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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天虎和红姑跟侯朝宗主仆分手后,即取道直奔京城。
在他们认为,当年逃出京城时,她只不过十五六岁,纪天虎也仅十七八岁而已,如今事隔多年,景物依旧,人事已非,谁能认出他们来。
即使当年曾有海捕公文绘图缉拿这对兄妹,只怕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早把他们给淡忘了。
一路上,果然并未出事。
这日黄昏时分,兄妹二人已到达京城外。
红姑遥见城门口戒备森严,对入城的人皆特别的注意,甚至拦下盘问,心里不禁犯了嘀咕,急向纪天虎道:“大哥,我看有些不大对劲呢!”
纪天虎不以为然地道:“京城重地,自然与一般的城市不同。红姑,你不必大惊小怪,作贼心虚。”
毕竟女人比较心细,红姑谨慎地道:“大哥,为了安全起见,咱们不必冒险,还是分开走的好。”
纪天虎拗不过她,只好同意道:“好吧!我先进城,你随后跟着来。”
红姑应了一声,留在原地,目送纪天虎向城门口大步地走去。
随着进城的人群,纪天虎刚走近城门口,突见一名官差向他一指,大喝一声,道:“过来!”
纪天虎力持镇定,若无其事的走了过去,陪着笑脸问道:“是叫我吗?”
官差不由分说,当胸一把抓住他,喝道:“就是你!”
纪天虎情知不妙,奋力一把推开官差,转身欲逃,不料十几名守城官兵一拥而上,使他未及拔刀抗拒,已被早就准备好的锁链套在脖子上。
这批官兵似是特地调来的,个个身手不弱,锁链一套上,官差立即冲上前,照准他腹部猛捣两拳,顿使他弯下了腰。
一名官兵从身后赶来,以刀柄重重朝纪天虎当头一击,只听他发出一声沉哼,便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城门口顿时惊乱成一片。
红姑见状大惊,正待冲去抢救,突见又冲出十几名官兵,驱散惊乱的人群,迅速将城门口封锁。
眼见纪天虎已被架走,红姑心急如焚,但她孤掌难鸣,不敢冒然造次,只得趁乱逃离而去。
次日一早,城门刚开,她就乔扮成老妇,瞒过守城官兵耳目,侥幸地混进了城。那知各处一打听,惊悉昨日抓住的钦命要犯,已被押在九门提督府的大牢,官兵尚在追查另一女犯!
九门提督职司京城安全,大牢固若金汤,戒备森严。纪天虎既被押在牢中,红姑武功再高,要想独闯大牢把人救出,真比登天还难。
红姑不能弃他不顾而去,选了距九门提督府不远的一家客栈落脚,决心等到夜深人静,冒险潜入大牢劫狱。
在她心想,自己乔扮成老妇,应该不会引入注意的,因此放心大胆躺在床上,养精蓄锐,以便夜里好行动。
躺在床上,她不禁千头万绪,想起亡母临终之时,街苦口婆心地劝丈夫道:“我已不久人世了,两个孩子尚小,全靠你抚养他们了。相公,你我夫妻一场,我就要先走了,有几句话不得不说,魏忠贤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视你为亲信,但此人心胸狭窄,翻脸无情,你最好赶快离开东厂,带着虎儿和红儿,回家乡去,千万不要贪图这里的荣华富贵啊!”但纪侠有他不得已的苦衷,一旦身为东厂的锦衣卫,即受严密的控制,那能由他轻易地脱离。
为了使弥留的妻子安心,不致含恨九泉,纪侠只好安慰她道:“你放心,等孩子们再长大些,我多积蓄点钱,就会找适当的机会脱离东厂的。”
纪妻信以为真,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意,又叮嘱道:“那就好,相公!我知道你身为东厂锦衣卫领班,不得不听命于魏忠贤,但为了替儿孙积德,绝对不可作伤天害理的事!”
纪侠对亡妻最后的承诺,确实是做到了。但是,抗命的结果,却招来了杀身之祸,甚至几乎灭门。
往事历历在目,使红姑情不自禁,热泪夺眶而出。
突然间,她想到了一个问题,这是自从那夜逃出京城,多少年来从未想到过的。程师父为何不惜冒死赶来通知,催促他们兄妹逃命,为纪家保留了一脉香烟?
