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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狐别庄的驻马处刘庄门颇远,在几十丈外就设了一排的石桥,暗示来客在此下马,虽然没有特别注明,但那股凌人的骄气却明显地摆在表面上。

    洪九郎却不理这一套,他策马前去,也没有人敢喝止他,来到庄门前,就骑在马上问道:“谁是刘天雄?”

    有名应客喝道:“小子,你太无礼了,居然直呼刘七爷的名讳,至少也该称呼一声刘庄主!”

    洪九郎突然挥出一条黑影,那是他控马的疆绳,不知何时被他捏断了,几成长长的一根皮素。

    啪的一声抽在那庄了的嘴巴上,立刻就是一道血迹,那家伙也被打得跌出几步,口角鲜血直滴。

    他吐了一口,血水中有两颗大牙,过了一会儿,他才感到痛,哇哇大叫起来。

    刘天雄却火透了,上前一脚把他蹬得老远,口中还叱了一声:“没用的东西,给我滚远点!”一

    然后他才朝洪九郎抬头发话道:“我就是刘天雄,你是洪九郎?”

    “洪天泉,天狐老人门下唯一门人!”

    刘天雄道:“洪九郎,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谁不知道我们天府八狐俱出天狐门下,名字中都有一个天字。”

    “那是以前,老师傅已经把你们八个人逐出了门户,取消了名藉,而且你们自己也脱出了门户,所以岳天玲承袭天狐之号,你们都安然受之。”

    刘天雄道:“天狐是个门户,老师傅归了天,自然该有人接替,岳天玲是大师姐,她承袭门户名号是当然的事,倒是你的身分有问题,未经任何人承认。”

    洪九郎笑道:“我真佩服你说鬼话的本事,讲这种话时脸都不红一下,老师傅被你们暗算打下天山悬崖,只受了重伤,却没有死。恰好遇上了我把他救了起来,所以收了我这个关门徒弟,要我来清理门户。”

    刘天雄道:“你才是鬼话连篇,老帅傅若是未死,他该自己出来,江湖上认识他的人很多,是非曲直,还有个争头,凭你一个毛头小伙子,空口白舌,就想来跟我们争取门户了,有谁会相信你?”

    洪九郎道:“我不要人相信,因为我并不打算跟你们讲道理,我只采取行动,清理门户,把你们抓到天山去治罪,到老师傅面前忏悔去。”

    刘天雄哈哈大笑逍:“小子,你越说越玄了,你一个人居然想抓我们几个人去天山?”

    “不错,我的任务就是这个,我自有我的办法,不怕你们不去,活的抓不了,我就割了脑袋提了去,为了达成任务,我特地向一个天竺的胡僧学会了缩制人头的技术,只要是刚砍下来的人头,不超出三天,都可以施为,一个人头,缩成拳头大小,面目形像丝毫不变,好玩得很。”

    他说得很好玩,听的人却不认为好玩,尤其楚天涯,他也会缩制人头,而且有收集人头的习惯。

    他杀掉的人都被他缩制成标本,陈列一室,任人观赏取乐,当然也会有示威的作用。

    缩制别人的头颅也许有意思,轮到他自己就不是有趣的事了,所以他大喝道:“老七,跟他噜嗦什么,动手宰掉算了,跟这种无名小卒废话,也不怕贬低了自己的身分!”

    洪九郎一笑道:“这是天狐门户中的事,外人最好少插嘴,你给我到一边凉快去!”

    于天正大笑道:“小子,你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这是我们的六号玉狐楚天涯,我是红狐于天正,天府八狐有三个人在此,你小子吹牛吹了半天。现在瞧你的手段了。”

    洪九郎也哈哈大笑道:“好极了,三狐齐聚,省得我一个个找了去费事,于天正,别人还可以叫叫,你却连放屁都不够资格,因为你在红狐庄躲着不敢露面,被我赶到这儿来的。”

    于天正满脸愤色地吼道:“放屁!臭小子,于老子前几天是不在家中,所以才由得你狂去,这两天老子正要去找你,晓得你要到此地来,于老子才特地赶来等你!”

