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袋上楼,满面春风地打开门,兴高采烈地对着几盒药傻笑了将近三十分钟,又兴高采烈地对着手机傻笑了将近三十分钟,最后被他的一个熊抱打断后,终于一反常态地冷却下去。
“你和他见面了。”美男死死盯着南秋的脸,后退一步,蹲在她跟前。
南秋从恍然若梦的神情中醒过来,没有听清他的话,问:“怎么了,美男?”
美男埋在浓密睫毛下的情绪烧成了冰冷的火焰,他说:“他亲你了。”
南秋还未消退的笑容因他笃定而阴沉的语气而沾上讶然。
“是啊,”须臾,南秋坦然地说,“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这是我做梦也不能——做梦才敢想象的事情。”
话音方落,美男猛地上前,他曾是那样瘦弱却高傲的一只猫,变成人后的身材依然精瘦纤细,可南秋现在才发现,他是成长着的,高大身躯投下的阴影把一整个她都笼罩进去。
他真好看,真可爱。
双眼因为愤怒,颜色深的那一只更深,几乎接近黑,浅的那一只更浅,淡得像透明。
南秋手腕被他牢牢箍住,眼神被他牢牢锁住,她冷静地抬头,目光同她的语气一样坦荡,然后她看着美男眼里的愤怒成了悲哀,悲哀变为绝望,绝望化作漠然。
漠然如针在南秋心头上扎了一下。
美男放开了她。
乌云退散,灯光重新洒在南秋身上。
美男居高临下地望着南秋,就像南秋曾经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一样,他们之间始终隔着一段距离,以食物为纽带维系起一段脆而不坚的关系。
他们从不亲密。
“为什么不能是我呢?”美男脸庞逆光,南秋没戴眼镜,看不清他的表情。
她用左手握了个拳头给他看,“我的心脏只有这么大,负责爱情的那一块地儿,装一个人就够挤了。”
“美男,你总有一天会离开我的,你总有一天会幡然醒悟,你真正喜欢的,真正在乎的人,不是我。”
周一的早晨是一周中烦躁排名仅次于周日晚上的日子。
夏日勤奋的天光把南秋叫醒,她晕沉沉地把响个不停的手机闹钟关掉,睡眼惺忪中看到凌卿发来的消息,毫无新意的“早安”两个字,愈发眼熟的少女猪头像,足够吹散蒙在心上的一层雾霾。
打开卧室门,美男一如往常地霸占着她的懒人沙发,蜷成一团,身上盖着她半夜起来上厕所时给他盖的薄毯,一大半拖在了地上。
他没有离家出走。
南秋莫名松了一口气,随即又为他们的关系隐隐担忧起来。
昨天晚上是个平安夜,没有冲突也没有战争,在南秋说完“不是我”后,两人均不甘示弱地在沉默中对视了许久,最后美男一言不发地窝回沙发,再没有抬眼看南秋一下。
她能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南秋不是没想过,美男的出现完全不出于她的意愿,几乎可以说是男友贩卖机硬塞给她的,她为什么要管他的死活,为什么要对他负责呢?
可每每产生这种想法,随即而来的就是无法摆脱的罪恶感。
她无法将他赶出家门,无法置他的生死于不顾,也无法回应他的感情。
南秋做梦都想拥有一只猫。
然而饲养宠物永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和美男相识的短短几天过得兵荒马乱,他们几乎没有正常地坐在一块儿吃过一日三餐。
南秋打开冰箱,只剩两个鸡蛋,半袋吐司,拉开下面冷藏柜的抽屉,上回她妈送来的饺子早被她吃了个一干二净。
翻箱倒柜好不容易找出几片还没过期的火腿,在厨房叮铃哐啷折腾出两个有点模样的三明治,转身正要回客厅叫美男起床时,才发现他不知何时睁了眼,沙发咖色的布料衬得他脸愈发白了,一对漂亮的眸子正幽幽盯着南秋的方向看。
南秋端着三明治站在厨房门口遥遥望着他,就像以往站在单元楼门口遥遥望着花坛上的它一样。
“吃早饭了,美男。”南秋说。
美男继续看她,看了半晌,身子一转,头也扭了过去。
南秋吃完了她的那块三明治,来来回回窸窸窣窣拾掇了小半会儿,拎着包出门上班了。
新的一天,旧的事务所,旧的没劲。
中午和同项目组的王姐和小茹去吃饭,电梯下了一半,南秋猛然想起家里那只二十四小时里有二十三小时在闹脾气的大猫没有饭吃,她扯了个谎和同事告别,打包了两份日式拉面,赶地铁时还差点儿崴了脚。
回到家,早上的三明治原封不动地放在餐桌上,美男也原封不动地蜷在沙发上,半阖着眼,一个哈欠呼之欲出,南秋进门的动静叫他懒懒地抬起下巴,又懒懒地收回去,眼睛倒是彻彻底底合上了。
南秋在满室寂静中吃完了她的那份拉面,又把另外一份从打包盒倒进碗里,干净的筷子搁在一边,她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时针指到了一,事务所还攒了一堆事儿要干。
她收拾了垃圾,对牛弹琴,叮嘱了美男几句要吃饭的话。
美男终于不缠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