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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6年是极不平凡的一年。
9月9月,伟大的领导□□在北京逝世。
全国人民从号外的报纸跟收音机里听到了这个消息。
举国哀悼。
陈玉在书店里都感受到了这股哀伤,张店长直接哭出来了,街上也是哭声一片。
陈玉的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
□□是身体原因,这是外力无法改变的。
整个国家沉浸在悲痛里。
9月16号晚上,林白带着陈玉还有孩子,张店长关了店,领着常大叔,他们一起去了京市。
17号他们就到了。
18号将在□□广场举行主席的追悼会。
他们是特意过来为主席同志送行的。
全国下半旗致哀,全国各地举行哀悼会。
□□广场上挤满了人。
丰收大队。
大队里的追悼会,每个人都要去。
唐红梅看林秀秀一脸无聊的左看右看,伸手狠狠的掐了林秀秀的腰一把,林秀秀疼得直掉泪。
唐红梅看到林秀秀眼眶里的眼泪,这才放心。
不能跟没事人似的。
林秀秀回家后,气得三天没跟唐红梅说话。
她一直在找那个跟‘她’一样幸运的人,可是始终没有找到。
林秀秀决定从周围的人入手。
谁的未来改变了?
三哥跟前三嫂,还有现三嫂。
还有五嫂,原先是没有孩子的。
还有陈玉家的堂姐,以前明明是跟丁一然结婚了啊,是吧。
都不一样,都变了。
对了,连二嫂都变了,二嫂这辈子竟然是正式工。
六哥六嫂也不一样,六哥现在竟然没工作,游手好闲,靠媳妇养。
六哥现在在大队里的名声可是烂透了。
好吃懒做。
吃软饭,没一句好听的。
林秀秀想到这些人背地挑六哥的毛病,心里挑高兴的。
可是换个念头,她又高兴不起来。
六哥废了,以后成不了事,那她这个当妹妹的不也是沾不到什么光吗。
唉。
做人真难。
幸亏还有五哥。
76年的除夕跟往常没有什么不同。
一家人回到大队,热热闹闹的吃个年饭,大哥今年回了,不过是一个人回的。五哥一家还是在部队,没有回来过。
不过五哥年前寄了一笔钱给娘,说是年礼。
年夜饭。
唐红梅看着林白跟陈玉:“小元昊都快整二岁了,往大了算,都虚三岁了。你们不考虑再要一个孩子?”
她指着林北跟宋小婉,“你四嫂又有了。”
两人当初可是前后脚怀上的。
老五林中家有二个,现在人也不在身边,唐红梅催不着。
这老二一家迟迟怀不上了,催了无数次。
至于老三,去年才生的,今天歇一歇,明年再要也行。
所以啊,唐红梅这催生催到陈玉头上了,这陈玉身体好,又不是不能怀。
而且啊,这头胎生了孩子,接下来生儿生女都不要紧的。
陈玉看向林白。
林白坐直了,说道:“随缘,有就要。”
其实陈玉说这两年不要。
林白当然是没有意见的,小元昊会跑会跳之后,这精力太旺盛了,平常还要抱飞飞举高高,还要一块去踢球。
陪孩子玩比看书累多了。
唐红梅暗暗瞪了林白一眼。
使劲要啊。
这老六真是的,不工作赚钱,不多生几个孩子,怎么把陈玉给套住?
3月14号是小元昊整二岁生日,陈玉跟林白并没有大办。
自家人在家里简单的吃了一餐。
6月的时候,唐红梅突然来了,悄悄的来找林白,问他有没有多余的钱。
“娘,你要钱干什么?”林白有些奇怪。
自从大哥跟五哥不给钱这后,她娘手里钱少了,这花钱变得特别谨慎,林秀秀找唐红梅要钱都是扣索索的给。
母女俩这事还吵过两回呢。
“你妹妹17号生日,她满十八岁了,得大办。”唐红梅道,“你这个当哥哥的,多少给点心意啊。”
林白就问:“怎么大办?”