以纪侠跟程师父的交情,虽谊属莫逆,毕竟尚称不上生死之交,何况,他只不过是个尚书府的武术教练,怎会得知纪侠在宫内出事,魏忠贤又请旨抄斩满门。
念犹未了,砰然一声巨响,房门被人一脚踹开,冲进了七八名官差。
红姑猛然一惊,霍地挺身跳起,幸而已将藏在衣内的剑,置于枕边,顺手一抄,退向窗口的同时,剑已出鞘。
为首官差向她一指,声色俱厉地道:“大胆逃犯,竟敢拒捕,还不快束手就缚!”
红姑怒问道:“我所犯何罪?”
官差道:“哼!你们兄妹二人,不但是海捕公文通缉多年未获的钦命要犯,尚是杀人放火的山贼。”
红姑一听,心知必然有人告密,否则怎会事隔多年,一来到京城就被认出。毫无疑问,告密之人必是铁豹。
官差一声令下:“把她拿下!”
红姑惊怒交加,不等那几名官差动手,她已先发制人,挺剑连连抢攻。
官差所获密告,得知这对兄妹武功甚高,是以早有准备,特地从九门提督衙门中,精挑细选,选了一批身手不弱的捕快,分头向全城展开搜索。
其实他们并不知道,红姑已乔扮成老妇混进城来,仍然按照告密者提供所画图像抓人,只是特别留意今日住进客栈的单身女客,尤其是距九门提督府较近的客栈。她无惧于人多势众的官差,一阵急攻,有如狂风骤雨。
房内空间有限,官差人多反而挤作一堆,碍手碍脚的,无法施展身手,被逼得有些招架不住。
红姑无意恋战,急于脱身,但心知夺门冲出较难,不如越窗而逃。
她选的这间客房在后楼,窗口下是条防火窄巷,出了巷口才是街道。而放火巷另一边,则是一片鳞次栉比的民房,其中夹着几座楼屋。
从窗口放眼看去,正好可遥见九门提督衙门的正门,相距不过百丈左右。红姑逼退几名官差,猛一回身,冲至窗口,那知向下一看,整个客栈已被官兵包围住了。
这时已别无选择,更不命她犹豫,一掌推开两扇窗门,身已射出。
红姑身轻似燕,双足刚一落向防火巷墙头,轻轻一点,身形又起,直射民房屋顶。
官差冲至窗口,居高临下,向包围客栈的官兵大声喝道:“别让她跑了!”
这批官兵中,不乏会轻功提纵术的,早有数人拔身而起,纵上屋顶追去。此刻已近午时,日此当中,光天化日之下,红姑无可遁形,只有回身抡剑迎战。
官兵乍见红姑,竟是个毫不起眼的老妇,顿生轻蔑之心,不由地指着她大笑道:“原来是个老太婆!哈哈哈”狂笑声中,红姑已欺身突进,三尺青锋暴挺,去势疾如流星,直刺敌胸。那官兵一时轻敌,仓惶挥刀欲封门户,已然措手不及了。
情急之下,猛然全声暴退,虽躲过当胸刺来的一剑,但左脚踏在屋檐边沿,右脚踩了个空,一个倒栽跌下屋去。
红姑剑势刚收,两名官兵已从身后扑来,举刀就砍。
他们出手既快又狠,丝毫不留余地。红姑凭来势之疾,已可感觉出来,这二人不但身手不弱,且是心狠手辣的人物。
这红姑可也不是省油灯,左脚向前一跨,右脚足尖着地,原地娇躯一个大旋转,剑势跟着身形划起一道长虹。
剑锋自一名官兵前胸疾划而过,带起一片血雨,只听得一声惨叫,血溅五步,那官兵已仰面栽倒瓦面上。
另一官兵收刀急封,与红姑的剑撞个正着“当!”地一声金铁交鸣,火星进射,双方均被震得向后一退。
红姑暗自一惊,想不到一个官兵,功力竟然如此的深厚,似可跻身江湖高手之列!其实不足为奇,魏忠贤当权时,东厂势力不可一世,不知多少江湖人物,视之为荣华富贵捷径,更不乏身犯重罪的亡命之徒,将东厂当作护身符、避难所。
因此,那些人不惜千方百计走门路,托人情,希望能投靠东厂。
但东厂选人极严,不仅要武功出众,更必须绝对的效忠魏忠贤,若有异心,一律格杀勿论,绝无例外,纪侠就是个例子。
为了防范反魏党者混入卧底,东厂之门不得不管制严格,身份来历不明者,纵然武功再高,也不得其门而入。
是以,很多有心投靠的江湖人物,必须先加入其外围,经过一段时日观察考核,认为绝无问题,才有希望被纳入东厂。
崇祯即位,魏忠贤首当其冲被除,他一垮台,东厂群龙无首,亦告瓦解。于是,树倒猢照散,原想投靠东厂的那些江湖人物,大部份各奔前程,只有少数走头无路的,仍然留在京中,被官方招纳,编入九门提督府麾下。
他们并非混口饭吃,而是穿上了一身官兵的制服,如同有了护身符般,不必耽心被追查出旧案。
这几个眼红姑动手的官兵,正是过去曾犯案垒垒的江湖亡命之徒!
