊,啧啧。】
【你闭嘴。】戚一斐一点都不想讨论,脸疼。
回归正题。
【我找你来,是因为三公主的事情,你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我在诏狱的时候就知道了!】张珍一提起这个,就难掩激动,哪怕他在诏狱的时候兴奋过了。
【我想请你在宫里走一圈,】戚一斐做事还是很小心的,【看看能不能找到三公主的鬼魂。】
【咋?】张珍被吓了一跳,【你连她做鬼都不愿意放过啊?我都没你狠,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戚小斐,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戚小斐!】
戚一斐还能说啥?
然后,在当天稍晚些的时候,闻罪就得到了消息,戚一斐捧着他好友的玉瓶,去绕着皇宫走了一圈。这事听起来诡异极了,连丁公公的小徒弟都被吓的不轻。丁公公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去做,这次就由他的徒弟,代替丁公公陪着戚一斐走了一圈。小太监是却越走越害怕,总感觉自己背后阴风阵阵。
闻罪正在伏案工作,连笔都没顿一下,只是问:“二郎看起来开心吗?”
“应该挺开心的。”小徒弟绞尽脑汁的回忆了一下,尽可能的揣摩着,觉得新晋的亲王殿下应该是开心的,抱着个玉瓶,神采飞扬的。
“那就好。”闻罪没问题了,开心,就是他对戚一斐全部的所求,“你可以下去了。”
等到出去之后,丁公公的小徒弟才反应过来,他一开始要说的不是这个事啊。
殿内的闻罪则在想着,丁公公选的这个小徒弟,还是不太行,有的历练。
戚一斐这头,在和张珍看了整整一圈皇城后,得出的结论和戚一斐是一样的,不要说三公主了,他们连个鬼影都没看到。
不等戚一斐在说什么,张珍已经板上钉钉的觉得,三公主这是死的透透的了。张珍特别开心,手舞足蹈的,一个劲儿和戚一斐夸着闻罪,真不愧是他看上的男人啊,就是厉害!这么快就找到了真凶,帮他和二小姐报了仇。
【你看上的男人?】戚一斐挑眉。
【你男人,你男人,行了吧?】张珍无奈,放下了手中的阳春面。嗯,自从他有了牌位,方便戚一斐近身上供之后,他的食物范畴就丰富了许多,一日三餐,瓜果点心,几乎是戚一斐吃啥,他吃啥,小日子过的不要太美。【唉,都说女人嫉妒起来是丑陋的,我看男人也差不多嘛,你最近变得超小气,你知道吗?】
戚一斐终于想起来,要和好友再次澄清:【我和闻罪真的没什么,就是普通朋友,特别纯洁。】
张珍给了戚一斐一个“你开心就好,但我一个字都不会信”的眼神:【好啦,不管谁看上了谁,谁又会和谁在一起,都无所谓。因为小爷我,终于要准备去投胎啦!】
张珍同学发表了他鬼生最重要的一个决定。
戚一斐却在那一刻,突然有些舍不得了,涌起了思绪无限。虽然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并且知道往生才是对张珍最好的选择。但他就是,舍不得了。
【唉,我知道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魅力堪称雍畿第一,卫玠转世。但是,咳,】张珍这话不知道准备了多久,他清了清嗓子,把早就想好的词,对戚一斐缓缓背了出来,【人生无不散之筵席,也许一时间失去我,你会很不习惯,但是时间久了,你就会发现,这其实没什么嘛。因为我还在啊,以另外一种形式。当不成兄弟,我们还可以当亲戚。】
张珍算是认定了,他会投胎给景将军当儿子。而景将军是闻罪的亲戚,戚一斐是闻罪的夫君,这么一通扯下来,四舍五入就是他和戚一斐是亲戚了呀。
