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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生多早晚记得那一茬,后来还是忍不住低声下气地问了,庶子难为,还是见不得面的外头生养的云云。
安如知道他的心事,直觉哄他不容易,只得自戳伤疤,“我也知道你,你也知道我,咱们谁也不比谁厉害,但凡我不是那窑啊子里出来的,早寻得好人家去了,也不至于生生同亲子分离……这里偏受着你的罪,也还只怕恨不得天天叫嚷我是从哪里出来的,好禁在你跟前哪里也逃不开——”说着就要落泪。
繁生一听着小女人提起那春风阁里的旧事,亦是心中难安,真是说不得,一说就是痛。一旦明白小女人的心,则更是爱重,当下难舍难分。此事不提。
那一日两人都说好有东西拿出来玩耍,许是他们果真心无芥蒂情意相通,次日繁生拿来的是珠大爷心心念想的葡萄美酒,安如想的亦是那可以容酒的樽器。
这胡人的好东西精美,却常是少的可怜,每年也只岁贡内庭那么一丁点。全只因繁生早年率先领着商队开辟沉寂百年的北漠商道,给胡人艰难的生活带来新的路子,又每年派重商队绵延至西胡十国,那些胡人始终感激不尽,每每进贡中原天朝之外,另有遣商队单独与“史大官人”言商,交换珍稀货物。
之前九栾重木是一例,这葡萄美酒则是另一例。
胡物精美华丽,繁生早有计谋,取得商队的绝对控制,因之往往只此一家,能不叫人艳羡?!
繁生身上的伤就是那一时拼打出来的,与宅斗无关。
讲与她,小女人听了个大概就不愿意了,血腥暴力,只抱着那两件雕双螭纹银壶美酒,嘻嘻笑来,早唤了末蕊将自己那一时心血来潮,逛街弄来的饕餮琉璃粹盏翻出,很是显摆了一番。
又很是嚣张地讲了郁城佑那一段——原本就没打算瞒,这一回伴着酒讲地更细了,连撒疯摔打那“门神”之事都毫不忌讳,听得繁生又急又气:万一动了胎气那可怎生得了?!
安如自信满满,歪在男人怀里嬉笑,“我若是不演一出文武全行,怎么能吓跑那个榆木疙瘩!”
繁生也是自鸣得意,想到那郁城佑当日给自己撂下的话,“你若负了她,我总有一天会带她离开的!”心中不禁嗤笑,我的女人根本就不待见你!如此一想,更加得意万分,但见小女人如此兴高采烈的,也不多说什么,搂定就要喝交杯酒。
香浓琼液对美饮,煮酒青梅论河蟹。
安如以口哺酒勾缠点火,繁生上下皆兴致勃勃,一对狗啊男女。
儿子不再跟前,盈盈的奶汁难受饱胀的在安如胸中,繁生一早就想到会这般,每日定要拉着小女人在房里厮混,美名替小女人解决实在麻烦,私下里不晓得偷偷弄出多少发奶的吃食,喂饱小娇娘,混帐的很。
实在是那一日偷窥遗祸无穷,繁生至今想起来,都血脉喷张。因之恨不能整日都厮磨在那香甜乡里不肯出来。
纳新人的三日里,繁生紧着凑在安如跟前,担心小女人蓦然离了孩子不适应,又害怕新收的姬妾惹她心里不舒服,每每混到夜深才恋恋不舍地离开,随便与那钟氏完事一阵闷头大睡,天明又来如意阁报道。
真个烦死个人。甜蜜的负担。
转眼过了三日期限,繁生更是日日躲在如意阁不肯出来,便是烦杂事务,也全权塞进那重新整治好的小书房内,有事无事都喜欢一面怀中揣着香啊艳,一面看帐批示发号施令。
这一日不知有何事件,繁生竟一早就出了门,只留话说晚一些回来,欢喜地安如巴不得他晚间才回来。因瞧见天轻气爽,不由得想去湖边玩耍一阵,便命人在晚香亭那边铺设围屏,挂起锦帐,布置了赏花台往那边吃酒闲逛。
也合该钟氏要强,千盼万念不见男人踪影,又是急又是怨,只恨如意阁里的女人强势。这一时听说如夫人的打算,心下一动,也唤了大丫头柳细一顿整治,花团锦簇,美艳不可方物,然后不可避免的,华华丽丽二人相遇,您可看:
小女人一身红香软罗百蝶穿花锦绣裙,钟氏袅娜盈盈粉缎流萤刻丝落花衫;小女人烟柳画眉美颦意,钟氏眼角含春带雨歇;小女人腰堪盈握醉人眼,钟氏弱柳迎风花枝展。
来叫板的不是?
自上到下竟没有一样不是精心比对过的,真是个可心的妙人儿!安如早拿眼上下扫了一圈回看末蕊,后者会意,也是疑惑不定,怎么如意阁里出了现眼的!退了两步低声交待芦儿回去好生看查,竟是房内穿戴也能让人窥去,如何使得!
这一面安如却笑得甜蜜极了,一声声“妹妹”可把人心儿暖,“妹妹也喜欢这边的景致,那敢情好,正是说来走一走,做个伴呢!”
