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清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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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喜欢每期南方周末写作板块里登载的含义隽永的漫画故事。上周登载的是古希腊哲学家赫拉克利特的一则小故事。故事不长，照录如下：

    波斯国王大流士曾捎信给赫拉克利特，表示“希望享受你的教导和希腊文化。请你尽快到我的宫廷里，保你一切方便自如，生活富足。” 赫拉克利特回答说：“因为我有一种对显赫的恐惧，我满足于我的心灵所有渺小的东西，我不能到波斯去。”在故事之后还有一句话——要满足于渺小，如果那个渺小士专属于我们心灵的话。你看那赫拉克利特“清高”的多么振振有辞。

    无独有偶，我们中国也有这样的故事。据说许姓的始祖许由当年很得帝尧器重，常享受帝师的待遇，可是后来当帝尧想把帝位传给他时却遭到了严辞拒绝，自己逃到登封的萁山隐居起来。帝尧又派人找到了他，再次邀请他做九州长官，许由听了这话立马跑到颍水边洗耳。许由用这样的肢体语言表示的不仅仅是不愿意听到这样的话，而且是这样沾满功名利禄铜臭味的话脏了他的耳朵。这就是“许由洗耳”的故事。据说许由是中国隐士的开山鼻祖。不过，我总在想，许由不过是在做秀罢了，纯净的世风让他们在当时即使做了官也只有“全心全意的为人民服务”的义务，没有吃拿卡要的权利。许由如果面对今天那些“显赫”之后可能有的日进斗金铜臭味美女如云香粉味说“不”的话，再说他淡泊名利的“清高”也不迟。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一提李白。大家对他“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的蔑视权贵的潇洒耳熟能详，可不知道有一天他也会做企图通过广泛的结交有地位的人和诗文投赠，提高知名度，引起朝廷重视，给以超常的提拔重用的事呢。并且这种渴望是毫不掩饰，火辣辣的，竟写出我们今天读来还是肉麻的浑身起鸡皮疙瘩的 “生不愿封万户侯，但愿一识韩荆州！”的诗句来。可是我们在解读李白的时候，常常会忘了后者，一厢情愿的认为李白就是“清高”的代名词，而我们的清高也终于攀上了亲戚，就像当初的阿q攀上赵太爷的“赵”一样兴高采烈。不过，我也没有想贬低李白的意思，只是觉得诗人的气质一定会有率性自然的诗性人生，虽然离粪土王侯浮云富贵远了一点，但活的也不失真实，比起走“终南捷径”的沽名钓誉的虚伪来不知要强多少倍呢！

    不过，我知道这一类多少已经被曲解了的故事是很投合我们这些一辈子没能拥有一官半职的人的心思的。而我们则比起狐狸吃不着葡萄来有要高出许多。狐狸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而我们是吃着吃不着都说酸。并且是“酸”出了一份沾沾自喜的清高来。你看，你有显赫，我有清高，或者说，你的显赫我可以得到，但是我可以拒绝得到，而我的清高则是你想得也得不到得东西。于是在你的显赫面前，我是更胜一筹。飘飘然陶陶然自我满足起来。可是，且慢，拒绝“显赫”真的就意味着清高吗？“显赫”之下就没有了“高尚”么？我看都未必呢。

    其实自已如果不愿意“心为行役”面对“显赫”之下的邀请，自可不就。愿意和人家陶渊明一样“晨兴理荒秽，戴月荷锄归”时不时的采菊东篱，悠然南山，没有酒喝了，就走到人家门口，让人家“有酒斟酌之”那是你自己的事。“率性而为”也是人生的一种生活方式。可是就认定“显赫”之下必会丧失那些为人正直的“渺小”情感，认定自己的那待人的真诚，为人的良知注定要丧失的话，那不是对“显赫”的蔑视，对“节操”的坚守，而实在是对自己在“显赫”之下是否还能坚守的怀疑乃至否定，同时也是对别人人格的无端践踏，多少有点小人度君子的味道。

    在中国古代的文人中，我最喜欢的是苏东坡。你看人家东坡先生做大官当了宰相时自然整日的把国计民生放在心上，积极主张社会的改革。而贬官到杭州做知府了，也没有一“清高”把自己的工作给撂下了。而是做了很多造福于民的好事。像疏浚西湖，重现碧波千倾的美景；像就地取材，利用疏浚的淤泥在湖中筑就了一条大堤，既便利了交通，也成就了咱们日后的阳春三月游西湖看桃花的好去处——苏堤。而且先生还在那里留下了一道美味—— “东坡肉”就是咱们的领袖毛泽东喜欢吃的酥烂酥烂，肥而不腻的“红烧肉”为咱们中华民族留下了一道美餐大菜呢。谁又敢说“显赫”必会泯灭做人的真诚，为人的良知？谁有能说“显赫”之下必是结党营私，蝇营狗苟，谄上欺下，趋炎附势呢？

    我在痴想如果有人要让我去做什么官，也去“显赫”一下，大概只要是区区的一乡之长，我就会学一学李白“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高高兴兴的上任去了。在这不那么“显赫”之中做一点造福于民的伟大的事业，也在不那么“显赫”之下守着赫拉克利特所说的“渺小”来，因为我知道这“渺小”和“显赫”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