【我一定会成为最喜欢你的宗室的,】张珍对戚一斐指天发誓,然后,他就讨好的笑了笑,【所以,你也一定要帮我追到隔壁侯爷家的千金呀。如果千金投胎成了男的,你也要帮我,好吗?她是男的,我都喜欢的!】
戚一斐本来真的都快要被说的哭了,突然又被张珍这突发奇想的背背山,一下子给整笑了。
【什么鬼啊。】戚一斐笑骂了一句,【你好烦。】
【真的啊,】张珍确实想了不少,想了很久,特别正经,【虽然大家都说,侯爷家怀的那胎儿是个千金,但谁知道呢?万一二小姐这辈子想当男人了呢?当男人就不用那么苦了。我还想过,万一她还是个女的,我却也投胎成女的,我们俩磨镜,该怎么处理。当然,她是男的,我是女的话,其实也方便。总之,除非二小姐不喜欢我了,不愿意下辈子和我在一起了,其他情况下,你都一定要帮我,知道吗?不管我们是什么性别。】
【好。】戚一斐哭笑不得,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然后,这对傻乎乎的好基友,就同时想到了一个问题:
【所以……怎么投?】
张珍也是第一次投胎,很是生疏,并不懂规矩。
戚一斐就更不知道了,他虽然死过,但他也不知道他上辈子死后都经历了什么啊。
两人略显尴尬的看了看彼此,终于认命,投胎不是张珍说投就能投的。他们一直对坐着,从天亮等到天黑,什么也没有发生。
【要不,一事不烦二主,我再给方诸老者写封信?】戚一斐提议。
【好呀好呀。】
【那今晚,你就先留在皇宫吧,或者我送你去报恩寺。】
张珍迟疑片刻,还是选择了:【报恩寺吧。】
是夜,盛放着张珍的玉瓶,小心翼翼的从皇宫一路送到了报恩寺。报恩寺的监寺,就是发明了远程超度的那位,真不愧是个脑子活的生意人,大半夜也很乐意接业务,恭恭敬敬把张爷,再次请到了大雄宝殿佛祖的莲花座下,帮助玉瓶沐浴在了金色佛光之中。
戚一斐答应了晚上和闻罪适当的做些什么,就睡的有点晚,也就没能错过宫人们压抑不住的惊呼。
“天哪,那是什么。”
“彩虹?”
“不不不,一定是祥瑞!”
戚一斐似有所感,匆忙披了一件外衫,就起身出门去看了,后面还跟着给他拿着更厚的披风的闻罪。他们一起看到了夜空之中,从报恩寺方向而起的,五彩斑斓的异象。
“!!!”
戚一斐已经来不及和闻罪解释,嘴里只剩下了一句:“我要去报恩寺!”
闻罪二话没说,就命人准备,以最快的速度,在宵禁空旷的大道上,马车一路疾驰的把戚一斐送到了报恩寺。那异象在天空中形成了挺长时间的,但再长也不可能比戚一斐从皇宫到报恩寺的时间长,他死死的握着闻罪的手,不愿意相信他就这样错过了好友真正的最后一面。
大概是得老天垂青,虽然异象没了,但张珍还在。
他的身体已经淡的,哪怕戚一斐握着闻罪的手,也没有办法能够全部看清楚了。如今只能看到一个若隐若现的轮廓,就在大雄宝殿门口空旷的广场上。
生死簿上,张珍的话再一次刷起了屏,他的思维很快,生怕自己没来得及说完全部想说的,就消失不见。
【明明不想与你道别的。】
【抱歉,下午的时候,我骗了你,那个时候我就已经有感觉了。】
【但是我这个人啊,真的,不太擅长说再见。】
【该说些什么好呢?就,啊,对了,闻罪藏了个秘密在报恩寺,他大概准备当做惊喜给你,但是我才不会让他如愿呢哈哈哈哈哈。你快去看,保证让你,大概,再不会说什么你和他只是普通朋友了。】
【至于我……】
【这辈子认识你,值了!】
张珍在最后一刻的笑脸,与他儿时几乎重叠在了一起。
“我是次辅之子,我叫张珍,你就是戚一斐吗?那个吉星戚一斐?哇,你长的可真漂亮啊,我有种预感,我们一定会成为挚友的!”
随着张珍的最后一句话,漆黑的夜空之中,忽然再起了一道亮光,快如闪电,亮如白昼,划过夜空,由报恩寺所在的方向,直直坠落到了景将军府附近。
就像是张珍那个人,永远不甘寂寞,又闪闪发亮。
他连投胎,都要投的那么与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