被红姑一剑震退的这家伙,姓洪名瑞,曾是足迹遍及大江南北的独行盗。后来在扬州连伤数命,被悬赏缉拿,为了风声太紧,改名换姓,一直潜伏在京中。
他的武功不弱,门路也找了,该花的银子也花了,可惜时不我予,尚未进入东厂,魏忠贤便已垮了台。
不过,总算不错,混得一身官兵制服,无异有了护身符。
洪瑞在九门提督府一干就是好几年,始终没有机会出人头地,常为自己抱屈,认为是大才小用,埋没了他一身好武艺。
此刻,他有意大显身手,打算一举擒获红姑,将是大功一件,论功行赏,必将大大的受到重用。
那知乔扮老妇的红姑,竟然在一剑伤了另一官兵,剑势已成强弓之末下,仍能跟他全力回封的一刀,撞得各自被震退,足见功力在他之上。
这一惊非同小可,眼看另两名官兵,已分从两侧向红姑攻去。洪瑞可不愿功劳被他们抢去,狂喝一声,抡刀急向红姑扑去。
由于求功心切,出手更见狠毒、凶猛,这一刀以横扫千军之势,猛向红姑拦腰砍去,迫使她沉腕以剑上挑,迎向势猛力沉的来刀。
刀剑再度相撞,又是“当!”地一声,金铁交鸣,火星进射。
这回却是强弱立判,洪瑞只觉得虎口被震得一麻,刀已脱手飞开。
红姑一剑将对方的刀震飞,余势仍猛,只需将剑向下一沉,洪瑞就难以逃开这开膛破腹之劫了。
但是,她不愿下此毒手,反而收剑急退,猛提一口真气,拔身而起,直向数丈外一座楼房掠去。
这一来,从两侧攻来的官兵,双双都扑了个空,几乎撞个满怀。
以红姑的轻功,一掠数丈,飞身掠上那座楼房绝无问题,但是在她起身时,足下所踏的瓦片有些松落,以致滑了一下,使冲力大受影响。
眼见距楼房屋檐不足两尺,伸手可及,竟已力不从心,身形直向下坠,使她暗自一惊。
情急之下,凌空一式“鹞子翻身”身形平射,破窗而入,落进了楼房。
天下的事就有这般的巧,光天化日之下,一对偷情的男女,正赤裸裸地在床上翻云覆雨,突见乔扮老妇的红姑破窗而入,顿时大吃一惊,魂飞天外。
女的惊呼一声,吓得钻进了被窝里。
男的却顾不得赤身裸体,翻身跳下床,抓起衣服就夺门逃出,大概以为红姑是来捉奸的了。红姑尚云英未嫁,无意间撞见这个场面,不禁窘得面红耳赤。
她心知官兵随即会追来,又不知身在何处?出路在那里?不得不冲至床前,一把掀开了被,将那吓得魂不附体的少妇,赤条条地拖起,喝问道:“说!这是什么所在?”
少妇早已惊惶失措,根本末听清她问的什么,答非所问地道:“怪不得我啊!是文师爷逼我的”
红姑听得一怔,诧异道:“文师爷?”
