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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来之,则安之。
安如不屑理会那两个天真的丫头,且由着闹腾了一阵子,因问了赵家娘子各处走了走。
大兴庄子背靠大兴山,天然养着马场,瓜果自来十分好养,又山阴两处暖泉,真是随了安如的心情,到处新奇。
下午日头渐渐退去,使了菱儿领着那两个丫环望暖泉沟里准备去了。
这边拉着赵家娘子仍旧四处玩走,熟悉道路交通,结果一半也没走下来,四处里才只认得自己住着的竹山院是庄子东面,马场暖泉是在北面山下的,葡萄枝缠在西边园子里,其他一概混乱。
赵家娘子瞧见如夫人眼见得哪里都是一副神气盎然的模样,不由得笑道,“您若真是喜欢,那果子熟了,您也亲自过来摘一摘,一定有趣得紧。”
安如自然欢喜地答应了,说道,“您帮我看好了,每日里都来数一数,倒时少了一个,我也不依!”当下说笑了一阵,也不麻烦,命人抬了助脚的小轿,晃晃悠悠地往暖泉沟去了。
才在门口,就有过来说话,主子仍在马场,请如夫人先行泡暖泉子。
大伙儿簇拥着进了暖泉的院子,第二进便是修葺的泉眼小屋。前后打扫周到,安如吩咐留下末蕊菱儿二人侍候。
暖泉水汽升腾的小屋内,安如只着了一层薄纱,缓缓入水。
珍果盘馐,美酒佳肴,无一不是稀罕物。
美女佳人,二八年华,谁又舍得纤纤细腰,曳曳风情呢。
安如趴在砌成的碧玉暖泉水池中,神清气爽,氤氲水雾之间,摇头晃脑的只想吟诗,一句“却下水晶帘,玲珑望秋月”,月是故乡圆。
想得远了。
水中泡了好久,繁生没来。仿佛有些意兴阑珊。
命人扶起自己,水意浓浓的单裹了一件长袍,曳地就往里面那一进小院里摇去,早有侍女举灯把盏,郁葱梧桐之下铺设席面,软席卧榻上盈盈歪倒,细眯着眼,惺忪地望着黑漆漆幽幽深蓝的夜空,星辰环拱,明月抽芽。
繁生一夜未来,那两个丫环翘首以盼不见人来,任是失望。
安如将人家珍藏的葡萄美酒当作消遣,半壶下肚,晕得不成人样,死赖在月下不走。
夜色渐浓,末蕊瞧着实在无法,让外面候着的媳妇进来,一同抬着那四方美人香榻,进了暖泉小院的主卧,婢女几人都歇在外间。
次日早早就醒来,安如才知道繁生还在忙着,不由得心生疑难,难道出了什么事不成?草草用过膳,准备好点心吃食,命人换好衣衫,就准备往马场去一趟。
正待出门,却不经意扫见笔荷眉宇间的不满,不由得皱起眉头,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这般无知,也不客气,“末蕊领人会竹山院,你们两个跟着侍候。”
说完话,甩袖便往马场去了。
繁生亦不在。
安如迷惑,望着草水风貌的操场,竟升起隐隐的失落。
心下烦闷,不与人多话,直接回了竹山院,待进了内院,末蕊等早回来的已前来迎接,低声道,“昨日黄昏时候九爷来了,与爷说话到晚间,打发了人过去说,只是咱们都到里院睡着了,才不曾听见外面。如今还在正房内说话——”
瞧见安如还是面色不虞,使眼色与菱儿,将其他人引往旁边耳房内换洗,自己服侍安如却是往东厢房去,“爷吩咐了,让您在这里先歇一歇。”
安如闷声不言语,任由末蕊拉着摆弄。
才有人递话与正房,繁生放下九爷便过来瞧。安如看见他进来,不知怎的就是一股子委屈,低头不语径自进了内里小房。
繁生才净了手便不见了人,因文,“你家夫人呢?”