    “你真要有那个种,一来就该直接找我去,你却雇杀手对付我,可知你是个无胆匪类。”

    “放你娘的屁,你是什么玩意儿,于老子会直接来找你,你给于老子舔屁股,于老子还嫌你舌头粗呢!”

    他本来就是个粗人,这时粗话全出了笼,但是洪九郎的回答更绝,他只是一挥手,长索又出。

    于天正虽已注意了、伸手去抓索头,可是洪九郎的手一抖,长索居然扭动脱过了他的手,啪的一声,拍在脸颊上,居然也是一道血痕,只是没有抽掉他的牙齿。

    于天正痛得跳了起来,还待开口骂人,洪九郎却呛的一声拔出了长巾中的长剑,剑尖比着他道:“于天正,再要吐出一个脏字,我就剜掉你的舌头。”

    这一手居然震住了于天正;使他不敢再开口,而且退了几步。

    在一旁的刘天雄和楚天涯也怔住了,他们没想到这小伙子的出手如此诡异迅速,于天正都没躲过。

    这使他们原来的计划搁了浅,他们原打算拼着惹人笑话,合三人之力,也要把这小子收拾掉,现在看看这个算盘未必打得通了。

    刘天雄干笑了一声道:“好!好身手,看来老师傅对你很偏心,把一些压箱底的玩意儿全教了给你。”

    洪九郎冷冷地道:“老师傅教给我的不是天狐心法,那些武功你们都会了,他教的是专为克你们的武功。”

    楚天涯脸色微变了变道:“天狐八艺,我们八个人各擅其一,已经究武学之绝,我倒不信他还有什么第九种绝学。”

    “第九种不是绝学,却是专为针对你们八人的武功而设的克制手法,那是清理门户的功夫。”

    刘天雄道:“事隔十多年,我们也不是当年那么易与了,天府八狐的声名,也是靠天狐武学创下来的,你那套手法未必就能克制我们了。”

    洪九郎哈哈一笑道:“那是很好的事,老师傅虽然把你们都逐出了门户,却无法消除你们跟天狐一派的关系,我倒是希望你们手底下真的高明一点,使我有点面子。”

    于天正忍不住叫道:“小子,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将来我要重继天狐门户,你们若是太差劲,叫人以为我也是浪得虚名之辈,那可大没面子了。”

    这小子说话实在太气人了,于天正明知道暴怒之下,乱了方寸,对自己很不利,但也实在难以忍受,厉声叫道:“臭小子,于老子活劈了你!”

    他的兵器是插在肩头上的一柄九环金刀,天府绝命十八刀在江湖上也曾享过盛名。,于天正拔出了刀,劈头砍下,对这正宗的刀式,洪九郎却不敢怠慢,忙运剑架开了,接着又蓄势准备,架住他的第二招。

    他似乎对这一套刀法深具研究,知道刀势一发,连环十八式,绵绵不绝,根本不作反攻回击的打算,一心一意地采取守势。

    可是架到第十招后,他就发现于天正的劲力不加,速度也变慢了,不但威力减低了,而且因此也产生了不少的破绽,心中不由得暗叹。

    于天正毕竟已步入壮年了,壮年时的体力比年轻时到底差了很多,而养尊处优的生活,缺少强敌的压力刺激,也使人变懒,一疏于练习,就大为减退了,这是一个练武人最难把持的危机。

    在第十四式时,他忽地一剑点出,剑尖在他胁下只刺穿了一个小孔。

    但是于天正却如受重击般的一个前失,踉跄冲出了几步,手中的九环刀执握不稳,呛啷一声,坠落地下。

    洪九郎寒着脸庄容道:“于天正,你完了,我留下你两分的功力,让你能勉强自保,回到你的红狐庄去,乖乖地待着,等我把其他人制伏了,一起上天山领罪去!”

    于天正整个地呆住了,一动也不动。

    刘无雄忙叫道:“老八,你究竟怎么样了?”

    于天正勉强地举步走了几步,弯腰拾起了地上的刀,在手中抡了几下,才流了眼泪,哑着声音道:“我完了,这小子刺破了我的气海穴,毁了我八成的功力。臭小子,你出手太狠了,你为什么不一剑杀了我,你知道老子仇家有多少,这下子你叫我如何应付去?”

