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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向远处两少女一指,道:“如此说来,他们确是那对孪生兄弟罗?”公孙令已无隐瞒的必要,坦然道:“不错!”
侯戟宗闻言一个大怔,急向身旁两少女看去。
只见她们低垂粉颈,不胜娇羞之态,那像是一对男扮女装的美少年。
他简直无法相信,更不能接受这对他来说,是极为残酷的事实!
就在侯朝宗疑信难决之际,又听一声暴喝,公孙令再度发动了攻击。
剩下的三人把心一横,一人奋不顾身的冲向公孙令,双手齐扬,六柄飞刀疾射而出。另两人则趁机全身暴退两丈,双双转身直扑两少女。
公孙令大惊,这一分神,六柄飞刀已迎面而至。
他急挥剑连拨,击落了四柄,却被其中两柄射中左胸与右腿。
一咬牙,公孙令的剑脱手飞出,正射中了疾扑而来的壮汉腹部,贯穿后腰。只听得一声凄厉惨叫,壮汉一个踉跄,全身扑倒在他面前。
几乎是同时,另两人已扑近了两少女,分向她们攻去。
变生肘腋,尤其眼见公孙令为飞刀所伤,两少女不禁惊怒交加,双双抡剑迎敌,出手也是毫不留情。
扑来的二人,一个使的是子母环,另一个则是日月飞轮。
这种兵器,近时可以贴身攻打缠斗,远时则可以用来当作暗器脱手飞出,极为轻巧灵便,且霸道无比。
两少女那里知道这种厉害,挺剑便抢攻。
只听得“当当!”两声金铁交鸣,火星四射,虎口竟被震得一麻,手中的剑几乎被对方砸落。
这一惊非同小可,两少女急忙撤剑,分向两旁跃退。
两壮汉那容她们喘过气来,双双欺身跃进,一阵猛攻快打,决心将这对男扮女装的孪生兄弟置于死地,完成立下血誓的使命。
公孙令这时已经不支倒地,眼人着金妞和银妞不是两个凶煞的对手,但却无法赶过去抢救。
正当他忧心如焚之际!
突然,东方长寿狂喝道:“老叫化来也!”
原来他与董魁力拚将近百招,且仗着一身轻巧的功夫,闪避开对方连发一十八支淬毒扇骨,终使这曾经名动江湖的病书生,丧命在他的一双铁掌之下。
一旁摇旗呐喊的山贼们,眼见十个人的只剩下了那两个壮汉,大势已去了,谁还愿意卖命呢?
况且,凭他们绝非老叫化的对手,即使卖命也无处可拿百两银子的重赏,就更不必白白的送命了。
董魁刚已倒毙,那批山贼即争先恐后,一哄而散,各自逃命去了,连头也都不敢再转回来一望。
这时,老叫化回头一望,公孙令已经受伤倒地,两少女也身陷危险,不由地大大的吃了一惊。
他无暇察看公孙令的伤势,当机立断,先抢救两少女要紧。一声狂喝,身如流矢疾射而至。
一名壮汉正欲向金妞猝下毒手,闻声犹未及回身迎敌,已觉得一股强劲的狂飓怒卷而来。
只见他被震得身不由主,踉跄的向旁冲跌开去。
金妞出手如电,一剑贯穿了敌喉!
攻击银妞的壮汉见了大惊,一个分神,竟然被小顺子的几粒石子,分别击中了前胸几处穴道。
全身刚一麻,银妞也不让金妞掠美于前,剑及履及,一剑直刺那壮汉胸膛,带起了一道血箭。
铁卫十三鹰的最后十人,终告全军覆没了!
东方长寿已赶到公孙令的身边,蹲下一察看,神色凝重地道:“公孙兄,老叫化是有话就直说的,这刀上淬有剧毒,要保命就得废了全身的功力!”
公孙令微微地一怔!
但他随即却笑了笑道:“命保不住,要武功有何用?况且,今夜能为赵志良保住了香烟,后继有人,老朽心愿已了,复夫何求!哈哈哈”金妞银妞也赶了过来,双双跪下,泪光闪闪,道:“老爷爷”
两少女竟然痛哭起来。
公孙令在老叫化扶持下,坐起身来道:“铁卫十三鹰已全部丧命了,今后将无人追杀你们了,你们可以恢复本来的面目,回去重整家园了!”
