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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抹一遍,最后从浴池里舀一盆水,全身冲一遍。
浴室最自豪的,乃是标榜客人纵然是刚刚冲净凉亦可以替客人擦出“老泥”!其实,他们所擦出的并非“老泥”,而是表皮。当表皮擦落时,会轻微出血,客人鲜会察觉之余,且产生一种痕痕痒痒的舒服快感。
《申江杂咏百首》里有吟盆汤弄一首:攒列蜂房气不寒,澡身争就此盘桓,是间容易蒙污垢,赖有香汤似浴兰。
浴客在大池里浸泡过瘾擦背去垢后,在外间面盆、莲蓬头处冲洗干净走出浴间。出门就是放置“上水毛巾”的泡沫箱子,白毛巾非常烫手,但用烫毛巾擦身上,真的是通体舒坦。
擦干身体,裹着浴巾就往榻上一靠,不知道又几多适意。
服务员一般不会开口催促浴客走,通常只是把一把把热毛巾扔给你。等第三次绞热水毛巾过来就是豁翎子,其意思也是一样的:你可以走了。
实际上,上海人不仅是冬天汰浴很困难,等到了夏天,大热天汰浴也很成问题。
通常一户人家10多平米左右的住房,住有5,6个大人小人,常常连同转身的地方都没有,根本腾不出地方来让人汰浴。而要天天去浴室汰浴,经济上也吃不消。
那时的小孩包括一些男年青都是在弄堂里的水笼头边冲凉的。男孩子洗澡就最开心了,小孩子光着身体无所谓,稍大一点的就穿着条短裤,也无所谓。他们直接光着屁股坐在澡盆里,边玩水边洗,有时候还会和隔壁家的小朋友边洗澡,边打水仗。
女孩子的问题最大,就比较痛苦了。
家里一有大人或者女孩子要汰浴了,全家人都要被“轰出来”,在弄堂里“回避”。在狭小的房间里洗澡,洗完之后又是一身汗。每次洗完后,把洗澡盆拖到门口,朝着外面哗啦的一下,都倒在外面。水会顺着斜坡流入下水口。
也有一些女孩子只有到了夜深人静之时,在弄堂里偏偶的一角,也就是在远离路灯的一角急匆匆地冲淋一下。一些做中班或上夜班的人走过路过,即使瞧着也都会转过头去装着不见。
上海作家程乃珊曾经讲,“那时公车上总有一股氤氲味还有头发臭。车厢又拥挤,不时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和你相近的乘客雪花一样撒在双肩的头皮屑。”。其实就是因为不经常汰浴的缘故。
相比较来说,小毛他们就算是比较幸运的了。
星期六放学比平常要早一些,下午上完两节课就可以回家。林树基本上就会在这一天去他爸爸单位的澡堂洗澡。
一般林树还会多带上几个小朋友一起去。小毛刚好一到冬天就没地方可洗澡,所以跟着的机会比较多。
装卸公司澡堂有捡票的,洗澡票是盖了公司大红印章的纸质票。
按厂里规定家属是可以进澡堂洗澡的,但其他人原则上不允许。不过大家都在一个工厂工作,低头不见抬头见,所以对这种情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是不太出格,就都放进去的。
像今天这样,有时候还会有小花也跟着去,这时候林爸爸就找不同的阿姨带她进去。
等到林树他们稍大些的时候,就各自自己进去了。
进澡堂泡在浴池里的辰光就是小毛他们最快乐的时候了,一直要到自已不想在里面“泡”了才肯出来。
今天“四眼”表现得少有的安静。林树笑了笑,说道:“怎么,你平时不总是咋咋唬唬,鬼点子最多的吗?今朝哪能没声响了?”
“四眼”泡在水里,唉声叹气,很久才说道:“还不是被期中考试成绩给闹的。”
“看你这样子,这次肯定没考好喽?”
小毛嘲笑道:“什么叫做这次没考好?要是哪次考好了那才反而奇怪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