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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如同沮丧的钟摆一样,摇晃不定。显然对这从天而降的幸福我还没有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尽管我在心里总寻找着千百条理由证明我是优秀的男人,但还是无法摆脱自己的自卑。而我从事的职业更像一道阴影,时时刻刻笼罩在我的生活中。如同身上的暗疾,无法预抖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就暴发了出来。
“阿杰,这些年就没有女人让你堕入情网?”我故意问。他的脸上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慌乱,随着故做从容地说:“有又怎样。也是可望不可及。”话题越来越伤感,对于此时满身沉浸在喜悦快乐的我来说,有一种话不投机无所适从的感觉,我借故走开。
老赵在宿舍的走廊支起了饭桌,我没到的时候他就开始喝上了,见我提着两开头子酒过来,他的眼睛开始放光,充满了兴奋。“来就来了,还带着酒,以前你不是常阻拦我喝吗。”他说。我把酒放到桌上,说:“就在下面的杂货铺,你赊欠了他的酒钱,我也还了。”
“那老头怎的了,连这点隐私也不给人留着。”显然他很高兴,他大声地朝屋里叫喊:“你把菜炒了,阿伦来了。”
“你媳妇过来了?”我问,他眨眨眼点头:“你现在搬出去,我也得弄个人作伴,是不。”
“其实你就巴不得我搬走。”我把酒开了,一股浓烈酣醇的曲香迅速弥漫开来,他轻薄的鼻翅却努力地吸了吸。就听着一声娇滴滴的声音:“大兄弟你来了。”老赵媳妇穿了一身大金大红的缎子棉袄,艳得像只鹦哥儿,端着刚炒的菜放到桌上。
“你也一起来吧。”我客气地说,这女人又胖了,胸前鼓鼓的如小山。“我再把忙一把,你们先吃。”又转身到了炉子前面,她的臀部紧绷绷的,像是充足了气的皮球。几碟淡雅清口的冷菜,一盘红烧的大蹄膀,中间那根骨头竖起像尊炮似的,我也不客气,坐下就端上了酒杯。
“找我来,不只是喝酒吧?”我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问,他却只小小的呷了一口,然后说:“阿伦,男女间的事你现在也懂了不少,你说,女人这没有我们这些大老爷们的滋润,她们会成什么样?”
“会搅得天下不太平了的。”我脱口而出,他一拍大腿说:“对了,就像是一畦地,没有了男人的耕耘,那地就要荒芜、干涸,甚至杂草丛生蝗虫肆虐。”我一边酹着酒一边不解地问:“你的意思,是我们拯救了那些精力过剩的女人。”
“对啊,不是吗,让她们的男人得以喘息,也使她们的家庭安定和睦了。”他接过酒瓶,把自己的杯子酹满,然后攀起酒杯说:“阿伦,这些日子,你帮了我不少,总是让你破费,我不多说了,一切尽在这一杯酒。”一杯酒仰头而尽,侧过头来对着我照了照杯子,我浅浅地跟着抿上一口。“倒退几年前,我也跟你一样年少有为,要钱有钱要模样有模样。”他鸣鸣咽咽似哭似笑。我又酹满了他的杯子,恭维着说:“老赵,你是明白人,到了这境况,还是先把身体养好了,那一日东山再起,也是一条好汉。”
“我那东西不行。”他环顾四周,把嘴凑到了我的耳旁,声音并没减小。“什么东西?”我一时还没转过脑筋,老赵不屑盯了我一眼,自顾一门心思专攻那只蹄膀,满手厚厚的油腻,我再把他跟前的酒杯斟满,看着他闭着眼一饮而尽之后,咂了咂嘴才开口:“那个东西,男人的命根。”