原来,赵妻携一对孪生幼子逃命,杀出重围时已身受重伤,奋力支持,逃到昔日奶娘温婆婆处。
她向奶娘说明了家遭变故,将一对孪生兄弟交付,嘱送往公孙令处求庇护之后,即告毙命。
温婆婆不惜弃家逃亡,带着一对孪生兄弟,来至公孙令处后,唯恐铁卫十三鹰搜寻追杀,为了掩人耳目,自幼即将他们男扮女装,抚养长大。
两年前温婆婆突然病故了。
如今,公孙令又身受重伤,可能因而丧失一身武功,怎不令他们悲痛?
一时情不自禁,双双伤心欲绝地再度失声痛泣。
过了片刻金妞忽然说道:“老爷爷,咱们承您老人家抚养长大,救命之恩、养育之情均未报,愿意终身侍奉您老人家,绝不离去!”
公孙令感慨道:“你们能有这份心意,老朽已非常欣慰了。傻孩子,令尊对我曾有救命之恩,我是应该全力为他保护你们的,如今已无追杀之虑,你们正可安心回去,恢复男儿之身,重整家园,才不负令堂当年临终之托付啊!况且昆仑之事未了,他们定然会找来,老朽即将丧失武功,只好找个地方隐居,安渡余生,你们若跟着老朽,实在是诸多不便,万万不可!”
东方长寿接着说道“老叫化也不打算再混迹江湖了,早已选好了一个去处,可与公孙兄一道去隐居,正好也有个伴儿,彼此不会太寂寞。两位姑不!应该要改口叫你们两个为小伙子了,老叫化只有一件事相求,小顺子的家人也是受魏忠贤所害,落得家破人亡,被我救来此地的,如今,他不能老跟着我们两个老家伙,但又别无去处,你们不妨把他带去,当个小厮使唤也好。”
金妞急急地说道:“不不不!小顺子从小就跟咱们在一起,情同手足,今后就是咱们的小兄弟了。”
东方长寿欣然笑道:“如此老叫化就放心了。哈哈哈”笑击犹未落,突问小顺子惊呼道:“又有人来啦!”
东方长寿一惊,放眼看去,竟然来了大批的官兵,为数不下五六十人,为首的赫然正是洪瑞!
洪瑞已换上了差服,一马当先的走了过来。
他来到近前将马一勒,朗声道:“公孙先生,咱们是来抓钦命要犯的,请勿横加干于此事。”
公孙令忍住伤痛,不屑道:“哼!老朽这里连夜遭到侵扰,来的是东厂余孽,杀人不眨眼的杀手,未见你们来抓。今夜更来了大批山贼,也未见你们有丝毫的动静。如今为了一个曾受魏忠贤陷害,蒙冤背上灭门之罪,幸得逃生的女子,竟然劳师动众,且等到死的死,逃的逃了才来,岂不小题大做?”
洪瑞窘迫交加,恼羞成怒,道:“咱们是奉命行事,公事公办!”
东方长寿怒形于色道:“阁下此话当真?”
洪瑞有恃无恐道:“谁要阻挠,就一起抓!”
东方长寿怒哼一声,正待发作,突闻一阵急促的蹄声,只见一人飞骑风骋电驰的向这儿来。
来人刚一近,就听洪瑞惊诧地道:“程师父!”
在扬的包括公孙令、朝宗均大出意料之外,想不到来人竟是程海山!
程海山无暇跟他们招呼,将马一勒,只向洪瑞一拱手,道:“洪兄!可否借一步说几句话?”
洪瑞似对程海山怀有几分敬畏与顾忌,略一犹豫,微微地点了点头,策马随他走向数丈外。
侯朝宗和公孙令不禁暗觉诧异,想不到程悔山见了洪瑞,居然称兄道弟。只见他们窃窃私语一阵,似乎有了结论,双双策马过来。
洪瑞突然朗声的向包围在四周的官兵们,说道:“各位!咱们所要抓的人并不在此,回去吧!”
这突如其来的銮化,更使朝宗等人莫名其妙了!
洪瑞只向公孙令道声:“打扰了!”
拨马转头,一挥手,竟率众官兵浩浩荡荡而去。
公孙令迫不及待问道:“海山,这是怎么回事?”
程海山这才翻身下马,执礼甚恭地叫了声师父,然后才笑说道:“这个家伙叫洪瑞,本身就是海捕公文缉拿的独行盗。当年他为了求得一张护身符,花钱谋得了京城九门提督衙门里干上了差役,更想找门路进入东厂。他发现我跟东厂锦衣卫领班纪侠的交情不错,曾找过我,所以我知道他的底细。方才我就是以此为胁,逼他放过纪姑娘,否则就要揭穿他真正的身份!”
公孙令笑道:“原来如此!”
侯朝宗趋前问道:“程师父,你还认识我吗?”
