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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头,指着自己,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他,难道他在叫我?他缓缓点头。
我略微定了定神,说:“楚晏枫,你替我换了个名字?”
他点了点头,说:“嗯,铜板太过俗气,不如换个简单的,既你已出了弦歌坊,那就前事皆忘吧。一切都重新开始,就叫一一吧。”
很奇怪,我居然不抗拒这个名字:“一一就一一吧,简单容易写。”我咂嘴,“不过你其他的那些套路,还是留着忽悠其他姑娘吧。”
“我只试试效果,效果好的话,我是要用来忽悠其它姑娘的。”他又叹了一口气,“不过我似是忘了,你完全不在姑娘这一列,不能用常理衡量,试了亦是白费功夫。”
我说:“算了,看在你特意跑回来救我,又大病初愈的份上,本姑娘就暂且不同你计较。”
难得见到他脸上浮出尴尬的神色,我只默默地看着,也不点破。他说:“本公子不过是受了点小伤,也休养了好些天了,很快就没事了。”
我心中疑惑,问:“难道你不是昨夜被白衣公子搭救出来的?”
这么一问,我才知道自己的眼泪是白流了,那天那个病恹恹的人压根儿就不是楚晏枫。那是她们想从我嘴中套出实情而设的局。楚晏枫被下了迷药,自然打不过他们,却也没有弱到成为瓮中之鳖的地步。虽没把我救出来,自保还是可以的。所以,他只受了点轻伤,就趁夜赶到了沧澜谷寻求帮助。
楚晏枫说,他实在是不明白,明明被下迷药的人的是他,昏睡不醒的人却是我。我云淡风轻地回答:“也许,那是一种不寻常的可以传染的迷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楚公子,你眼光要放开阔一点。”
我说这个的时候,楚晏枫正坐在床上喝药,他喝下的药就全喷了出来。等顺了气,就一边擦着药汁,一边装成云淡风轻的样子,道:“你——的确很让我开眼。”
受了夸赞,我自然万分高兴,就同他打听起玉溪坛之外,沧澜谷的事情。当然,其它都是陪衬,我主要想听的还是白衣公子的英勇事迹。
那夜,楚晏枫出了玉溪坛,身后却依然跟了几个追兵。他中了迷药,步伐不稳,轻功自然也大打折扣。没走几步,就被追上了,他一面厮杀,一面抵抗着药效的发散,几近撑不住的时候,白衣公子出现了。他轻踩竹尖而来,剑光过处,追兵顿行;随手施为,就将他们阻于剑下。
“他的剑法不错,从招式套路上来看,倒像是沐曦灵岛的功夫。”楚晏枫垂着眸,淡淡地望了过来,目光中多了一丝探寻。
“沐曦灵岛?是什么门派?”我皱着眉头,“武林中的派别我就听过殷玉城和傲剑门,这个什么岛的不太出名吧?”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似是拿我的无知没法子。
“本也不指望你能知道。”他的目光忽然柔和起来,似是在怅惘:“我对沐曦灵岛知晓得也不多,若不是因缘际遇,也许也会和世人一样,以为那是个传说。”
“只是,冥冥之中似有天定,这位来历不明的云公子,或许就是破题的法门。”楚晏枫的忽然看向我,“你认识他?他不像是路见不平,倒像是特意现身,过来救你的。虽然我从他的嘴里撬不出半个字,但我能感觉到。”
“也说不上认识,几面之缘罢了。”我微微皱眉。
楚晏枫却忽然打趣我说:“他不会是你某个记不清的恩客吧?”
灿然一笑,在房间里物色了许久,最后相中了书桌上的砚台,抄起来就将它往楚晏枫面上砸去。他虽受了伤,身手却还是敏捷,一把接在手中。
我说:“楚晏枫,云公子和你不一样。”
他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说:“的确和我不一样,我光明磊落,他却步步掣肘,想说什么,却偏偏不敢说,想要什么,却偏偏不敢要。”
“光明磊落?你?”我懒得和这般厚颜之人做过多辩解,只能无力地揉着额角,问他正题:“那我问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去玉溪坛是做什么的?”
他思索了一番,说:“先同你说说江湖事吧。”
我历来爱听这些个江湖儿女的恩怨纠葛,就静下心来,听他细细说来。
殷玉城和傲剑门乃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大派。两派也是世代交好。前些日子,傲剑门的门主五十大寿,殷玉城少城主便遣了人送了佳酿过去。谁知道这酒竟然被人做了手脚,大家喝下都昏睡不醒,醒过之后,就发现傲剑门的绝学——把酒问青天失了窃。大家都道:殷玉城居心叵测,想挤兑傲剑门,独占武林霸主地位。再一合算,近来江湖中另有许多小门小派也是失了派中心法,只怕是这殷玉城的少城主好高骛远,一心想有些作为来,所以才用了这般龌龊的法子。
我问:“之前那几起失窃案可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楚晏枫摇了摇头。
我说:“那可不就结了,那少城主既有如此高明的手段,如何会用这么笨的法子来对付傲剑门。”
“如若那少城主真的得了其它门派的正统心法,他以此为筹码,如此欺凌傲剑门,自然也可被大家视作是对傲剑门乃至整个江湖光明正大的挑衅。”
“傲剑门如何说?殷玉城又如何说?”
“殷玉城本着第一门派的气度,自然说那等龌龊之事,他们不屑为之。对外宣称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会将赠酒的少城主关押拘禁。”楚晏枫顿了一顿,说,“傲剑门可没那么太平。老门主听说丢了秘笈,急火攻心,如今正卧床不起,大寿险些变成大丧。只等他们少主一声令下,便要与殷玉城一较高下。”
“你这个说法好是牵强,若是那殷玉城一心想挑事,如何会低头将他们少城主关押起来?”
“这江湖之中波诡云谲,人心莫测,孰善孰恶,又岂是这般好分辨的?兴许只是临场做戏也莫可说。”
我道:“那殷玉城现在岂不是众矢之的了?”
“各门派都持观望态度,毕竟傲剑门还没有任何动作。这两大门派若是斗起来,天下可就不太平了!”他喝了口茶,漫不经心地说,“依我看,最倒霉的还是那个少城主,好端端地送些酒,却凭白惹出这么多祸事。被关起来莫说,还有可能丢了未来城主之位。”
“绕了这么一圈,你到底要说什么?”我索性搬了条凳子,坐了下来。
“世人都道傲剑门的酒是从殷玉城来的?可殷玉城的酒又是从哪来的?”
“玉溪坛?”
“本来以为,以你的理解能力,我解释了,你兴许还渺茫着。阿染,你今天脑子还挺灵光的嘛……”
我说:“过奖,过奖,本姑娘脑子一向如此。只是楚大爷你眼拙……”这句话和楚晏枫未说完的下半句,“看来今天带了两只猪头过来”一齐响起。
楚晏枫悠悠地说:“嗷,确是我眼拙。我本以为你兴许有些日子还是顶着人脑袋出来的;如此一说,原来日日都是猪头。”
我笑容可掬地用甜腻腻的声音问:“楚晏枫,你知道——少小离家老大回,安能辨你是雄雌——是何等光景嘛?”我顿了顿,快声说:“本姑娘要是今儿个不趁着你受了伤,让你见识见识,我就此生不得开心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