“不是吧,你把身体调好过来。”我故意摇着头,这下他急了“当”地一声,他把啃尽了的肉骨头,随手扔到了盘子里;星罗棋布的白麻子在红脸上更加显现。说话的声音也高出了很多:“这是医药里的大夫对我说的,不信,我还有病历。”他说得急了,还真的要起身,我苦笑着:“我就是看不懂,你不用找了。”老赵的一切都是真的,确实在这最近他的身体渐渐不行了,而且竟阳萎了,偶然有了些冲动,也是怒而不坚举而不硬,这使他在夫妻的感情生活中涂上了一抹阴影。
“她知道了吗?”我把下巴朝那屋里扬了扬,想着他家里放着个貌若天仙的娇妻,可也有难隐的苦衷。他叹了口气说:“早先还瞒着她,着实折腾了好长一段日子。现在再也螨不住了。”他的脸渐渐变成黑褐色,那对眼睛张大了。“你不知道,女人到了这年纪,是最能撒欢的时候,如若没了男人的慰藉,那浑身就像丢了魂似的,躁得不得了,脾气也跟着变坏了,说话也恶声恶气的。”
“真想象不出,来喝酒。”我把杯子朝桌上一顿,我们又对饮了一杯。
“阿伦,你看我媳妇怎样?”他眯着眼问我,我随口答道:“不错啊,老赵你挺有福的,娶了这么个贤惠的女人。”
“我是说,她长得好吗?”他说。我把我的杯子捂住了说:“我不能再喝了,其实,她真的漂亮,如果再花点本钱打扮,胜过城里的这些女人。”
“阿伦,你帮我吧。”他说,我这时也酒劲上脸,脸上一阵阵的狂热。“你说,我若能做到,肯定帮你的。”
“帮我履行做男人的责任。”他坚定地说,我一时懵懂地,意会错了他的意思。“老赵,你想那去,何必说得这么悲观,你的这病还不足致命吧。”他大笑着:“你咒我死啊,我是说,你帮我安慰安慰我媳妇。”我的耳朵里哄的一声,如同被针刺了一下全身都有些麻木。“老赵,你混蛋。”我牙齿咬着嘴唇,说这话时我的声音慢、低、狠,吐出来的字像扔出了的石头。
“你别那么较真,你不就是干这个的吗?只是如今我没钱,我要是有钱,你不也得干吗?”老赵也有些急,他的一张脸变得紫红,像是关帝庙里的关公。我气得把那瓶剩下的酒整瓶地拿起,仰着脖子咕咚咕咚地喝下一半。指着他的鼻子狠狠地说:“你我是朋友,我怎会做这对不起朋友的事。”
“正是我看你能做朋友,我才会找你帮这个忙。”老赵也大声地叫嚷起来。避在屋子里的老赵媳妇显然听到了这我跟老赵的争吵声,正鸣咽着断断续续的抽泣着。“别说了,不行。”我摆着手,想起身离开,可是腿却像剔去骨头似的软绵无力,我的手努力地攀着桌子,老赵过来扶我,我这才能够站立起来,他一松手,我又像是一根圆木似的,滚到地面上。他蹲落身子想再次扶我起来,但也在极端绝望中无力地瘫痪了。我本来以为他没喝多少的酒,原来他竟也醉得比我更厉害。
老赵媳妇从屋子里出来,看见两个大男人醉得像狗一样,既不能站也不能说话,一时手足无措不知该从何下手。我的眼睛像是罩上一层红色的玻璃,只能见着她大慨的一个身影,但神志还是清醒的。她把我从地上挽了起来,我的整个笨重的身体倒在她的怀中,在这个白白净净、油光水滑、一团和气的肉团里,好像蕴藏着某种令人心安、令人信任的东西。
她将我弄到床上,找出几个忱头、被子把我的身子垫高,我只看见她一个丰满的身子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接着,她就去扶持老赵,把他放到对面原来我的床上,老赵还能结结巴巴地说着话,只是我没能听清楚到底他说的是什么,我的心内那时像波涛一样地翻滚着,越是想镇定我的情绪却越是做不到,然后,脑子越来越混浊,昏昏迷迷的就不省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