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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斌徐徐道出他们这些年的遭遇:
自从与林默分开,他们生怕被冰轮王事后找麻烦,不敢回冰轮城,一路往东到了天藏王地界。
五人一边打听着林默消息,一边替一些山头做点小事,毕竟有元婴境界的高长霄领头,还是过了好几年安生日子。
日子长了,总会懈怠。
天藏与冰轮之间战争终以和谈落幕。
他们认为过去好几年,冰轮王想来也淡忘了此事,并未在意。
谁知天藏手下魔将无畏突然找上门,将他们尽数擒获扔进大牢,每日各种刑罚伺候,逼问林默下落,他们实在也不清楚,只能说出林默目的地是魔都,如此折磨一年后,一无所获,无畏也觉得疲劳,索性放出吴正新、梁斌二人,让他们筹集五万仙晶,作为赎回他们五人的代价。
放吴正新和梁斌也不是出于一时兴趣挑选,两人都是能凭自身本事挣钱的那号人。
吴正新阵师,画符布阵一把好手,仙家山头与商家渡船都需要这方面人才;梁斌属炼师,炼品炼物皆能卖钱。
两人出狱后,未弃同伴不顾逃去别处,在天藏地界各家山头混了段日子,不过那些山头皆知两人遭遇,知他们急需挣钱,价钱压得极低,如此下去,五万仙晶得凑到猴年马月,两人不敢回冰轮地界,只能往东来了青罗。
两年时光匆匆过去,两人累死累活,节衣省用,这才凑齐不到一半,拿钱去找无畏,想着先交些仙玉,多赎一两人出来也好一起挣钱更快,谁知无畏翻脸不认人,原本定好的五万仙玉居然加上了利息,再扣除吴、梁二人本身赎身费用,交去的近三万仙玉一个人没赎出来不说,每人赎金还涨到了一万五千,说五千是利息。
三万仙玉也够他两人的。
两人无奈,打也打不过,人又牢牢掌握在人家手上,只得回到青罗,就在这青罗城开了家铺子,吴正新画符制作阵旗等法器,梁斌炼器,生意不好不坏,养活自己容易,结余不多。
听完梁斌讲述,林默三盆肉也吃得差不多见底,两人便往铺子而来。
铺子开在青罗城并不起眼的一条侧街,门可罗雀,一块写着‘仙器居’的招牌挂在门框左侧,既不醒目,也不亮眼。
梁斌满脸羞愧道:“铺子门脸不好,民居改造,门额不够挂匾,只得将就行事。”
正如他所说,门楣上方便是屋檐挑梁确实没法挂匾。
“已经不错了。”林默说道。
他也不知如何安慰,这份不舍不弃的精神令人感动,虽然身处魔域,朋友还是朋友。
“去见见老吴。”他伸手拍了拍梁斌肩膀以示安慰。
走进铺子,柜台后只坐了个无所事事的伙计,跷脚坐在那儿喝茶看书。
见东主回来,赶紧起身招呼。
梁斌道:“老吴还没起?”
伙计道:“早起了,梁东家前脚刚出门,后脚就来了几个仙家,说是前几日给他们东西出了问题,吴东主便跟着去了。”
梁斌哦了一声。
摆阵设阵不像炼器,卖出去就行,经常会有调整,亲自去处理也很平常。
“那就请林师先去里屋喝茶。”
林默嗯了声,扫了眼货柜上的符箓法器,全是结丹境使用的初阶器物,值不了几个钱,也难怪,这等货色凑足几万仙晶确实不容易。
何况还遇上个贪得无厌的魔将,想来无畏便是那位三洞真仙斩出的贪欲心魔。
屋子很小,里面加灶房拢共四间,吴、梁二人都住在这里,炼器画符也在此处。
外面铺子便是屋主以前堂屋,里间更显狭小逼仄,摆了张宽大的书案,基本不剩多少空间。
梁斌给林默泡来一壶香茗,也不是什么仙家茶,寻常人家二三十文拿来待客的茉莉花茶,茶浓花香,香得有些腻人,完全掩盖了茶叶本身清香。
“条件差了点,让林师见笑。”梁斌不好意思地挠着头发,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林默浅啜茶水,茶味很像当年不会泡茶时,泡出来那种浓酽,但喝在嘴里,却有一种别样甘醇。
就像在沙漠里走了上百里,身体严重缺水,哪怕喝的是泥浆水,也会品出甘甜。
喝完一杯,梁斌帮他重新斟上。
林默这才道:“有什么打算?”
梁斌坐在书案一侧,讪讪道:“当初已发誓做林师随扈,既然您回来了,当然唯马首是瞻。”
林默拇指旋转茶杯,问道:“不怕危险?”