唐红格犹豫道,“秀秀说想请全大队的人吃一顿。”
林白就说了,“娘,您手头要是紧,就自家人吃顿饭得了,大办什么啊,又不是嫁人。对了,她十八了,那正好给她挑一挑,找个能管住她的男人,办喜酒的时候请大队的人来吃一顿,正好。”
虽然林白是这样说,但还是给了唐红梅十块钱。
唐红梅拿了钱赶紧就走了。
她怕陈玉回来再把钱要过去。
林秀秀的十八岁生日,还是办了。
唐红梅让林白带着媳妇孩子回去,热闹热闹。
还强调:“这次你们一定得来,秀秀年纪也不少了,以后嫁了人就是别人家的了,你们兄妹想吵闹都吵不着。”
话都说到这份上,林白还是带陈玉跟小元昊回去了。
小元昊脚上穿着小鞋子,身上穿着一个纯白的小衣服,下面是一个工装的小裤子,有背带的,还戴了一个小小的帽子,遮太阳的。
看着特别潮。
这是林白给打扮的。
他最近不光看报,还看杂志呢,有那种香港的杂志,里头的人就是这么穿的。
粉碎□□后,全国老百姓的日子都变好了。
言语都自由了。
更别说看这些杂志了,又不犯法,怎么就不能看了?
说起来,这衣服是林白自个栽剪的,他闲着没事的时候做的。
这手工真的特别好,打版嘛,很简单的。
林白最近正在琢磨给陈玉做裙子。
林秀秀看到小元昊,眼睛一缩,声音都有些尖了,“这是谁给他穿的衣服?”她一边问一边看向陈玉。
“我。”林白道,“有什么问题吗?”
“这衣服哪来的?”这明明就不是这边孩子该穿的样子,更像是现代的服装,林秀秀的眼神犀利的看向陈玉。
是陈主对不对。
是她!
她变了。
所以她周围的人命运都变了。
林白道:“我按杂志上做的,一针一线都是我缝的。”语气还挺骄傲的。
林秀秀怔住了。
她慢慢的把目光从陈玉的身上收回来,然后看向林白,“是你?”
“不是我还是你啊?”林白讥讽,“你给你侄子做过一件衣服吗?”
连颗糖都没买过。
“我去招呼客人了。”林秀秀转身就走了。
那么多侄儿侄女,给这个买就得给那个买,她哪有那么多钱。
一个个就知道生生生。
她的那些哥哥,结婚有孩子之后,就把她这个妹子撇到一边了。
林秀秀现在是悟了,这天底下只有自己心疼自己,别人啊,都是外人。
这次林秀秀的十八岁生日办得很隆重。
这两年来,林秀秀在大队慢慢洗清了之前的名声,还有好些人都相信林秀秀进少管所的事是公安局的同志抓错了。
林秀秀靠钱跟小恩小惠笼络了不少人。
陈玉就是带着家人过来吃顿饭,吃完就走,她跟林秀秀也没什么可说的,井水不犯河水。
唐红梅想抱抱小元昊,这个孙子她抱得最少,也是最生疏的。
小元昊不太愿意。
往陈玉身后缩了缩。
“这孩子,是不是不认得我了。”唐红梅苦着脸跟林白道,“你们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让孩子跟我处处。”
林白看向陈玉:“行吗?”
这么多人看着呢,唐红梅又那么说,陈玉能不同意吗。
陈玉对小元昊道:“乖啊,奶奶喜欢你,想抱你一会,就一会,好不好?”
小元昊有些不情愿,还在陈玉的劝说下,还是慢慢的点了点小脑袋。
他本来打算跟晓生一块玩的。
林晓生,就是林北的儿子,比小元昊大一个月。
林晓生这孩子比小元昊还能闹腾。
一般情况下,没人看着,是不敢让两个孩子一块玩的。
简直要上墙揭瓦了都。
唐红梅牵着小元昊去玩,哄他喊自己奶奶。
小元昊会说话,会喊,就是喊得特别少,一年都喊不了五回。
唐红梅本来在逗孩子的,林家业喊她,她把孩子放院里了,本来是去去就回的。
可是林家业说腿痛,好像麻了,让她给捏捏。
这孩子就被唐红梅给忘了。
“哇——!”不到片刻,小元昊的惊天动地的哭声从后院传来。
是菜园子那一片。
陈玉跟林白一听就知道是自家孩子。
两人脸色当时就变了,赶紧往哭声的地方去。
菜园子里,小元昊坐在地上,屁股上全是泥,张着嘴在那哭呢。
旁边空无一人。
是自己摔了吧?