钟氏半羞半怯的,“如姐姐”直心疼死个人!细声软语,柔美绵和,“听说这般花儿都开了,也想采一些来戴,只怕那不懂事的丫头胡乱来,正巧就碰见如姐姐了!”
安如自然顺着她来,领着一路摇摇着赏花闻香,说说笑笑,“妹妹平日里也是闲着,这里只咱们二人,若是不一处玩,生分了倒是其次,让一些个眼拙的瞧去,指不定编出什么瞎话呢。”
又说,“妹妹也是的,成日里不来寻姐姐玩耍,可要不得!”
钟氏低头含笑,“姐姐说的是,原先妹妹正有此意呢,只听说爷在那里歇息才不敢唐突,让姐姐见怪可不成。可巧就听说这边热闹,打发丫头瞧瞧,回来说您要赏花玩耍,妹妹一听便要过来请安,这不特意带了些果品,蹭着作耍子,可是沾了姐姐的光呢。”
安如自然是欢喜得很,让从前一直跟着箴儿的筵儿仔细收着,且唤了菱儿回如意阁又取了金银器具并打赏首饰之类,笑盈盈地与钟氏上了亭子。
两人玩了一阵棋子,安如臭棋篓子,哪里是大家出来的钟氏的对手,才落了几子就明显处于下风。再也不肯落子。
钟氏亦不勉强。
又凭栏远眺,饮酒嬉笑。那钟氏仿佛有些晕,斜斜倚在栏上,颇喜欢湖边一处的雪海棠,安如灌了她几盅酒下肚,笑眯眯赌誓道,“妹妹且好生待着,数着数,看姐姐几多时能回来,我也让丫头留着经管你不叫你作假,咱们谁猜得差远,明日谁请酒!”
不胜酒力的钟氏红着脸,甩着帕子撺掇,“姐姐还不快去,妹妹要开始数了。”
安如嘻嘻笑着,领了菱儿下亭子往那边扑蝶去了。
繁生才从太平坊那边过来,满目愁云,大夫人一行已经抵达京城,可传来消息,太后竟也在这时病愈安康——理亲王再不能安心摄政,太后一旦垂帘,她的爱女大长公主伏歼之事必不肯罢休。
心下焦急,生怕涵哥儿跟着受了委屈,一连发了三道指令,命栾庆亲自隐在涵哥儿左右看顾,又有必要时对庄王妃不敬也是可以的!
这般处理好之后,念着园子里那个娇气的,还是忍不住赶了过来,就是要看在身边才好!
才一进二门上,就听说安如在晚香亭设屏插帐的赏花,登时想起才进宅子时同小女人在那湖心亭子里荒唐的一事,微微一笑,吩咐了传庆一些事情,就往这边来了。
钟氏粉颊晶莹面含春色,歪歪在睡椅上,醉眼惺忪,自有海棠春睡之美。另有丫环数数、计数。
大丫环柳细轻轻为钟氏打扇,说着些体己的话,末蕊小心收拾玩了一半如夫人就不喜欢的棋子。一时间万籁齐聚,莺声蝶语,花鸟轻灵,微风拂来——
竟是一股让人心底顿时发紧骚动的男人味!
钟氏猛地睁开眼,定定瞧了过去,嘴角掀起一弯柔美的笑意,盈盈站起身,含羞带怯就要向繁生请罪,可人家喝醉,偏又这般猛烈一动,可不就眼前发黑双脚无觉柔柔袅袅地拜“倒”了?!
繁生一上来就发现里面的女人不是安如,却瞅见末蕊在这里,正待上前一问,那钟氏好歹地过来请安……请到自己身上来了。
算不算巧?
“爷今儿来的真巧!”安如笑意频频地挽着一秀气的小花篮,扭进亭子,不理会繁生眼中的尴尬,兀自走到亭子中间石圆桌旁,从小篮中挑出两枝嫩花来,坐在一边拿起剪刀轻轻修剪,含笑道,“前儿就说要过来玩耍,您不肯,说风大又热得慌,怎么这回子不理会那些了?莫不是哪里来的香风将您勾了过来,好看人家的笑话?”
繁生猛的被这小女人的声音吓了一大跳,顺手一推就把钟氏推回到那睡椅上,转身走来安如跟前,因着人多,不好意思亲昵,就坐在石桌安如一旁,听她嘴里乱诌,在花篮里挑挑拣拣乱翻一气,“什么笑话,讲来听听。”
安如瞋了他一眼,不理,却拿着剪好的花儿一径走到钟氏跟前,按着她不让起来,“好妹妹,让我给你簪上罢!可别嫌姐姐手艺差。”说着话就把那花儿簪在原先一珠花处,换下的珠花顺手扔给柳细,“你家姨娘赏你的!”
钟氏主仆二人顿时变色,这个“姨娘”刺耳的利害。
可繁生在这里镇着,怎么也不敢说话——方才无论是真晕还是假意,都是僭越的,况繁生那毫不留情的一推,再什么女人也该知羞。
钟氏一时闷在那里。
安如还不放过,又唤了菱儿将之前拿过来的一些精巧首饰翻了翻,随便挑出一支不起眼但造价珍贵的玉簪来,顺手也扔给柳细身后的另一个体面丫环,“柳细有你也有,这是我赏你的!”
将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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