    说到后来,他竟嚎啕大哭起来,像个小孩子。

    洪九郎这才冷冷地道:“你有的是作孽线,可以买动杀手来对付那些仇家,何况你还有不少的手下爪牙可以保护你。”

    于天正大叫道:“你懂个屁,于老子为了对付你,已经付给五毒杀手门一半的家财,他们的价码越开越高,老于付不起,靠我那些人不行了,他们只是仗着我的势力才神气,老子一垮,他们跑得比谁都快。”

    洪九郎道:“这些都是你的问题,你当初杀人性命,毁人全家时,该想到报应后果的,现在该是你付代价的时候了,现在你可以滚过一边去了!”

    于天正可怜地站在一边,仍在抽抽噎噎地哭着。

    楚天涯与刘天雄的脸上都出现了悸色,他们虽也不好意思返身逃走,却实在没有勇气拔剑一战。

    洪九郎看了他们一眼道:“楚天涯,今天我找的是刘天雄,没你的份,你可以先退走,在武威的玉狐堡等着,我办完了这儿的事,自然会去找你的。”

    刘天雄连忙道:“六哥,别听他的鬼话,我们两支剑合力一拼,不见得真会怕他。”洪九郎冷笑道:“我可不在乎你们联手,老实说我在来到此地前,明知你们三狐齐聚,很可能会三人联手对付我,我也没放在心上。我之所以要你们单独而战,是为了天狐的盛名,你们虽已被老师傅逐出门户,到底也顶着天狐这个门户多年,我不想你们败得太窝囊,落个群殴的名义。”

    楚天涯立刻道:“这话对,我们跟老师傅间是门户私事,对外我们仍是天府八狐,不能联手起来对付一个小后生,老七,今天你自己应付这一场,我在威武等着他。”

    刘天雄忍不住怒声叫道:“楚老六,你别嘴上说得好听了,你分明是怕这小子,你敢回玉狐堡才怪,这一去不定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洪九郎笑道:“没关系,我不怕他躲,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庙,他若不出头,我就拆了他的玉狐堡,他若能躲到一辈子不出头,他这玉狐也算完了,我不去杀他,他也算是死了,刘天雄,该你了!”

    刘天雄面对着他的长剑,就是提不起拔剑的的勇气。

    洪九郎见他呆立不动,忍不住道:“刘天雄,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为什么不放光棍些,出来斗一场。"

    但是刘天雄擎着剑的手却发起抖来了,挨到洪九郎面前,他连出手的勇气都没有了,低声道:“洪九郎,你干脆杀了我吧!我根本无法动手了!”

    洪九郎倒是一怔。

    刘天雄道:“五年前我练功岔了气,一直未能恢复,现在只是行动不受影响,连一成的功力都无法提聚。”

    洪九郎大感意外地道:“你说的是真话?”

    刘天雄苦笑道:“这可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我只要有一分劲力,也会跟你挺剑一斗,死在你手下,也比这件事被揭开的强。”

    洪九郎突地-剑刺出,刘天雄想举剑来招架,但速度上却慢了许多,听任那一剑直刺入胁下。

    刘天雄痛得把手中的剑都丢了,脸上却现出了感激之色道:“谢谢你,洪九郎,你使我死得像个人!”

    洪九郎道:“我不想杀死你,这一刺也要不了你的命,我是试试你说的是否真话。”

    “什么?你还是不相信我?”

    “你们都太狡猾了,老人家要我特别小心,说你最喜欢做作,连眼泪都可能是假的,所以我必须实在试一下。”

    刘天雄低下了头。

    洪九郎又道:“这一刺我试出你丧失功力是真的,不过我叫你受点痛苦也是有代价的,你萎缩的筋络经过这一刺之后,又恢复了弹性,你养好伤口,每天只要勤加用功,在练气上努力,可以恢复一半功力。其实你岔气之后,只要能忍得住痛,利用金针透穴的方法,半年之后,即可完全恢复了。”

    刘天雄叹了口气道:“我知道,可是老师傅这门功夫只传了三师哥神狐麻天素,我可不敢找他。”

    “为什么?你们不是常有来住吗?”

    “那只是在表面上而已,骨子里他跟大姐老二等三个人结一伙,一直在想并吞掉我们。

    我若是去找他,他不借机会要了我的命才怪!”