“宝贝,怎么了?”陈玉过去把小元昊扶起来,这菜园子浇过水,地都是湿的,一踩一个泥印子。
小元昊抽抽搭搭的哭:“小姑姑凶我,还推我,还跑了!她坏!”
林秀秀站在人群中,脸跟调色盘似的,变得可厉害了。
她立刻否认,“我没有!”
“有!”小元昊哭得更厉害了,“她还抢我钱,她太坏了!”
怎么可能!
这臭小子在说什么啊!
林秀秀要气晕过去了,她哪有抢孩子的钱,她就是看到小元昊一个人,就过去问了问‘衣服是谁做的’‘他妈妈平常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就一些小问题啊。
这孩子,怎么能乱编罪名呢。
她不就是看小元昊衣服的时候挨了他一下吗,他自个一屁股坐到地里的,这能怪她?
那孩子也是娇气,不就是坐下了吗,就哭了。
吓得林秀秀赶紧走了。
陈玉没理会林秀秀辩解,问小元昊,“她拿了多少钱,放哪了?”
小元昊是有压岁钱的。
一毛一毛的,这衣服上的口袋挺多的,就给孩子自己放着了。
“一毛钱,在她脚底下,踩走了。”小元昊擦了擦眼泪,捏着林白的手,自己坚强的站了起来。
林白对林秀秀道,“把脚抬起来。”
林秀秀磨磨蹭蹭。
林白皱眉,“你是不是心虚啊?”
林秀秀觉得不可能那么巧。
她抬起了左脚,一个一毛的钢镚就在她沾满泥的小皮鞋鞋底呢。
证据确凿。
“我没偷,这是自个沾上的。”林秀秀解释。
陈玉看着林秀秀:“那就是说,你刚才是在这,孩子也是你弄哭的?”
这还强行解释什么啊,直接跟小孩子道个歉就行了。
一堆人看着,林秀秀拉不下脸。
唐红梅听到声也过来了,见大伙围着,“这是怎么了?”
其他人七嘴八舌的把事情说了。
唐红梅看林秀秀这表情,就知道这孩子不愿意道歉。
唉,本来也是小事。
唐红梅扭过头,以林白跟陈玉道,“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两孩子打打闹闹,算了算了。”
她又笑着看向小元昊,“小元昊,别跟小姑姑计较好不好?你也是三岁的大孩子了,让着点小姑姑行不行?”
小元昊掰着小指头数了数,然后一脸严肃的看着唐红梅,“小姑姑多大了?”
“十八。”
“是六个三,更大,更老。”小元昊会数数的,林白教的。
这个老字,刺痛了林秀秀的神经。
她扭头就往自个屋里跑,砰的一声关上门。
唐红梅吓了一跳。
很快,她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秀秀这孩子不会又想不开吧。
“老六,快叫小元昊给秀秀认个错,”唐红梅抓着林白的手,低低的说,“我怕你妹子想不开。”
“她都办生日宴了,也不像想死的样子啊。”林白嘀咕。
“赶紧去道歉。”唐红梅见林白跟陈玉都不动,伸手就把小元昊给抱过去了,飞似的跑到林秀秀的门口。
然后,还叫林家来把人都送走。
饭都吃完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陈玉能让小元昊道歉吗?
这又不是孩子的错,为什么要她家孩子道歉,这教育不对,不改过来,以后孩子的想法会出现问题的。
“秀秀,我叫小元昊给你道歉,你开开门啊。”唐红梅在外面哄道。
陈玉过去,把孩子夺了回来,抱在怀里。
她语气冷淡,“早知道是这样,我们就不该回来。我长这么大,还真没听过三岁的小侄儿给十八岁的小姑姑道歉的。”
陈玉问:“娘,您倒是说说,小元昊错哪了?”
