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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杨嗣郎查我,还不是冲着大人您来的。”
“冲我而来……”林弗思量了下,扶陈业硕起身,“姓杨的倒没什么可怕,不过老夫仍有一疑,为何太子也掺和进来了?”
“这……据说是他无意中路过。”
“若真是那样就好了。”林弗面无表情,紧盯着陈业硕,“鲍金已死,只要你一口咬定此事是他与汪扞二人所为,老夫或可为你开脱。不过,仅凭老夫一人之力还远远不行。”
陈业硕嗫嚅着:“大人……”
“解铃还需系铃人,当下也只有向杨嗣郎求救了。”
“求他,这怎么成!”陈业硕道。
“真是死脑筋。”林弗哼了声,“杨嗣郎鼠目寸光,不过是个见钱眼开的市侩之徒罢了,只要你肯多破费些银两,他才不会为了一件公事而对你痛下杀手。”
陈业硕听了当即有所领悟,点头道:“大人所言甚是;只要能逃过此劫,陈某这一回豁出去了……”
查获赈粮后,杨嗣郎为之甚是得意,又找来了第五祺、魏怀冰商议下一步如何行动。
第五祺恭维道:“此番破获赈粮大案,多亏了大人您指挥有方;那些灾民对您可是感恩戴德、交口称赞哪。”
杨嗣郎听了不屑道:“不过一群穷棒子,他们说好能顶个屁用!”
“大人神明,”魏怀冰欠了下身子,“此次人赃俱获,也算是大获全胜了。”
“什么大获全胜,”杨嗣郎沉下脸来,“我要揪出的是林弗!只可惜鲍金已死,陈业硕又拒不认罪,而那些粮、银呢,又得入库充公了。”
第五祺说,不管陈业硕如何狡辩,他身为户部尚书也是难辞其咎;只要将他下了狱,何愁不会交待!
“嗯,”杨嗣郎微微点了下头,“话虽如此,不过还需看陛下之意哪。”
三人正说着,杨柯上前来报,说是贾升求见。
杨嗣郎摇了摇头,说他不想见。
杨柯并未离开,上前伏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杨嗣郎听后露出了一丝阴笑,伸了伸懒腰,对着第五祺、魏怀冰有气无力地道:“二位不必多讲了,能破获此案实属不易,至于如何追究陈业硕渎职之罪,待杨某禀明陛下后再说。”
“是,大人。”魏怀冰回道。
“今日就到此为止吧,杨某还有别的事亟需处理,就不留二位了。”杨嗣郎说着轻轻摆了下手。
魏怀冰和第五祺见状于是赶忙退下。
待两人一走,杨嗣郎便召见了贾升,阴沉着脸问:“贾大人,可是来为陈业硕做说客的?”
“大人误会了,在下是来代他请罪的。”贾升毕恭毕敬道。
“不知他有何罪?”
“渎职之罪。”贾升凑近了一步,“陈大人因赈粮一案无颜前来,正在家闭门思过呢。”
“就这些……”
“上次为争左相,陈大人因一时误信了林弗谗言而冒犯了您,为此他是追悔莫及哪。”
“晚了。”杨嗣郎眼皮一翻,“此次人赃俱获,杨某也无能为力了。”
“大人宽宏雅量。陈大人说了,此案皆系汪扞、鲍金二人所为,他并不知情;陈大人还说了,只要放他一马,从今往后愿为您鞍前马后拼死效忠。”
“嗯,知过能改,善莫大焉。”杨嗣郎冷笑了下,“贾大人,那我该如何信呢?”
“为表诚意,陈大人愿倾尽家财孝敬大人。”
“那,东西呢?”