末蕊指了指小帘子,“不知怎么了,一早上都怏怏的,早膳也只进了一点儿。”
繁生掀了帘子进去,瞧见小女人翻身上床,背对外,一句话也不说,动也不动。青丝凌乱地铺洒满床,看得人直心疼,繁生急了,虽然昨夜打发人过去了说了,可毕竟是自己没守诺,小心地赔礼,又说好话,“正是忙得很,如何也脱不开身,不信你问安庆,再不我把九弟叫过来对峙!”
说着就要起身拉人过来。
他不说还罢了,一说,弄得安如更是难受,她何时这般为他早早的起来,吃了一点点东西满世界找他,就怕他饿着了心情不好了。可他倒好,大模大样在这里做佛爷,照他说的,倒成了自己无事生非!
“你不说话我就上来了!”繁生也来了劲了,脱鞋就要上床,抱着小女人死活不撒手。这一回到是聪明的紧,抓住了重点。
安如猛地坐起来,推他不动,泪水流的更厉害了,“你走你走,我就是不说话怎么了,我巴巴等了你一个晚上你不来,我以为你哪里遇到麻烦了,一大早偏起的那样早满世界找你,还让人带着你喜欢的吃食,走的人脚也乏了,头也晕了……我哪里受过这等罪!还不是你!你走,我再不理你,你也别来招惹我,反正终究是要散的,不如现在就散了,我也不用整日担心你想着你……”
又说,“到底你们是一家的,与我说什么,也不怕人笑话……好啊,就是嫌我给你惹麻烦了,我小心眼了,我心里不舒服怎么了!”
繁生听得又疼又喜,这个烦人的小东西可算是开窍了,不理会她乱七八糟的话,翻身就将她压在身下,鼻尖相抵,亲昵低语,“再说一遍,整日担心我想我?还有什么?见不到我就不舒服了?”
安如猛地清醒自己再说什么,脸儿一红,歪头啐道,“哪个想你了,美得!”
繁生乐呵呵地也不计较,九弟还在那边等着,这里长话短说,抱起小女人哄道,“昨日真是有事给忙乱了,九弟到现在可还在那边等着,你先这边歇一歇,末了你想玩什么我都奉陪!”
说着就抹了抹小女人满脸委屈的泪水,帮着把凌乱散落的长发拢起,收于耳后,柔声道,“真是爱哭,怎么这一向这么爱哭,想让爷心疼也不能这般作弄自己!”
安如黑亮亮着眼睛,不依地往他怀里直钻,咕囔道,“谁让你心疼了!就是爱哭,你管得着!”又掐了一把繁生,抹了抹眼泪,“好了好了,我没事了,你自去做事吧,我又不是小孩子!哭出来就好了……就是讨厌你让我着急白跑像个傻瓜一样。”
繁生见她不恼才放心,心里乐滋滋的,说尽了好话,让人进来梳洗整理,自己仍旧往正房去了。
见他走了,安如呆呆地望着掀起落下的门帘,竟一时走了神。
什么时候自己这般懦弱,只一早上找不到他就能气成这个样子,真是活回去了。让人从行李中找出一些杂传说话之类,歪在床上一则则看过去,却仍旧心思烦乱。
总是有一个不敢去想的可能在脑袋里钻来钻去,恍惚不能宁。
在房间里转了两圈,又在后院里盯着小猫儿打架,末了又跑到篱笆墙下看早已闭合了的牵牛花。
花牵着牛……还是牛牵着花……
日光从这里慢慢爬到那里,比蜗牛还慢。
午间,繁生留九爷在院子里吃饭,安如只能还是窝在这里,直到晚上那两人才消停,九爷被安置在东跨院,因是亲兄弟,连同安如都是没有规矩之人,不觉有他。
洗漱之后上了床,安如主动窝在繁生的怀里,听他讲北漠、西域的事情。
心情时高时低,说不准的慌乱。
丢下心事,慢慢依着心性,听他讲得乏味无聊,懒散着就睡了过去。
繁生就着夜光,细细抚摸小人儿的脸颊,面上说不出的缠绵与爱恋,并一丝若有似无的苦涩,难捱的夜晚。幸好她对于外面的事情向来不热心,又是迷迷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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