少妇全身发抖道:“是啊,就是府台的文师爷”
原来这少妇的丈夫,是个开药铺兼悬壶的大夫,日前为人治病下药过猛,使病人一命呜呼,被告上一状,吃上了人命官司。
人命关天,少妇为了救丈夫,不惜各方奔走,请托人情,欲以金钱为夫脱罪。经人辗转走门路,找出了这位文师爷。
他是府台大人面前的红人,说话极有份量,可是这家伙不但阴险狡猾,而且贪财好色。
少妇找上了他,无异羊入虎口,任凭宰割,结果他是要钱又要人。
少妇救夫心切,又慑于文师爷淫威之下,只好委屈求全。
由此可见,皇帝虽然换了,巨奸魏忠贤亦除,但仍然是换汤不换药,仅是朝廷中的文武百官,换了一批新面孔而已。
东林得势,读书人抬头了,但这些人又能有多大作为?真正能举足轻重的,还是手中掌握兵权的人物。
一叶知秋,文师爷不过是府台身边的慕僚,在冠盖云集的京城里,居然毫无惮忌,为所欲为,可见朝纲之不振,官场之腐化了。
红姑乍听方才逃走的男子,竟是府台衙门的师爷,急将少妇放开,追出房外。文师爷不能光着身子逃下楼,正在楼梯口急急套上长裤,左脚尚未穿进裤管,突见红姑追出房,不禁大吃一惊。
他一时心慌意乱,站立不稳“咕隆隆!”从楼梯滚跌下去,摔得七荤八素,两眼直冒金星。
红姑一个箭步,自梯口射身而下,出手如电,一把将文师爷抓在手中的衣帽夺了过去。
她是急中生智,将方巾小帽往头上一戴,披上外袍就向前面药铺冲去。
几名官兵正向柜台里的小伙计查问,似已听说文师爷正跟老板娘在楼上密谈。他们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不禁感到为难起来。
若论官职,九门提督在府台之上,府台衙门的一个师爷又算得了什么,何况他们是奉命行事,捉拿钦命要犯,根本不必有所顾忌。
但是,这位文师爷却大有来头,他跟太监曹化淳有些亲戚关系,使人不得不刮目相看他,可惜这个家伙不学无术,具有很好的背景,也只不过混到个府台衙门的师爷,等于是个“黑官”毫无实权,充其量只不过替府台大人出点馊主意而已。
但官场中就是这么回事,因为文师爷可以在曹公公面前说话,府台大人把他视为亲信,无异有了张护身符,必要时就能派上用场。
文师爷既有曹化淳为靠山,凡事为他撑腰,因此在京城里名气不小,多少达官显贵,都得卖他的帐,九门提督府的官兵,那能不对他有所顾忌。
抓钦命要犯固然重要,万一冲上楼去,正好撞破文师爷的好事,恼羞成怒,那他们就吃不完兜着走了。
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文师爷就是这种“小鬼”京城中王侯将相不知几许,他们偏偏碰上了文师爷。
官兵不敢造次,正感犹豫不决,突见小伙计向内一指,轻声叫道:“文师爷出来了!”
原来红姑右手扶帽,袍袖正好将低着头的脸遮住,左手则抓住敞开的外袍,看似受惊仓惶逃下来,向前面店铺冲出,一付狼狈之相。
她只惊呼一声:“在楼上!”
便向店铺外夺门而出。
官兵只道地是文师爷,那敢拦阻,急急向里面冲去。
冲至后楼梯口,他们发现了,全身只有一条长裤,且仅套上一半,便倒在地上爬不起的文师爷。
他们见状一怔,突然明白过来,刚才夺门而出的人,不是文师爷,而是那个女逃犯!可是,等他们回身追出,只见又涌进一批官兵,街上已是一片惊乱,附近围了不少看热闹的民众,红姑却早已不知去向。
于是,全城展开了严密的搜查。
天下的事,往往“巧合”得令人难以置信,文师爷的住处,居然就是纪侠当年的宅第!
他年已不惑,仍是孑然一身,但宅内却雇用了男女七八个仆从,以及专司侍候他的起居的年轻婢女。
当然,她们是颇具几分姿色,否则,文师爷是看不上眼的。
文师爷虽有惊无险,却是相当的狼狈,好在官兵不敢对他为难,遂向小伙计借了身衣服,匆匆离开药铺,回到天桥附近的住宅。
那知一进门,看门的老黄就告诉他道:“老爷!有位姑娘在大厅等您。”
文师爷并不惊奇,因为他尚无家室,经常把女子带回家中作乐,或是自动找上门来,是以随口问道:“是谁?”
老黄摇摇头,道:“以前没有来过”
文师爷这才微微一怔,斥道:“那你怎可随便的就让她进来!”