“千两黄金,已运到宅后,请大人前去清点。”贾升小心答道。
“这,就不必了。”杨嗣郎点了下头,神色肃穆,“陈大人无端涉此大案,杨某又何尝不为他心痛呢。”
元冲一回到河东帮,便按褚庆之意,将去过三河口的帮众连夜遣散开来,帮内但凡涉及有关赈粮的米袋、帐簿等一应物件全被焚毁;另外,将所存之盐也分散隐藏于京畿各地。
褚庆听完元冲的汇报,长长吁了口气。
元冲又说,回纥那边尚有数千石粟米的缺口,他打算从江南调运一些,不知他可否同意?
褚庆说,此番河东帮损失惨重,先少量采购一些,余下的待夏收后再定。
元冲点了下头;又问,是否将赈粮被查一事报与渔阳?
褚庆说不必了,他已向父帅写过信了;就说此事因林、杨二人恶斗而起,劝其无需多虑。说罢,他又问起了二豆。
元冲担心再起事端,于是撒了个谎,道:“在下细查过了,此人从码头出逃时已溺水身亡。”
“他死了?”褚庆惊道。
“是的,公子。”元冲一脸肃然,“已验过了尸体,确凿无误。”
褚庆听了十分懊丧,良久黯然不语。
次日,皇宫。勤政殿内,例行朝会。
炫帝缓步迈入了大殿,坐下来后扫视了一眼群臣,道:“诸位爱卿,可有本上奏?”
第五祺上前参拜,道:“陛下,臣奉旨督办赈灾,于端午节破获了一起倒卖赈粮的大案,在三河口兵营当场查获了数千石赈粮、赃银五千两。令臣颇感意外的是,当时陈业硕也在现场。”
“哼,竟敢倒卖赈粮!”炫帝听了内心一惊,紧锁着双眉,将目光对准了陈业硕,“你……”
陈业硕见那眼神逼人如利刃一般,身子登时颤抖不止。
“父皇,儿臣愿以为证。”太子上前一步,道。
“你也去了……”
“是的。”太子不慌不忙,“当日端午节,儿臣去罔极寺看望萧妃,顺便为她送些‘五色续命缕’。途经三河口兵营,路遇官兵殴打一群灾民,于是儿臣进营查问。所见情形,正如第五大人所言。”
“陈爱卿,端午节你不在家好好待着,去兵营做甚?”炫帝追问。
陈业硕强打起两分精神,道:“陛下,去岁京城秋雨连绵,从江南调运来的赈米因仓库破损一时无法存放,前户部给事汪扞为防粮米霉变,擅自将其存放于三河口兵营。事后因汪扞一直隐瞒未报,以致微臣疏漏了此事。”
“那后来呢?”
“待汪扞谋逆案发,微臣查阅有关他经手的帐簿时,发现赈粮数目出入甚大,于是一路追索,发现了这批赈粮的下落,当即前去兵营查办。”陈业硕小心回道。
“大人可真是心大哟。”太子紧盯着陈业硕,“这么多赈粮一放就是数月之久,你也能睡得安稳!还有,那藏在粪池里的五千两银子,又从何解释?”
“殿下,陈某也是丝毫不知情哪。”
“不会吧,难道这些银子是自个儿掉入粪池的?”太子冷笑道。
“陈业硕,你还不如实招来。”炫帝喝令道。
“陛下,臣去三河口与鲍金交涉,他企图将赈粮占为己有、死不认帐。后来,他见第五祺率兵入营,以为是罪行败露只得畏罪自尽。”
“什么他死了……”
“是的。”陈业硕一脸镇静,“据臣事后查知,方知鲍金是想将赈粮转卖于河东帮,那些赃银或是他的酬劳。”
第五祺冷笑道:“如此说来,陈大人还是有功之人了!”
林弗干咳了声,颤巍巍出了列,奏道:“陛下,臣有本上奏;从种种情况分析,臣以为比案皆系那汪扞、鲍金所为。”
“哦?”
