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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春水听出了对方话语里的不满,刚想再解释两句,陆傲天却抢先道:“别多想,我是跟你说认真的。本来嘛,我是想着你刚回来就去了县委办,局里的业务也不怎么熟悉。今晚来的领导恰好平时跟局里业务往来比较多的,一块吃个饭以后也好打交道些。不过你既然有安排,那就是算了,下次再说。”
江春水有些心虚,感觉自己有些以小人之心读君子之腹了。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直至有人过来敲门,江春水才借机离开。
在县委办跟班学习了几个月,江春水也并非全无收获。起码同各个单位和乡镇的领导都混了个脸熟。另外就是,许多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内幕消息,在县委办终归要比旁人要懂得多一些。
比如陆傲天,江春水就知道不少领导对他的感观极差。而且他听说往年陆傲天在乡镇任副职时,就因为为人处事过于简单直接得罪了不少人。
江村水回来的时间短,但是同陆傲天却还算熟悉,对他的第一印象也挺好。不过他明白一个道理:要是许多人说一个人不好,那这个人必然好不到哪里去。所以这次再回投资局,他早就打定了主意,同陆傲天按正常的上下级关系相处就行,没必要走的太近。
晚上江春水自己在租房煮饭。回龙潭这么久,真正自己一个人在家弄饭的次数反而很少。在县委办的时候,几乎天天都有应酬。偶尔空闲时,图省事也是在外面吃快餐的时候还多些。
一个人的晚饭很好解决,两个鸡蛋加1个番茄就能对付一顿。望着茶几上的一碗一碟,江水突然觉得有点难受。
前段时间天天陪着领导出去应酬,干着端茶倒水的活计,说着违心的奉承话语,他心里觉得委屈,觉得自己像极了古装剧里那些卑言屈膝的包衣奴才。那时候他还跟江游说自己讨厌这种为领导鞍前马后貌似风光的生活,等现在真没人找他出去喝酒了,心里却失落不已,仿佛失去了自己的位置,浑身不得劲起来。
他以前听说那些曾经手握重权的领导一朝退居二线,便极容易患上抑郁症。起初他还不明白,现在却深有体会。
在权力的加持下,即便是侏儒也能投射出巨人的身影。在位时,身边时时刻刻都有一大群人围着转。请客吃饭的排着队,阿谀奉承不绝于耳。吃饭时伸个筷子旁人都不敢转桌子,说的笑话哪怕再不好笑。也从来不会少了应景适时的笑声陪衬。而一旦退了位,姓名之前再无职务,领导的魅力就会瞬间消退,往时前拥后簇的人群哗啦一下全散开,人未走茶就凉。是个人都会害怕孤独,是个人都喜欢得到别人的尊敬。所以不怪官员们念栈权利,主要是因为在这个世界上要想凭借个人的力量获取存在感太过于艰难。
草草吃过晚饭,洗完澡,江水竟然发现除了上床睡觉自己竟然找不到别的事情可干。曾明泽一次就酒后开玩笑说,在龙潭看一个人有没有本事,就看他十点钟之前在干嘛。要是十点钟前还在酒桌上的那就是能人,要是十点钟不到就要上床睡觉的肯定是没出息的。
想到这里。江春水不禁越发的沮丧起来。对于年轻人来说,身处困境更不可怕,可怕的是一直在困境里翻不了身。
就在江春水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的档口,曾明泽同刘文涛刚从饭店里出来。
“主任,我送您?”曾明泽试探性的问了一句。今天是几个熟人小聚,刘文涛没带司机过来。从饭店到常委楼距离不算近,走路得十来分钟。
刘文涛抬手揉了揉脸,道:“都喝了酒就不开车了吧,走,陪我散散步。”
曾明泽欣然答应,虽说他与刘文涛关系不一般,但像今晚这样,对方主动让他陪着走走的机会也并不多。
快走到刘文涛住的地方的时候,曾明泽突然问道:“主任,那江春水就真给他回投资局去了?”
刘文涛转头望了曾明泽一眼,笑道:“还是忍不住问了?”
曾明泽打了个哈哈,道:“这不养气功夫不到家,还得跟您学习嘛。”
“就这么赶回去了,有点可惜啊!”见刘文涛不搭话,曾明泽硬着头皮又补了一句。
刘文涛停下脚步,站在原地作了个扭腰的动作,等了半响才说道:“回去不可惜,不回去才可惜。”
曾明泽不明所以,问道:“怎么说?”
“年轻人走太快了不见得就是好事。你也看到了,这小子脑子发热起来,那是什么混事都干的出来的。这一回是有我在,那下一回呢?无职无权的时候就这么胆大包天了,要真给他有权有势了还得了?不可能总有人罩住他的,你不行,我也不行,到底还得靠他自己。吃亏要趁早,现在受点委屈总好过以后一跤跌下去爬不起来。”
曾明泽叹了口气,道:“那天我看王书记对他感观还挺好的,本来还想......”
“别画蛇添足!”刘文涛指了指曾明泽,正色道。
曾明泽再想说什么,见刘文涛脸色不豫,只好硬生生的把话头吞了回去。
“明年就届中了,有什么想法?”刘文涛率先往前走去,曾明泽赶紧跟上,斟酌了一下措辞才说道:“我是想下乡镇去锻炼锻炼,在部里也干了五六年了,过几年再想下去怕就晚了。”
刘文涛点点头,道:“要下就得趁早。你有跟序秋部长汇报过没有?”
曾明泽苦着脸道:“老早就汇报过了,不过我看老板好像有点不想放人的意思。”
刘文涛哦了一声。
曾明泽赶紧解释道:“我估计,他是怕我下去之后部里面没人撑得起来。”
“那你给他物色一个接班人不就行了?”
“我也这么想啊,关键是他没给我露底啊!”
刘文涛笑了笑,道:“这事好办,时序秋不卖别人的面子,我说的话他倒还是能听进去的。这样,哪天我请他出来吃个饭,把老彭也约上,你到时再具体跟他汇报一下。”
曾明泽欣喜若狂,道:“这个没问题,你定好时间了其他的我来安排。刚好前段时间人家送了几瓶酒,说是在酒窖里放了二十多年,颜色都变黄了......”
刘文涛打断他,摆出一副生气的样子,道:“嘿!刚才没见你说有好酒,这一说请时序秋彭文华就肯拿出来了,我说曾明泽,你小子不厚道啊。”
曾明泽脸一红,讪讪道:“主要还是因为您做东,那我不得帮您安排得妥妥的嘛。要是还喝那假茅台,那不是扫您脸面嘛。”
刘文涛伸手指了指对方,曾明泽是他的老部下,更是从政前就相熟的老乡,仗着这种关系,曾明泽在他面前偷奸耍滑是常事,他拿着也是莫可奈何。
曾明泽往前走了几步,边走便说道:“组织部是干部的娘家,像江春水这种从外市调回来的干部,说起来你们也得多关心点才对。”
“那是必须的!正好基层办还缺个人,明儿我就跟部长说......”曾明泽自以为领悟了老领导的意图,马上拍着胸脯说道。
“把他调去组织部?胡闹!”刘文涛摆摆手,没让曾明泽说下去,“适当关注就行了,千万别揠苗助长!”
曾明泽转了转眼珠,点头如捣蒜,“明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