老黄忙陪着笑脸道:“那位姑娘挺标致的,而且说是跟老爷约好,先来等老爷”文师爷不等他说完,已快步穿过前院,直入大厅。
厅内在等着他的,正是恢复了本来面目的红姑!
文师爷不认识红姑,不禁诧然道:“这位姑娘是”
红姑微微地笑道:“我来送还文师爷一点东西!”
说着,将手中的布包向前一递。
文师爷怔了怔,上前接过了布包,打开一看,竟然是他的衣帽!
他不由地失声惊道:“你”红姑神色自若地道:“请勿大惊小怪,此事张扬开来,对文师爷面子上不光彩。”
文师爷果然有所顾忌,不敢声张,力持镇定道:“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红姑又笑道:“文师爷是京城中的名人啊!”文师爷自其得意地道:“那倒不假,那些官兵要不是对我有所顾忌,姑娘也无法这么容易脱身逃出的。”
红姑道:“所以我特地将衣帽送还,同时向文师爷致谢。”
文师爷强自一笑道:“那倒不必,我又不是存心助姑娘逃出,何须致谢,说实话,姑娘的事与我风马牛不相千,我也不想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就请姑娘赶快离去吧!”
红姑悻然道:“你是在下逐客令?”
文师爷忙陪着笑脸道:“姑娘可知,全城正展开严密的搜索”
红姑道:“他们总不敢来文师爷这里搜索吧?”
文师爷一听,不禁暗自叫苦,双眉紧蹙道:“唉!姑娘那儿不好去,为何”
红姑忽然说道:“这儿本来就是我的家,为何我不能来?”
文师爷惊诧道:“这儿是姑娘的家?那姑娘可是姓纪?”
“不错,我叫红姑。”
“如此说来,姑娘是纪侠的后人喽?”
红姑急问道:“文师爷知道家父之事?”
“当年我还在清河乡间,后来新皇帝即位,魏忠贤垮了台,我才进京投奔在宫里当公公的亲戚,谋得府台衙门的闲差事干干。有次,无意间经过这儿,发现宅子空着没人住,向附近街坊一打听,才知道这儿的主人纪侠,曾是东厂锦衣卫领班,因谋刺前皇未逞,犯了灭门之罪,他本人当场遭乱箭射死,两个子女却被人及时赶去通知逃走,以后这宅子就被查封了”
红姑愤声道:“所以,你就捡了个便宜!”
文师爷神情尴尬道:“不瞒纪姑娘说,凡是犯了满门抄斩重罪之家,均被脱为凶宅,所以这儿查封之后,空置多年无人闻问。我是看上这座宅子不错,地点又好,就请托我那亲戚曹公公代为设法,拨交给我居住。据曹公公说,令尊当年谋刺前皇之事,恐怕是受了魏忠贤的陷害吧!”
红姑追问道:“曹公公他怎么知道家父是受陷害的?”
文师爷道:“道理很简单,令尊身为东厂锦衣卫领班,东厂实际由魏忠贤控制,若非他设计陷害令尊,纵然令尊真有谋刺前皇之图,魏忠贤亦会全力掩饰庇护,何况令尊毫无谋刺的动机啊!”这番话听在红姑耳里,使她对眼前的文师爷,顿时有了好感,轻叹了一声道:“可惜前朝皇帝昏庸无能,若能像文师爷这样想法,家父就不致含冤而死了!”
文师爷受宠若惊地一笑,忽道:“我在京中这些年,也听到些传闻,据说魏忠贤请旨抄斩满门时,有人及时赶去通知,贤兄妹始得逃出京城?”
红姑微微点头道:“是一位程师父”
文师爷接道:“可是当年户部尚书侯恂府中的那位武术教练?”
红姑蓦地一怔,惊诧道:“他是侯尚书府中的武术教练?”
文师爷也觉诧异道:“纪姑娘不知道?”
红姑道:“程师父常来舍下,跟家父只是谈论武功,彼此切磋,交换经验心得而已,从未谈及其他的事。所以,我们只知他是家父的朋友,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清楚。”
文师爷沉吟了一下道:“据我看,令尊若是确受魏忠贤陷害,事情必发生在宫中。程师父不过是个尚书府武术教练,不可能在场,怎会获知魏忠贤决心靳草除根,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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