孩子没犯错认个什么错。
唐红梅吭吭哧哧说不出话。
陈玉抱着孩子就走。
林白也跟着她一起走。
陈玉就说了,“以后你妹子结婚生孩子什么的,你亲妹子,你自个来!”什么人,来一次闹一次,是有毛病嘛。
她就搞不懂了,明明十八岁的人了,跟不到三岁的孩子计较。
真能耐。
这事之后,小元昊见着唐红梅连奶奶都不肯叫了。
唐红梅私底下说是陈玉教的,把她孙子给教坏了,还跟林白哭述了几回呢。
这哪是大人教的啊。
小元昊这孩子,像林白,聪明,记事清楚得很。
还有那么一丁丁点记仇。
孩子林白带得多,这像林白也是正常的啊。
这次之后。
林秀秀跟陈玉一家的关系更僵了,在县里碰见都是当作没看见,各走各的。
林秀秀的风评,在这次十八岁的生日宴上,有所下降。
除开婆家的事,陈玉真没什么不如意的。
一家三口,温馨平淡,幸福得很。
10月21号。
国家恢复了高考,这消息一传出,全国沸腾。
万千学子都饱含热泪。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整个书店都被人群围满了,陈玉、张店长跟常大叔根本就忙不过来,《数理化自学丛书》卖到脱销。
每天还是不停的有人来问。
没新的,有旧的吗?
张店长留了一份,“你带笔了吗,可以抄,这书啊,最后一套,不能卖。”
就是这一套,好多人过来抄书。
书店门口排着长长的队。
这是陈玉始料未及的,她知道这套丛书热销,可没想到这么热。
她家有两套。
提前买的,里头的知识点她都吃透了,学了两年了,怎么着也得不会差的。
这学习的氛围执浓了,陈玉跟林白跟大伙一样,陷入了学习的热潮中,吃透的知识再看一遍。高考多考几分总是好的。
从恢复高考,到正式考试,只有二三个月的时间。
时间特别紧。
当然了,这是对外人来说,对陈玉来说,足够了。
这次高考没有全国统一郑,每个省都有命题权。
考试是在冬天。
对莘莘学子来说,这个冬天格外火热,充满了光明。
高考的前一天,陈玉跟林白把孩子交给了刘巧云。
他们一块去省城考的试。
林白还以为自己算年纪大的,毕竟,他都快二十四了,可是到了考场才发现,里面比他更大的多是的!
还有四十多的呢。
他真的算是年轻了。
林秀秀也参加了考试。
陈玉在考场碰到林秀秀了,只不过两人都没有说话。
在考场上的时候,林秀秀看着陈玉下笔如神,差一点就想伸手举报陈玉了。没别的,就是看陈玉不顺眼,想恶心恶心她。
反正关系都这样了。
可林秀秀又想到了自己的六哥,高考过后,六哥一定会中的。
唉。
谁叫六哥疼老婆呢。
林秀秀想到自己的未来,忍了下来。
成绩出来。
陈玉跟林白理所当然的中了,清华大学。
陈玉可是苦读了两年。
外人不知道,只觉得她是初中毕业,只读了两个月就中了清华,成了前进大队里的天才,会读书的人。
大队的队委会,都挂了恭喜陈玉考上大学的模幅。
隔壁大队也是。
林白中了,这可是他们大队的骄傲,同时,他们还把陈玉写上去了。
陈玉是嫁到他们大队的,是林家儿媳妇。
林秀秀不出意外的落榜了。
高考的事她没让唐红梅宣扬,落榜的事也没有等着任何人。
更让大家意外的是,林白竟然是省状元。
这可就厉害了。
大队的人催着林家办宴席。
这等大喜事,怎么能不请客呢。
国家还奖了厚厚的一笔钱呢。
林白一家请两个大队的人全部吃了一顿,好酒好菜,吹锣打鼓,放鞭炮。
还自个贴了钱。
这段日子是在欢笑声中度过的。
说起来。
这其中还有一个小小的插曲呢。
林白是省状元,没人打他的主意。
可陈玉,这无名无姓的,只是前五十,又只是个读过初中的,落榜了很正常嘛。
县里有领导想打陈玉这录取通知书的主意。
这录取通知书肯定会在上面过一遍,然后发下去的嘛。
结果,他们愣是没有找到。
那是自然。
这录取通知书是邮寄的。
陈海调到城里的邮局了,分信的时候看到陈玉跟林白录取通知书了,跟邮局的打了声招呼,是自家人,就直接拿回家了。
压根就没过那一道道的关卡。
这通知书一到,又有陈大队长跟贺局长盯着,有些打鬼主意想伸手的人,不得不把爪子缩了回去。
这丫头,后头有人。
陈玉还真不知道这些。
“张爷爷,那我就走了,你们再招个人吧,工作不用给我留着!”陈玉说道,“您年纪也大了,再招个手脚麻利的年轻人,让他好好干。”
《数理化自学丛书》卖到脱销。
明年还有高考,那印刷厂已经加急印了,到时候去进一批过来,继续卖,亏不了。
“行,再招一个!”张店长笑着,“去了大学,好好读书,你基础弱,不如林白,多努力一点,知道吗?”
