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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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月，父亲在子女们的祝福声中喜迎的六十大寿，花甲之年的他在我们眼里“老得好漂亮”（余光中语）。这背后，很重要一个原因，我想，在于父亲对人生对世界抱一种达观的态度吧。

    父亲的本意是不搞生日宴会的，他怕痳烦，更体恤母亲的辛劳，不忍让自己的快乐建立在母亲的操劳上。但经不住我们一再劝说只好“就范”条件有四：简简单单，不许送礼，拒收“红包”子女动手！

    其实，父亲一向信奉简单生活即是自由的理念。他常说，日求三餐，夜求一宿，多之无益。钱财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没必要看得太重。他烟酒不沾“五毒不近”更无功名，食人间烟火但无奢欲，惟落得身心轻松愉快。

    在他看来，人之一生，必须有“四老”相伴，方活得自在、洒脱。所谓“四老”即老友，老伴，老本，老窝是也。他说有老友，生活不会寂寞;有老伴，精神不会孤单；有老本（即欲称的“养命钱”），人格才会独立；有老窝，才能安居乐业。寥寥数语，道出父亲质朴的人生观。

    可能是早年生活负担过重的缘故，父亲的脾气有些暴躁，他不允许我们有丝毫犯错“父道尊严”总是明明白白挂在脸上，令我们不敢接近；稍有不慎，触怒了他，等待你的下是：轻则挨骂，重则挨揍！弄得我们与父亲的关系如同老鼠见猫，避之犹恐不及。你想同他“哥们”想建立友谊？没门！——当然，这是小时候的事了。

    随着时光的流逝，我们的翅膀硬了，父亲却老了。生活际遇的改善让父亲意识到“严父”背后的“后遗症”他开始变得和蔼，变得温和，常常主动跟我们“套近乎”也能尊重我们的意见，这个转变是多么不容易！“脱胎换骨”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但父亲做到了。他在努力挽回我们的友谊。终于，在“相逢一笑眠恩仇”的蜕变过程中，我们理解了父亲，父亲“认识”了自己。

    现在，我们可以随便当着父亲的面高谈阔论，甚至成为家庭的“主角”——这在以前是不敢想象的！有时还忍不住说上一两句俏皮话，活跃现场气氛。每逢这个时候，父亲总是

    微笑着看我们嘻笑怒骂的演出，有时也插话几句。尽管我们自认为已经长大，但在父母眼里，永远是一群不成熟的孩子。所不同的是，他不再像从前那样对我们“严防死守”了，而是改为“怀柔”政策“无为而治”用父亲的话来说，就是：我们就像一只只飞天的风筝，无论飞得多高，攥在手心那根线始终在父亲那里。

    步人老年“健康”成了父亲生活的“第一要务”他每天坚持爬楼梯，练气功，在楼顶上慢跑，雷打不动！不仅如此，他对我们日益隆起的腹部深感忧虑，劝我们少喝易增肥的啤酒；无论多忙，多参加体育锻炼，最好，从现在就开始，不要等到老年才“起步”

    他把自己的人生体会戏称为：“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一个中心”就是以健康为中心“两个基本点”指的是“潇洒一点”“乐观一点。”回想父亲六十年的心路历程，他是这么说，也是这么做的。

    父亲尽管是学医的，但在本质上更像一个哲学家。我想起一位作家说过的话：衡量一个人是不是富有哲学的气质，决不在他写过几篇引经据典的论文，而在于他对生活的不平常态度。信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