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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贾仁一手敲着案面若有所思,片刻之后,他终于启齿而道:“你娘亲当年并非我见死不救,那时的你尚在襁褓,所以你不知道若是我救了她,不仅是我,便连你阿哥和你,也终不能幸存。”微微停顿,黄贾仁这时再去想起那些年的事来,忽然觉得他心中不再像往常那般悲痛:“至于你阿哥,那些年为父的苦想来你能记得,所以遭那事后你阿哥便终日惶惶不安以至身患大疾,为父之所以仍然不救,乃是知晓救与不救其实本无区别,即便是救了,也只是让你阿哥多痛苦一些时日罢了。”
黄贾仁此时所说的话黄不学并不陌生,他既然能在这许多年间都是耿耿与怀此事那便早就多方打听过了,所以黄不学也知道事实的确如此。可是,黄不学永远不能谅解不能明白的是,为何黄贾仁始终不愿告诉他?为何黄贾仁宁愿要他怨恨着也终于不肯多说一字?
多少年了?黄不学此时不想再去深想,而当他终于从老爹口中听到这些言语后,他心中的那些怨恨不曾减少,反而加重了几分:“为何要瞒我这么多年,为何你始终不肯告诉我?”带着哭腔,黄不学真的悲伤:“既然不肯说,又为何要在今日才告诉我?”
并没有理会黄不学口中的这些混帐话,也根本没有去说那些是你坚决要听我言之类的废话,黄贾仁只是带着许多慈爱,便就这般看着黄不学,忽然觉得十分轻松,直到这时他才终于知道原来这些事造就了黄不学怨恨的同时却也压抑着他的心灵许多年:“为父始终未曾忘过你娘亲,所以即便后来为父身居高位,富甲天下却也终未续弦。”轻轻扬了扬头,黄贾仁似乎是在掩饰着什么:“今日为父便要去见你那娘亲了,你放心,我会告诉她,她的儿子很想她……”
将脑袋深埋在双腿间,黄不学哭的很压抑,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肩头不住的耸动。
在他哭了许久,发泄了许久之后,抬头间眼中却是一片通红:“我恨你。”黄不学看着黄贾仁,咬牙切齿。
先前恨,是恨他为何始终不曾亲口解释,此时恨,乃是恨为何到已然再无机会弥补这些年之时才来解释。这两个恨间,后者来的尤其怨气滔天。
“恨吧…”黄贾仁眼中带着笑意,轻轻叹息:“恨的越多越好……也只有怨恨,才能使你孜孜不倦的成长。”
……
说了这些话,其实已到深夜,他父子二人甚至在最后的一夜仍然是冷面相对的多,开口说话的少。
便就这般看着他那儿子抽泣着,呜咽着,黄贾仁自始自终没有伸手去抚慰过,在他眼中他的儿子只能一个人来承担那些痛苦,无论是以往,还是以后。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黄不学终于止住了呜咽,抬头显得冷漠看着黄贾仁时,黄贾仁在犹豫了许久后,却从衣袖内又掏出一纸布帛:“这东西关系着你的将来,为父要你在使用它时一定要慎之又慎。”说这些话时,黄贾仁显得无比凝重。
探手接过了黄贾仁手中布帛,黄不学未曾开口间,黄贾仁却是又道:“你将来啊,一定要站的比为父高。不然你始终只能是一个卑贱到不能再卑贱的走卒行夫。即使你仍然能是京中皇商。”
黄不学依旧沉默。却是在他忽然起身似要离去时,眼睛放在厅外那处,脚下仍然未动:“还能回转的余地吗?”
黄贾仁怔了怔,待他明白了儿子黄不学话中的意思后,面上显得激动也感动。但他终归是摇了摇头:“我这一生,怎样活着不是我能选择,所以我想死的时候可以任由我来做主。”
一派的从容随意之言,落在黄不学耳中,却是让黄不学心中剧痛,他甚至到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原来无论他怎样的去怨恨他那老爹,他心中也始终是知道他是他爹的儿子。
“爹……”黄不学转身向着厅外,颤抖的语调充分展现了他心中的惶恐害怕,而在他喊出这一声爹时,他忽然觉得原来并没有他想象中的艰难:“你要等儿子回来。”言罢,黄不学再未停留,大步而走出厅中,向着门外行着。
……
黄贾仁便就站在那处看着黄不学离去,在他满是感动的神色下,却已是眼中湿润一片:“富贵,你听见了吗?他喊我爹了……”
自厅内一侧秘室中,黄贾仁这许多年来的影子,富贵缓缓走出,他在看着少爷那庸肥的身躯之时眼中带着许多意味深长:“听见了…其实富贵倒为老爷不值,若是您早早将这些事告之少爷,那他怎会在如今才会如此?”
黄贾仁的眼睛,仍旧放在黄不学刚刚跨过的门槛处:“你不懂,若是早了,他会长不大。”
“少爷可怜,老爷您更可怜……”富贵幽幽叹着:“老爷,不然我们还是趁这时尽快离开?”
因富贵这一言,黄贾仁收拾了情怀,转身而向着那处坐下之时,认真的看着富贵:“你应当知道我这些年来为何要巴结裴谈,又为何要投靠那宗楚客。”
富贵点头:“老爷是为了少爷。”
或许是因富贵这话,黄贾仁显得异常开心,异常决然:“不错,所以我不能离开,若是我离开了,那我儿子必定会为我背着谋反之名。”随手又拿起案上暖茶,只是发觉暖茶不再暖。黄贾仁喃喃言道:“我将会用我的头颅,为我的儿子铺垫一条通天大道!”
“可是老爷,难道您认为您一个人便可背负这谋反之名?富贵担心,少爷终究难免不受牵连……”微眯着眼睛的富贵,似乎并不担心他也会因这谋反而走向不归之路。
黄贾仁看向了富贵,不知为何叹息:“你放心,那少年能护得我儿子安危。”轻轻如此言着,黄贾仁不待富贵开口,却突然问道:“你呢?是打算回公主府还是陪我一起上路?”
微眯的眼睛,眯的更深。富贵其实一点儿也不好奇为何老爷会知道他的身份,也真的不想知道老爷是何时知晓了他的身份。所以富贵面上仍旧能保持着镇定:“老爷,富贵有个不情之请。”
“说。”黄贾仁随意挥手,似乎他并不介意这潜伏在他身旁许多年的,他最信任的管家富贵乃是最终取他性命之人。
富贵恭身,向着黄贾仁,他那苍老的神态下有着一番虔诚的意味:“富贵想替老爷见证少爷的成长,这样的话,将来富贵见了老爷也好告诉老爷,少爷究竟能站多高。”
富贵此言确实出乎黄贾仁的意料,所以黄贾仁在看着富贵之时有些惊疑不定:“那你以后将是何种身份?”
“黄家,下人。”富贵恭身而言。
深看了富贵几眼,黄贾仁终于失笑,他相信他身旁这亦敌亦友的富贵,所以他知道富贵既然说了出来,那日后也定不会再与公主府有任何关系。故尔,在黄贾仁显得畅快,再无了其他心事后写意许多,缓缓而踱步向着厅门处,黄贾仁轻笑:“富贵,富贵,本身不富贵,却能给我带来如此大的富贵。”未停脚步,也未转身去看亦步亦趋随在他身后的富贵,黄贾仁继续言着:“所以啊,我从来都不相信我这卑贱的走卒行夫会真的遇到什么狗屎运。”
富贵,本身不富贵却能给黄贾仁带来如此富贵,本身就不会如此简单。(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