“知道了!”陈玉点点头。
张店长往后看了看,“怎么不见林白啊,他人呢?”
陈玉笑,“他去徐医生那拿药去了,齐老的身子骨还要调养,说是再吃一个疗程。”
张店长低声道:“平反了吗?”
陈玉点点头,“这次齐老跟我们一块走,林白说要带他去医院,全身检查一回。”农场的日子太苦了。
陈玉回了家,没过一会,林白就带着齐老来了。
齐老骨瘦如柴,脸上满是岁月的痕迹。
“齐叔。”陈玉把热腾腾的糖水递到齐老的手上,“您喝一点,暖暖身子。”
“谢谢你啊。”齐老笑着。
“一家人,客气什么。”陈玉又给林白一杯,“书店的差事我已经辞了,这边的东西都收好了,明天就可以走了。”
林白点头,“票买好了,明天就动身。”
林白扶齐老坐了下来。
齐老往屋里看了看,“小元昊呢?”
陈玉道:“睡着了,疯了一下午。”
齐老想到小元昊精力十足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早就认识了。
陈玉不错,孩子也养得挺好。
尤其是小元昊,生机勃勃。
陈玉已经跟陈家人告过别了,所以,第二天她跟林白直接出发了,没落陈大队长家。
这只是去读书,又不是不回。
陈玉走之前,刘巧云过来一回,偷偷的塞了二百块钱给陈玉,怕她不够用。
陈玉家里有钱,刘巧云不听,非让陈玉拿着。
让陈玉觉得奇怪的是唐红梅,林白其他几个哥哥都来过了,还给了钱,都是五十,数目可不算小了。
连最小气抠门的四哥,也是给的整整五十,说是给他们两口子读书用的。
只有唐红梅。
就来看了一眼,问了一下他们什么时候走,然后一句话没说就走了。
等上了火车,陈玉总算是知道为什么了。
唐红梅林家来还有林秀秀也在这辆车上,巧的是还跟他们是同一车厢。
林秀秀考中了?
陈玉没问过,知道是不是很清楚。
但是,林秀秀没怎么碰过书啊,今年可是570万考生,只有20多万录取,林秀秀这么不用功的人,怎么可能考得用呢。
私下用功?
也说不准。
陈玉心中存疑,可也没说出来。
陈玉看到自家爹娘跟妹子,特别惊讶,“你们怎么来了?”
唐红梅笑着,“秀秀考上了,我们送她去学校。”
林秀秀抬起手,晃了一下手里的录取通知书。
考中了没到处炫耀,这不像林秀秀啊。
或许,学校不够好。
林家业的目光落到林白身边的齐老身上,脸色阴沉。
他才是林白的亲爹,林白对另一个陌生的老头比他还好,是什么意思。
这是在火车上,林家业才没有发火。
火车走了一天多,总算是到了。
下了站台。
人山人海。
陈玉主要是抱着孩子,林白则是负责东西,齐老说他可以照顾自己。
林白肩上东西,左手护着陈玉跟孩子,右手拉着齐老,眼睛还时不时的往林家来那边看几眼,毕竟亲爹娘,还是有点担心的。
林家业这两年下地赚工分,身子骨挺好的。
就是看着老相了些。
啪一下。
有人拍了一下林白的肩膀。
林白回头一看,认出来了,是熟人,“柏峰,你怎么长这么高了?”
