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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让你坐就坐,跟我客气什么?”说罢,顾宝莛又不理小家伙了,而是不时往京兆府的门口看,看见有人从京兆府端着碗出来还碗,便立即笑面相迎地叫住那位大哥,说,“这位大哥请留步,里面据说有热闹可看?到底怎么回事?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了?”
那公子哥儿一见是个模样一绝的漂亮人物和自己说话,当即也不必顾宝莛邀请,就自己走了过去,毫不客气地坐下,说:“这位兄台要想听这里头的故事,那真是不必进去看,我在这里就给你讲得明明白白。”
“就说那朱家,朱有虎,就不是个什么有脑子的东西,平日里吆五喝六溜猫逗狗也就算了,没什么大事儿,今天,嘿,您瞧怎么着?居然抬着他老爹,那赫赫有名的东武将军到了京兆府,要告当今太子殿下!”
“据他自己说是东武将军中了牛痘,体力不支,举缸之时砸死了自己,太子要负责人,还生怕大家不信,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了那么些个死了男人的农妇,让他们也说自家男人是种了牛痘后死的。”
“方才我在人群里就听见有人说认得那几个农妇,他们的男人死是死了,牛痘也的确是种了,但是却有溺水死的,有在山上摔死的,还有的不知道,反正肯定都是被那朱有虎收买了,也不知道收了多少银子。”
“那知情者可上堂揭穿了那些农妇的谎言?!”顾宝莛急忙问道。
公子哥儿摇头,笑道:“小兄弟你是真傻,咱们一群平头百姓,看看热闹就得了,总不至于把自己的命都搭进去不是?”
顾宝莛绷紧的身体立即松懈下来,点了点头,笑道:“也是。不过你怎么看那牛痘之事呢?”顾宝莛在宫中得到的结论是京中大部分百姓都开始积极种牛痘,但今天的事情发生后呢?
“还能怎么看?谁知道,再等等吧,反正现在也没有天花,早种晚种豆一样,这里可是京城,医馆可不会突然倒闭,需要的时候再种呗。”
听到这样的回答,顾宝莛心里算是明白就算大部分人都知道朱有虎是在无理取闹,可也当真影响到了牛痘在百姓心中的形象。
这和现世造谣差不多,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该死的朱有虎!
顾宝莛气得牙痒痒,倒是对自己的形象不怎么在意,他自始至终在意的都只是牛痘如何如何。
倘若大家都持观望态度,不对自己的牛痘当回事儿,天花真的到来的那一天,牛痘可当不了救命的仙药……
就在此时,老板的面疙瘩端了上来,顾宝莛看着,没什么胃口,捏着勺子将面疙瘩挖起来又松开,一片茫然……
“这位大哥,你听我一句劝,还是早早种了比较好。”顾宝莛心里难过,却还是劝了一句。
那大哥立即笑道:“好好,既然小老弟都这样说了,我自然是要去的了。”
顾宝莛微微一笑,对身边刨面疙瘩吃的小家伙说:“我要去一趟你三叔那里,你要不要就留在这里,去六叔身边?”
池漪小家伙立马摇头,两三口将面疙瘩吃掉,一边从嘴里冒着暖烘烘的热烟,一边说:“我跟你走,小叔!”
“……好,结账。”顾宝莛不多说什么,和素不相识的大兄弟点了点头,就放了一个碎银子在桌角,牵着马就先抱池漪上马。
池漪小朋友平时在顾宝莛身边装得弱不禁风,现在一见小叔没什么力气抱自己上去,就一溜烟的踩着墙边的大石头自己身手利落的上了马坐好。
顾宝莛现在也没空调侃小家伙的心机,只是满脑子都想着蓝九牧的话,他想,他还是愿意听蓝九牧的话,他不想宫斗,没意思,幕后指使想做什么他也不想知道,哪怕就算是要把他从太子之位上拉下马也没关系,但是……不要碰这个。
这是一条条人命。
别人不拿命当命,他不行。
他不要薄厌凉帮他欺负别人了,听蓝九牧的,直接把姜副将抓起来就了解了,事情到此为止吧,不要发酵了……
太子殿下从京城一路奔向京郊的营地,满脑子都是自我发散幻想的尸横遍野,于是被幻想弄的眼睛通红,心酸心疼的要命,一入军营里面,见着正打算上马车回府的四哥就喊:“四哥!”
上车的四王爷停下脚步,回头看见小七抱着自家小崽子过来,竟是也没有太意外:“慢点。”他说。
顾宝莛将马停在四哥旁边,下了马就问:“薄厌凉呢?”
顾逾安狭长的眼睛看着小弟,伸手捏着小弟的下巴,看着那通红的眼,缓缓道:“在营帐里和老三说话。”
“你们……你们是不是也在讨论朱家的事情?四哥,你们要抓幕后主使吗?那幕后主使是冲着我来的对吧?没关系,算了,你们随便谁都好,只用把姜副将抓起来就够了,如果他透露出幕后主使,皆大欢喜,若是打死不说也没关系,不要再拖了,对大家不好……”
“对你呢?”四哥淡淡道,“小七,有人想拿你做文章,搅浑咱们顾家的水,姜副将根本不会造反,他骗那朱有虎去出头罢了,他如今还表现得忠心耿耿,抓过来也不会承认和朱家有那样的约定。”
“而且……你就不想知道谁想捣乱?谁想抹黑你?”
顾宝莛摇头:“我……不想,我不想大家误会牛痘,那真的是好东西,不会错的,四哥,你相信我吗?”
顾逾安沉默了一会儿,松开捏着小七的下巴的手,说:“四哥自然信你。”
“那你帮我吗?”
顾逾安顿了顿,点了点头:“帮。”
“那咱们一块儿进去让三哥和薄厌凉也加入我们。”顾宝莛拽着四哥的手就走到营帐里面,谁知道掀开营帐门帘之后里面却是一个刑场!
只见三哥坐在主位上喝酒。
斯文俊美的薄兄却拿着一把锋利的小刀,冷冷地站在被绑在木桩上的姜副将身边,手边小桌子上是一个小盘子,盘子里装着一片片血淋淋的红色肉片,姜副将则早已屎尿乱流,肚子上清晰可见流出的内脏,满脸痛苦嘶吼着,求饶着:“我不知道……是大皇子!真的是大皇子!”
门口的动静直接让营帐里的两人一半死不活之人望了过来。
“小七……”薄厌凉微笑着,下意识将沾满血的小刀和右手虚虚藏在身后,哪怕这个举动实在是多此一举,顾小七能看见的全部都看了,不能看的,也看了个精光。
被吓着了的顾宝莛拽着四哥的手都冰凉着,愣了一秒,才装出不在意的样子,不让薄兄难堪,抿唇浅笑了一下,道:“嗯……我是不是来得不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