梁斌挺了挺腰板道:“跟随主人,万死不悔。”
称呼已从林师改成了主人。
林默笑了。
梁斌此时心湖间正想:冰轮魔君都奈何不得的现成大腿,不抱将来定会遗憾终生。
“那就等老吴回来,一起去天藏接人。”
梁斌满脸欣喜,指了指外屋,“这铺子……”
林默道:“你是做买卖做出了感情,舍不得?”
“那不至于。”
嘴上这么说,梁斌心里还是个念旧的,总有些依依不舍,走出里屋,小声给铺子伙计交代着关张事宜。
本来铺子也没太多生意,几句话就交代得清清楚楚。
……
晌午已过,吴正新未归。
伙计正在铺子里收拾,将一应货品归拢打包,梁斌一边陪林默说话,也不断起身去铺子门口张望。
有些焦虑地问伙计:“你记得那些客人仙府何处?”
伙计道:“谁知道,面生。”
等了一会儿,他像想起什么,说道:“记得里面有一位,三天前来过,直接找的吴东,我这儿没做记录。”
梁斌回到里屋,看着林默,目光闪烁不定。
“什么事?直说。”不用猜,从他表情就能看出肯定出了纰漏。
梁斌心声道:“几日前,一帮散人找老吴订了套阵旗符书,临时布阵那种,其中有两件法器还是我帮着炼的,一共两百仙玉……”
林默道:“说重点。”
梁斌咬了咬牙,又道:“从阵符推断,只怕是用来围困某个目标,不知是不是失了手,怪罪到老吴头上。”
林默放下茶杯,“他们现在何处?”
梁斌摇头,颇有些无奈道:“我们也不好问客人根底,银货两讫的买卖,谁知道他们何方神圣。”
林默道:“就算失了手,不应该趁早离开,没来由回头找老吴麻烦啊!”
梁斌道:“是啊!不应该回头找麻烦的。”
这时外间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梁斌转身来到门前,探出脑袋张望,失声道:“老吴回来了!”
随即有人大声嚷嚷:“抓住他,又一个同党。”
吴正新也在大声喊:“赶紧走——。”声音戛然而止。
喧哗声中,铁器碰撞声传来,梁斌闪身疾退,两条黑铁链灵蟒般紧随身形,挟风破空而至。
林默伸手一把抓住梁斌后心,往后一扯,左手并指如刀,斩在两条铁链前端六棱尖头上。
呛啷一声,铁链往下一沉,尖头直没地面,链条绷得笔直,两条身影反倒给扯了进来。
黑衣黑甲,头上戴着冠帽。
两人刹不住身形,扑倒在地,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吃屎。
外屋有人喝道:“胆敢拒捕,来人啦!给我用弓弩射,别让犯人逃了。”
林默拍了拍梁斌肩膀,双手背在身后,施施然走了出去。
店堂里站了好几个人,一字排开,穿着跟摔进里屋两人差不多,正从背后革囊取出弓弩,调校弓弦,见两人出来,来不及张弓搭箭,拔出腰刀,严阵以待。
吴正新被两人左右架着胳膊,倒拖着往街上走,一眼便看见从里屋走出来的林默,眼睛瞪得老大滚圆,张开嘴又说不出话,显然被人下了禁制。
一名大汉立于铺子大门外屋檐下,着深青袍服,半身胸甲呈铁灰色,银色革带系束腰间,左手执一杆长槊拄地,身材高大,门楣太低,看不见他眉毛以上。
宽大的身板几乎挡住了整个门,身边缝隙间,可以看见街上还站了不少黑衣黑甲的人,全都带着兵器。
铺子伙计也不见人,灵识能感觉到他正蜷缩在结实的柜台后簌簌发抖。
刚刚摔进内屋的两人也爬了起来,空着双手便从林默身后跑向了自己人那边,两条刻满符纹的铁链也没拿,不是不想,而是两条铁链深深嵌进了地面,短时间拔不出来,只好舍弃。
林默瞧着门外大汉。
大汉也瞧着他。
对视片刻,大汉冷冷道:“足下何人?”
林默从这些人统一的打扮猜出他们身份,不想生出事端,抱拳略晃,“来拜访朋友,敢问官家,这二位兄台犯了何事?”
大汉表情严肃,沉声道:“既不干事,就赶紧滚蛋,别在这儿妨碍本大爷执行公务。”
他视线偏移,一指梁斌:“把这人锁起来,带走——”
刚刚跌了个狗吃屎的两人赶紧道:“那人刚才出手阻拦我们捉人。”满脸不忿,显然是想让领头长官给他们出气。
大汉皱了皱眉,咬牙小声骂了句:“没用的东西。”
旋即抬头瞪着林默,一字字道:“既然伤了我的兵,那就跟我们走一趟,若与此案无关,问清楚自然放你离开。”
语气比对待梁斌稍好一点,依旧一副高高在上口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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