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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国的大将,而汉王刘邦的先祖却连名姓都不知道。刘邦本人也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亭长。刘邦既不能一人敌,也不能万人敌,他尚能以三尺剑行走天下,我刘寄奴为何不可?
大汉帝国当年是多么强盛!国土辽阔、物产丰饶。长安也罢、洛阳也罢,乃是万邦朝拜者云集之所。后汉衰微,虽然经过数十年纷战,终于由本朝一统天下。然而却不料才几十年,首都长安、洛阳甚至连皇帝都失陷于胡虏之手。堂堂大汉子民,被迫逃离故土,被胡虏驱赶到了南方。
不知有多少次,我都幻想自己是那些演义中的将军,率领千军万马杀得胡虏丢盔弃甲,将他们赶出长安、赶出洛阳、赶出中华领土,恢复我朝天威。
那个时候,不光寻常的士兵、将领对我注以仰慕的目光,说不定连皇帝也会对我青目,并用其颇具威仪的语气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上说:“某某将军刘裕,功高盖世……赐刘裕某某……赐刘裕之母萧氏某某夫人……”
这些场景在我的头脑中演绎了无数次,每次都会令我心花怒放、得意非凡。
小小年纪之所以有如此不切实际之想,倒是源自一件不切实际之事。
有一次村中发生了流行病,几天内病倒了好些人。于是我受托去请天师到村里卜卦消灾。当我和天师经过一处荒山时,那天师突然停下脚步,指着远远的一座墓问:“那是何人之墓?其后人定然非常了得。”
我放眼望去,天师所指的似乎是我父亲的墓。我非常惊讶,向他确认道:“先生所指的可是最右边的那一座?”
天师索性从驴上跳下来,跨过沟渠,一直走到我父亲的墓前。他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地看过一遍,摇摇头说:“不寻常!不寻常!此墓中所葬何人?”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迫切地问:“如何不寻常?”
他颇有玄机地说:“寻常之墓,要么主富、要么主贵。这一座墓不仅同主富贵,而且贵不可言。贵不可言!想不到如此乡间,竟有如此佳墓。这恐怕非人力所为。”
“非人力所为?”
“嗯。此乃天意也,天意!”
“先生说笑了。这荒野间葬的都是穷人,哪有贵不可言的人葬在此处?”
“尔等后生哪懂得个中天机?所谓天道予人,人不可违。人之富贵,一则自身努力使然,二则天命使然。天命者,不可违、亦不可抗。此墓之后人,倘或努力,前途不可估量也。”
天师一路走来,跟我这个少年始终话不投机,所以我们各走各的路,也没多少话说。自从看过我父亲的墓之后,他话兴大发,跟我讲了许多关于天师道的事情。我听得云里雾里,不知所以。不过,知道自己前程不可估量这种话,虽然不可信,但也心中也颇为得意。
我身体里淌的,曾经是高贵之血,可惜旧时的富华,已如过眼云烟一般。王朝更迭、战事纷纷,多少贵族的后代沦落为草民。到了祖父这一辈,我们家就与大多数由北方迁到京口的移民一般,拥有的只是贫苦。
我的出生与富、贵二字全然无关,有的却只是苦难。
母亲赵氏生我的时候因难产而去世了。这对我父亲是双重的打击:丧妻之痛与养子之累同时袭来,令他应接不暇。对于一个家境贫寒的男人而言,要独自将一个需要乳汁哺育的婴儿养活是不可想象的。最终,无奈的父亲把我遗弃了。
“遗弃”两个字念起来轻松,然而做起来却常常是顶着常人无法想象、无法理解、无法承受之痛。我想象不出父亲在做出遗弃决定时、在做出遗弃行为时,他内心中的凄凉与悲苦。因为等若干年后我懂事时,父亲已经不在了。
母亲的姐姐、我的姨母杜氏改变了我的命运。同情我们父子境遇的她,把我抱回了自己家里抚养。姨母的儿子比我大几个月,也在哺乳期。姨母就将我当作自己的儿子一样喂奶、抚养。
父亲续弦之后,才把我接回家。继母萧氏对我非常好,即便后来有了两个同父异母的弟弟道怜、道规之后,继母对我依然视同己出、疼爱有加。
尽管出身卑微是我的不幸,但是我除了拥有生母外,还拥有把我当作亲生子的姨母、继母。一人而有三母,这是我的大幸!
父亲给我取的乳名“寄奴”,据我的理解应该是“寄于篱下之人”之意。不过,继母却向我解释说这是代表着“寄以厚望之人”。我自然是希望将来能像继母所解释的那样,做出点儿什么事来。但至于我能做什么事,却一直是令我困惑的。
自幼年起,家人、乡人常常称呼我以乳名,以至于人们以为我的名字就叫“刘寄奴”,而我的大名“刘裕”,反而知道的人不多。
一个人的地位是否得到提升,就是看自己的名字有多少人提及,以什么样的方式提及。当人们对我的称呼从“寄奴”变为“刘裕”时,证实了我的成长;当称呼从“刘裕”变为“刘德舆”时,证实了我军衔、官职的变化。而把自己从“刘寄奴”改变为“刘裕”、再改变为“刘德舆”的过程,却花了许多年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