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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
府里的东西,都被收走了,没有纸,没有笔。
她想了想,用手拂了拂身边的雪地,用仅有的力气把它按得敦实一些,又捡了一根落在地上的梅枝,准备在雪地上写字的时候,却又停住了。
似是想到了什么,和安公主舍弃了那根梅枝,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在洁白的雪地上,一个字一个字地开始写字。
她破败的身体已经受不住,才写了几个字,就咳出了血,她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却还是有不断的血从指缝间溢了出来,一滴接着一滴地滴落在了雪地上,一片白雪上的红色血珠,落在血色的字旁,依然是那么刺眼。
和安公主想用干净的雪把这红色的血迹掩盖,可是她已经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了。
脏腑之间传来的疼痛,让她撑在地上的手瞬间收紧,雪嵌进了指甲里,又一起陷进了掌心的肉里。
她强压住紊乱的呼吸,在雪地上继续一笔一划地写着,把自己在代国获悉的、还没传出去的消息都一一写下。
待写到结尾,她迟疑了稍许,最后写下“愿黎国海晏河清,无人敢欺;愿太子哥哥祥和安乐,一世……”
然后,整个人就僵在了那里,没有了力气。
其实,在她写最后一句的时候,眼睛已经不太看得清楚,那行字都是歪歪扭扭的模样。在她人生最后的那一刻,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应该先把对太子哥哥的祝愿,写完的……
雪慢慢大了起来,和安公主躺在雪地上,望着故国的方向,半睁着眼睛眼睛,有蓄积的眼泪,慢慢地滑进了鬓角。
她的脸色惨白如雪,嘴角躺着腥锈的血,一如地上的白雪红字,那么刺目。
全程没有一句台词,连周围的场景都是搭建起来的,但就是这几分钟的演绎,周围好几个工作人员都红了眼睛,一直都在旁边候着的专用化妆师米莉擦了擦眼泪,没忍住,走远了几步,抱着小艾直接哭了出来。
而此时,贺继旸来了——不,准确地说,是太子来了,和安公主等着的太子哥哥,她终于来了。
他穿着银甲,一路走到梅林,看着躺在雪地上,那个已经失去了生息的人,心里有种钝痛一样的难受,喉咙像是被狠狠地撕扯一样疼。
他的嘴唇嚅嗫着,却喊不出来一个字。
他迈着僵硬的步伐,一步一步,挪到了和安公主的身边,慢慢地跪在了雪地上,手里沾着血的兵器落在了一边。有些粗糙的手打着颤,轻轻碰了碰和安公主的脸,又缩了回来。
地上的血迹已经凝固,太子看着那洁白的雪上血红色的字眼,每个字,似乎都在凌迟他的心,都在诘问他为什么不能早一点来,为什么没有早一点来……
那扎眼的“祥和安乐”,那未写完的“一世”后面的祝福,是祝福他什么呢?
这一辈子,他永远都没法知道了……
不知不觉间,眼泪已经落了下来。他像是受伤的猛兽一样,哭得压抑,两手嵌入雪地里,用力地青筋都显露了出来。
“棠儿……和安——!”
一声低低的呼唤,一声崩溃的呐喊,在整片梅林中回荡,三军将士齐齐跪下,甲胄摩挲的声音,像是对这个为了黎国强大争取了时间的和安公主,最后的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