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开过榴花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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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场春雨之后，园子里那几棵石榴树开花了。虽说那几十个红艳艳的朵儿还藏在碧绿的叶子中间，可耀眼的红已活泼泼地充满了生气。我知道要不了几天，那火红的石榴花儿就会招摇在枝头上，让你的目光再绕不开她，那真真是“五月榴花照眼明”了。再看那玉兰花树油碧的的叶子下也已经打了朵儿，硕大的，粉白的。我知道当火红的石榴花儿闹在枝头，当洁白玉兰花静静地绽放出素雅的美丽时候，夏天就已经轰轰烈烈地来了。

    那么春天是来过了的。是的，来过了。艳艳的桃花开过了，粉粉的杏花开过了，洁白的梨花也是开过了。

    可当街头灼灼桃花灿如晚霞的时候，我们在哪里？当临水杏花独占俏丽妖娆的时候，我们在哪里？当梨花入月缥缈如仙子的时候，我们又在哪里呢？

    我们又错过了这个春天。

    很久很久以前那一个春天，我们是不是也曾有过像花儿一样灿烂的笑脸？你还记得那个叫巧巧的女孩子么？她一笑起来就会露出两个可爱的小虎牙。是巧巧带我们去她老家看梨花的。当看到那后来被我们称作“梨花谷”里那一树树梨花时，我们是那么夸张地呼喊起来。那一树树粉白的梨花恣意地开在那个很少有人知道的山沟沟里，每一棵树，每一棵树的枝丫间都闹哄哄地开满了花，挤挤挨挨，蝶飞蜂绕，好不热闹。那一朵朵玲珑剔透，冰晶玉琢的小小梨花，美而不娇，俏而不俗，该是“雪作肌肤玉作容”吧。而在我们眼里每一朵梨花都有了灵性，我们仿佛看到梨花仙子着一袭素雅的裙衫在枝丫间翩然起舞，听到她们柔婉清丽的歌声。

    还记得你用柳枝和梨花编成花冠戴在头上的情景么？当你远远地坐在那条小溪边，临水而照，凝神不语的时候，我们还在笑你“相思漫作梨花雨”了呢。我笑你说，也许遥远的将来，有人会为你戴上这样一顶花冠做新娘呢。你的脸上飞上了红晕，人面桃花映梨花吧。我们相约，当年年岁岁梨花盛开的季节，我们还来“梨花谷”当我们的诗情和浪漫恣意地挥洒在那个春天的时候，我们会以为在未来的岁月里每一个春天都会徜徉在花海里，醉在那一树树的梨花前。

    后来呢？巧巧很多年没有再见过面。我们也再没有去过“梨花谷”当年我们那些曾经朝夕相处的朋友大都云散在岁月里，渐行渐远。当年的诗意和浪漫也被庸常生活打磨得只剩下节假日里一声问候了。而在经历了岁月里那“醉魂愁梦相半”的哀伤之后，我们似乎也早已没有了当年诗情如梨花雪一样，飘洒在每一个日子的心情。

    还记得当年我们一起读过的苏东坡那首东栏梨花么？“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飞时花满城。惆怅东栏一株雪，人生看得几清明。”当年我们还在嘲笑旷达如苏东坡面对梨花乍开杨柳深青柳絮纷飞的暮春时节，竟也会生出青光易逝人生短促，俯仰之间已为一世的那一份彻骨的怅痛之感。而人到中年的我们在感慨着人生无常之后，才多少体会到这“人生看得几清明”里包含着人生多少无奈多少难以言说的哀伤。就如错过的这个春天，我们不是在“恨春去，不与人期，弄夜色，空余满地梨花雪”中又一次体会到岁月匆匆而躲不过的是无常命运里的那一份刻骨铭心哀痛么？

    就如这个春天，在纷扰的家事中心情凄冷得已经淡忘了季节。五一放假，在家里养伤休息，竟生出几分赏春的心情。于是就让夫君去城外拍几张照片，想在暮春时节再感受一下春天。可照片拍回来之后，满眼都是绿的草深碧的树。问为什么没有花儿，夫君说，苹果李儿都像小核桃大小了，哪里还会有花？想起今年和夫君的约定，一起去看花儿。可是我们还是错过了花期，只有在匆匆春又归去中怅然。那么明年呢，我和夫君会有一份悠闲的心境携手在烂漫的春天里，从桃花红看到杏花粉梨花白么？

    我在想，也许我们真的不能把握什么，甚至不能预约快乐。我们能做的也许只有珍惜现时的幸福，珍惜和我们的爱人亲人朋友之间的那一份真情。春天的梨花谢了，就让我们一起到五月里去赏火红石榴素雅的玉兰花吧。

    2006年5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