    洪九郎一叹道:“想不到你们八个人也是貌合神离。”

    刘天雄道:“大姐跟老二老三结成一党,四哥向来是一个人独来独往,老五乐天湘在星辰堡独居,早成一股势力,我只有跟老六老八结了伙,表面上看,天府八狐雄霸了西南半片天,但实际上我们最担心的还是另外三个人。”

    洪九郎道:“现在你可以放心的是他们三个人自顾都不暇,没有精神来并吞你们了!”

    刘天雄点点头道:“但愿你能成功了,其实当年暗算老师傅,我们只是跟在一起而已,先起意的也是头上的三个人,他们出师较早,坏事做的也多,怕老师傅找他们算帐,才先下手为强,陷害老师傅,我倒是不在乎老师傅的门规制栽,情愿跟你去见老师傅。”

    洪九郎点点头道:“好,你养好伤,在这儿等着,还有于天正,你也照顾着一点,我去找齐了岳老大他们,再来跟你们会合。”

    刘天雄道:“你还是小心点,楚天涯这家伙最靠不住,他不敢正面与你为敌,一定去投奔岳老大他们,这两个人若是联手起来,实力还是很可观的。”

    洪九郎一笑道:“我会小心的,我也不会给他们联手的机会,一个个地对付他们,明天我就上道,还是先上武威去找楚天涯。”

    “依我说,你不如上兰州去找岳老大,现在他们几个一定都在岳老大那儿会齐了等你,楚老六也绝不会在武威等你的。”

    “我做事有我的原则,一个个地来,岳天玲在名单上是最后一个,我逐个地拜访,总会轮到她的。”

    刘天雄想了一想,在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递给他道:“洪兄弟,我诚心向师傅领罪,我们还是师兄弟,我知道你身上没带什么钱,你的花费都是向一个叫马伯乐的家伙拿的,以后少去接近他,我这儿有十万两。”

    洪九郎微愕道:“你要给我钱花?”

    刘天雄苦笑道:“关起门来,你要杀我却没话说,那是咱们的私事。对外,咱们总是一家人,我总不能叫你这个小师弟向外人伸手,票子是一万两一张,常厚银号,沿途都有分号,十足可以兑现,你拿着吧!”

    洪九郎想了一下道:“我领下这份情,可也不白领你这份情,我给你一瓶药,是天山的白獭髓;治伤具有奇效,你的伤口不出十天,就可以收回了。自己多多保重吧!假如我死在岳天玲他们手中,你恐怕还得自己保护自己呢!那日子不太好过的。”

    刘天雄长叹道:“你真要遭了他们的毒手,我跟老八两个只有赶紧躲起来,一辈子不见人,把这半片天让给他们去,所以我真不希望这事情发生。”

    洪九郎笑了笑,拱拱手道:“保重!保重!”

    连于天正都向他拱手还利,目送他上马回头而行。

    洪九郎怀中揣了十万两的银票,兴致勃勃地到了武威郡。

    这是古凉州郡治,后来市区旁移,为辟新郡,倒是把一边的凉州冷落了。

    俗语说:“金张掖,银武威,在西南一带而言,这是最繁华的地方了。”

    楚天涯的玉狐堡本来是此地最大的一片庄院,提起了楚大官人,也是三岁孩童尽知的事。

    恨他的人因多,但拥戴他的人居然也不少,那是因为楚天官人很会做人,懂得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道理,他在此地,偶而也会做些好事,所以有人称他为楚大善人。

    楚大善人家大业大;生意做得多而且大,靠他吃饭的人也多,那些人自然是说他好话的。

    但是楚大官人插手进一些赚钱的行业,总免不了要使些巧取豪夺的手段,不是一把火烧了人家的家宅,就是半夜里有盗贼登门,杀死了人家全家,然后那些产业慢慢地都转入了楚大官人手中。

    有心人仔细地一捉摸,也不难想到是怎么回事,但是无凭无据,没人能指证是他于的,也没人敢公开谈论这种事。

    曾有一两个不怕死的,才在公开的场合表示此事可疑,半夜里就丢了脑袋,以后就再也没人敢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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