程海山笑道:“公子一点都没变,只是长高长大啦!哈哈哈”侯朝宗又追问道:“程师父怎么知道纪姑娘在此?”
程海山道:“最近我有事去京城,获知纪天虎被捕之事,曾往归德见过令尊老大人,商量营救之策”
侯朝宗一听,猛然若有所悟地道:“当年,要你去通知他们兄妹二人逃命的人,果然是家父?”
程海山颔首道:“那日事发时,令尊老大人正有事入朝上奏,发现宫中一片惊乱,魏忠贤正请旨折斩纪家满门。老大人立即赶回,嘱我去通知那对兄妹逃命,所以我这次进京,一得到纪天虎被捕的消息,就火速去见老大人。”
侯朝宗急切问道:“结果如何?”
程海山轻叹了一声,道:“据老大人表示,魏忠贤已经死了,如今已成死无对证,要想翻案,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我一时情急,瞒着老大人潜入京中,把纪天虎从大牢中救了出来!”
公孙令惊诧道:“海山!你竟然干起劫狱的勾当了?”
程海山道:“这是万不得已,除此之外,别无他策了!”
侯朝宗忙问道:“他人呢?”
程海山继续道:“他在大牢中受了刑,行动不便,我已将他安置在一个隐密处休养,后来一打听,洪瑞请了海捕公文,南下去追捕纪姑娘了。我一路追踪,沿途明察暗访,顺便打算到南京找公子。因为听老大人说,已去函要公子赶回归德,心想也好护送公子回乡。那知我一到南京,公子已经启程了,我只好一路迫赶,今晚到了六合,无意间发现洪瑞进出县府衙门多次,便在暗中监视,才知他请求派官兵协助围捕逃犯,当时我就想到,纪红姑一定在此,却未料到公子也在这里。”
侯朝宗叹道:“纪姑娘已身受重伤”
这时,金妞的身份已经暴露,无需顾忌,更不必隐瞒了。就在他们这边述说一切经过时,已过去为红姑解开了穴道。
红姑也已听到了一切。
当程海山一走近,急欲撑身坐起,但却力不从心。
程海山劝阻道:“姑娘躺着别动。”
红姑热泪盈眶,深深地感慨道:“程大叔!您的救命之恩,晚辈真不知要如何来报答才好”程海山道:“我不过是奉命去通知你们兄妹逃命而已,真正的救命恩人不是我,而是侯大人啊!”红姑含泪转向朝宗道:“侯公子”
侯朝宗道:“纪姑娘不必把这事放在心上,如今令兄既已脱险,趁那姓洪的改变主意之前,最好尽速离开此地,以免再生变故。”
程海山点了点头,说道:“公子说得不错,纪姑娘要是能够行动,我即刻就带你去见令兄。”
红姑强忍伤痛,道:“我可以支持”
金妞说道:“红姑姐姐伤口内的毒血已除尽,敷上了老爷爷的六合金丹,已无大碍。这里尚有一瓶,红姑姐姐可带在身边。”
说着,取出一个小瓶子,交在红姑的手上。
红姑趁机将他的手执住,神秘地笑了一笑,道:“小兄弟!你要真是一个姑娘的话,那么他”
红姑停住了话,却用眼角溜了朝宗一眼。
金妞顿时面红耳赤,窘迫万状,忙不迭的将手夺了回来,眼睛向朝宗一瞥,只见他满脸失望之情。
这时,忽见东方长寿走过来道:“公孙兄要老叫化传话,水榭已毁,此处横尸遍地,天一亮就会有官府的人来,不宜久留。就照方才的决定,大家就此分道扬镖,各奔前程,如果有缘,将来后会有期。”
水榭已付之一炬,仍在继续燃烧。
又是分手的时刻了!
每个人都各怀心事,依依不舍地互道珍重而别。
老叫化背起公孙令走了。
程海山用马驮着受伤的红姑,匆匆地离去了。
金妞银妞二人皆同小顺子,带着他们抢救出来的细软财物,也朝另一个方向渐渐地走远了。
最后只剩下了侯朝宗和兴儿,目送他们各自去远,消失在夜色苍茫中,不禁感到怅然若失,无限惆怅。
兴儿终于忍不住催促道:“公子,咱们也该走啦!”
朝宗漫应了一声。
他不禁又回首望望仍在燃烧的水榭,深深地叹道:“这像是一场梦!”
他的梦终于醒了,该是步上归程的时候了。
此番归去,何日才能再南游,继续跟那些红粉知己,重温那令人着迷、向往的旖旎美梦呢?
侯朝宗再也没有想到,等他重游金陵时,却已是四年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