“其一,此二人皆有职务便利;其二,案发之后赈粮一袋也没少哪。”林弗答道。
“全都找到了?”炫帝面露一丝喜色。
“是的,陛下,皆已入库归公。”陈业硕回道。
太子道:“父皇,陈业硕所言漏洞百出,儿臣以为查明真相并非难事,只需严审河东帮头目和守营士兵便可。”
“陛下,鲍金已死,无以对证!”林弗神色有些慌乱,“还有那河东帮,本是些江湖游商嗜利之徒,深究下去已没什么意义!”
炫帝微微一笑,将视线移向了杨嗣郎:“杨卿,你为何一言不发呢?”
杨嗣郎轻声道:“陛下,臣已查问过此案,确系汪扞、鲍金二人所为;陈业硕身为户部尚书虽有失职之过,然事发之后,已将赈粮悉数追回,也算是亡羊补牢、将功补过。”
“没错,赈粮失而复得也还说得过去。”炫帝又看了眼太子,“恒儿,查获赈粮也有你一份功劳,你说该如何处置?”
“父皇,户部出此大案,陈业硕身为尚书难辞其咎,当罚其渎职之罪;还有,据儿臣所知,陈业硕模仿皇宫月凉殿,在其府内私建了凉屋一座,犯有僭越之罪,还请父皇明察。”
炫帝听了登时大惊,问陈业硕:“凉屋,可有此事?”
陈业硕哆嗦了下,不敢作答。
炫帝又问:有,还是没有?
“陛下,微臣有罪。”陈业硕流下了泪水,“臣之老母体胖怕热且有咳喘固疾,臣为了尽孝,故而仿造了一间凉屋供她享用。”
“父皇,无论何由此乃僭越之罪,理当重罚。”
炫帝怒道:“陈业硕,你也太不争气了!”
“陛下息怒,”陈业硕连连叩头,“臣知错了,即刻便命人拆掉此屋。”
朝堂上一时寂然无声。
林弗唉叹了声,道:“陛下,陈业硕仿造凉屋确是有过,不过也是出于孝心;念他多年来勤恳效忠,不妨轻饶他一回。”
“功是功,过是过,两者岂能混为一谈。”炫帝沉思了下,又问杨嗣郎该如何发落?
杨嗣郎认为户部出此大案,陈业硕已无法胜任尚书之职;为示惩戒,当将其贬谪出京。
“不错,朕也有此意。”炫帝点了下头,“当贬谪何处?”
“渭州,”杨嗣郎缓了下,“此地距京不过百里之遥,陛下可念其年老体衰、兼有昔日之功,命他为渭州太守。”
炫帝思量了片刻,问陈业硕可否愿意?
陈业硕听了大喜过望,拜谢过圣上。
第五祺见状很是失望,随即又奏道:“陛下,据查河东帮不仅倒卖赈粮,还大肆贩卖私盐,数年下来偷逃税赋甚巨,臣以为当严加查办。”
炫帝“嗯”了声,默然望着君臣。
“陛下,此案牵连甚广,臣以为且缓一缓。”杨嗣郎顿了下,又说盐铁专营事关国库盈亏,第五祺查办赈粮有功,可加封其为盐铁转运使,专司整治此类乱象。
炫帝听了微微一笑,随即命第五祺为盐铁转运使兼户部侍郎,一面叮咛道:“盐铁之事关乎民生、国运,第五卿不可只专注于京城一地之得失,而应放眼于全国、因地施策。”
第五祺见一时难以说服炫帝,虽心有不甘,也只好上前叩拜谢过圣恩。
陈业硕因赈粮案发被贬为渭州太守,消息一传到褚庆耳里,他登时放下了心。不过当他得知第五祺升任盐铁转运使后,旋即又有些紧张不安,恨恨道:“第五祺,咱们走着瞧!”
褚庆怀疑李云翰参与了赈粮一案,却一时又找不到什么证据。他担心李云翰不肯罢手,会有进一步行动,遂命阿蒯、阿泯前去芷园盯梢,一有情况即时向他禀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