林白时常来京市,宋元青的家在这,有时候会碰到。
宋元青觉得林白是个可以相交的人,带林白去过他家,这宋元青的弟弟邵柏峰林白也见过一回,一来二去的,就比较熟了。
邵柏峰长提挺高,比林白还高一点,精壮得很,就是有点黑。
邵柏峰笑了:“我过来送我哥。”
冬天了,马上就要过年了,他今年有一个月的长假,可以在家过年。
“你哥?”林白问,“宋元青?”
“不是,另一个哥哥。”邵柏峰道,“邵柏然,他回来处理点事。”
正说着。
另一辆火车上,窗户口那,邵柏然扯着嗓门喊,“邵柏峰,文件,文件!”这东西没带呢,快过来拿。
喊半天,邵柏峰终于听到声了。
转头一看,这文件袋没拿,赶紧跟林白说了一声,有事,等会再聊。
他毫不费力的从人中里挤了过去,然后挤到窗户边上,伸手去拿那个文件袋。
“邵柏峰。”
林秀秀听到有人在喊这个名字。
她四处张望。
她踮着脚,拼命的往火车,往人群中看。
找到了!
林秀秀眼睛一亮,她看到邵柏峰了!
那背影,真的是他!
在一起过了几十年的人,林秀秀一眼就认出来了。
她拼命的往那边挤过去。
站台人山人海,比她高比她壮的人多的是,等她到那边的时候,邵柏峰已经不见了。他去哪了?
林秀秀慌慌张张的四处找。
好不容易看到邵柏峰了,她不能再错过了。
突然,林秀秀的目光落到了火车里面,穿着军服,戴着军帽,只有一个微微的侧脸,那高挺的鼻子,是邵柏峰的!
火车动了。
要开走了。
林秀秀慌极了,拼命的往火车上挤。
“这里头装的是什么啊?”陈玉问,邵柏峰回来的时候,拼命的护着文件袋。
邵柏峰认得陈玉,以前见过啊。
而且陈玉又是林白的媳妇,这样一来,关系就更近了。
“你说这里面啊,噢,是四合院的合同。”邵柏峰不是很在意的说道,“是邵爸的东西,以前被收走了,现在还回来了,我哥让我去办一下过户。”
什么!
四合院!
那在后世可是上亿的啊。
陈玉真的说不出话了。
她被震住了。
她现在是有了一个拥有四合院的朋友吗?
土壕啊。
邵柏峰看出陈玉喜欢了,便说道,“你要是喜欢,跟林白哥一起攒点钱,买一套啊,小一点的不贵的。”
买、买一套?
陈玉觉得自己的呼吸要停了。
“好啊,你多帮我留意。”林白看陈玉是真喜欢,郑重其事的将这事件放在了心上。
陈玉觉得晕晕乎乎的。
真要买啊。
可是很贵啊。
这边在聊天呢,正说着,突然听到了个惨烈的尖叫声。
熟练的尖叫声。
陈玉忍不住看了林白一眼,林白脸色微变,这是他娘的尖叫声。
他们两个四处看去。
找到了!
“邵峰,帮我看着他们,东西放在,你帮忙盯一下,我去那边看看,好像是我娘的声音。”林白跟邵柏峰已经熟到这种程度了。
“好。”邵柏峰一口答应。
陈玉也想过去,可她抱着孩子,不太方便。
她只能看着林白过去。
“秀秀,秀秀,醒醒啊!”唐红梅哭得嘶心列肺。
“有人掉下站台了。”
“好像磕破了头。”
“快,去叫医生过来。”
“打120。”
林白挤了过来,看到的是站下台躲在血泊里的林秀秀,唐红梅趴在站台上面,哭着喊着。
林家业手中无措,慌了神。
他看到林白过来,才松了一口气。
“老六,秀秀她……”林家业六神无主。
“不要急,医生马上就要过来了,等会就送医院去。”林白看着血泊里的林秀秀,心情复杂。
医生很快就过来了。
站台上的人纷纷给医生让路。
林秀秀被抬走了。
“老六,你去哪?”林家业跟唐红梅拽着林白不放。
“我去跟我媳妇说一声,让他们先走,等会我再去他们。”林白说道,“不能让他们一直在这等吧。”
“我跟你一块去。”唐红梅寸步不停的跟着林白。
她怕林白见了。
这里她人生地不熟,有些害怕。
再说了,秀秀伤成那样,冶病也要钱啊。
“走吧。”
林白很快就到陈玉身边了,“秀秀从站台掉下去了,伤了头,刚才送到医院了。”他又接着道,“我得过去看看,你们先走。要是没法联系,就中午十二点,学校大门口见。”
“行,那你去吧。”陈玉想问林白身上钱够不够,被林白用眼神制止了。
陈玉看了一眼唐红梅,了解了。
现在最好不提钱,这个婆婆,知道你有钱,沾上可就甩不掉了。
邵柏峰人不错,帮着陈玉他们提行礼。
林白不在这,陈玉看着孩子,齐老身子骨不好,只有邵柏峰这个壮劳力了。
“林白哥是不是只有一个妹子?”邵柏峰突然问。
陈玉点点头,“是啊,今年十八了,跟你差不多大。”
那就是了。
邵柏峰已经知道那位伤者是谁了。
然后他就没提了。
站台下面。
那本染血的录取通知书被风吹得翻滚起来,录取人名字清晰可见:林霜。
经过医生的抢救,林秀秀活了下来。
只不过情况并没有好到哪里去,她变成植物人,唐红梅负责不起在京市的费用,她跟林家业带着林秀秀回去了。
林白送他们回去的。
林秀秀送到了县里的医院,插着呼吸机,维持着生命。
林白回来后,就努力的把欠下的课程补上了。
陈玉学习也非常真。
两人一边上学,一边照顾着孩子。
幸好有齐老,在他们都有课的的时候,会帮着照顾孩子,本来两人准备把孩子送到托儿所去的,可以学点东西。
可是齐老不愿意,他说自己可以教。
行,那就让齐老教。
小元昊还小,学的东西有限,林白觉得应该还好。
等他知道齐老教小元昊琴棋书画,还有毛笔字后,真的说不出话了。
过了半天,才道,“您还要调养身体,怎么能把精力都浪费在孩子身上?”
“没事没事,我不是在喝药吗,我喜欢教,孩子也爱学,挺好的。”齐老乐呵呵的说道。
四年后。
林白与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办了一个读书会,大家在一起交流读书心德,还会聊一聊课外的知识,偶尔也会组织活动。
现在大家都在毕业了,这是在学校的最后一次相聚。
“你们都选好单位了吗?我想当记者,准备新华社,合同都签了。”
“新华社?还行吧。”这位戴着厚厚眼镜的同志说了,“我去教育局,老师推荐我去的,说我适合那,我原先还想去当老师的。”
“挺适合你的。”
“是吧,我也觉得。”戴着厚眼镜同志笑了,他看向身边的一个女同学,“你呢?有单位了吗?”
“我这专业,只能去气象局了。”那女生叹了口气,“早知道这事样,该选国文的,起码可以去当语文老师啊。”
“怎么都去政府单位啊,有去国企的吗?”
“有有有,我,我去中石化。”
他们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批毕业生,是国家各个单位想要抢夺的专业人才。
读书会刚开始的只有几个人,到现在的将近一百人,都是学校里喜欢读书的,能考进清华,成绩都是不错的。
没有几个差生。
“林白,你去哪?”忘了问林白了。
有人就笑了,“还用问吗,当然是去外交部,外交部的同志来了好几回了,生怕他跑了。”
林白点点头,“是。”
“哎,陈玉同志呢,怎么不见她啊?她去哪个单位啊?”
林白说了:“她去京郊了,说是看中了一块地,价钱不贵,想买下来。”又回答,“她没挺单位,准备继续深造,已经保送送研究生了。”
此刻,在郊区正在签合同的陈玉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谁在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