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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散了衙,谢观南没有回悦庄,而是直接回了自己那个久违的小院。
租给谢观南这院子的房东是个实诚人,因为季熠常来,谢观南就关照房东不用过来帮忙打扫了,之后房东便真的就没擅自再来过。冬至之后谢观南和季熠都没再回来住,如今再踏入这个院子,一切都和他们离开时别无二致。
东西都还在原来的位置,他们离开前整理过的样子一点没有变化,只是桌椅家具上都蒙了层薄灰。谢观南去井边打了水来,捧着个小盆,一张椅子一个柜子这么按部就班地擦拭着。许久没有做这些家务,他的动作也并不麻利,从天刚转暗,到不得不点上油灯,也才刚擦完一半。
季熠真的往他这小院里搬了太多东西,每一件都这么抹一把居然就需要花费这么多时间。那些他白天不在家的日子,是谁在保持着这里的纤尘不染?是季熠从悦庄叫来的丫鬟,还是他自己闲了无事做的?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就算是此刻只有他一个人在这儿,脑子里还是不能完全摆脱季熠的影子,谢观南不禁徒然地甩了甩自己的脑袋。
他因觉得心里不爽快,所以今日临时决定回到这里,事先也没同季熠打过招呼,那人在悦庄等不到他回去,必然又要心焦了,可是谢观南今日踏出衙门的脚,怎么也没法朝通往悦庄的路迈出一步。眼下他总觉得自己的心和脑子就跟这屋子一样,蒙着层薄薄的灰,不擦干净的话,他难受。
根据前一晚他从曹豫那里得到的信息,已经没有什么理由可以再拖着田衡的案子不结,所以白天县衙已经写完了呈文,并通知了容霏来画押。
田衡死亡,系误食了家中药老鼠所用的砒霜所致。
原本这样的案例,官府是无须提供金钱上的抚恤的,但因田衡为家中壮劳力,且地动之后没有接受灾后重建的抚恤银,秦孝贤念他家境贫寒实属艰难,将他家修缮灾后房屋的欠款一笔勾销,以示关怀。
面对这样的调查结果,容霏表现得异常冷静,她是带着田莺一起来的,这一大一小的母女俩以同样的肃穆表情站在二堂听完了秦孝贤的所有话,而后容霏只是淡淡表达了没有任何异议,就在文书上画了押,并谢过了县令的关照宽慰。
谢观南送她们母女走出县衙,在雨道上问容霏今后有何打算。这不是捕快的职责 是谢观南自己私人的一点担忧。
“从前如何过,以后也如何过。”容霏看向谢观南的眼神,仿佛在说她怎样回答有什么区别,各人的生活是别人替代不了的,但最后她还是又说了句,“我会好好照顾莺儿。”
这句承诺一般的话说得并不铿锵,却一样坚实有力,谢观南一时分不清容霏是在对自己说,还是在对已经听不到的田衡说。
曹豫说过,容霏是安南从众多孩子中选拔出来从小培养的细作,她们在未成年时就被暗中送入我朝,再由专人输送到各种地方潜伏,这是一张经年累月织造出来的间人网络,组织严密而谨慎,轻易很难捕捉,就算偶尔被都护府的人发现了一些端倪,总是不等他们有所行动,接触到的末端便先消失了,所以后来曹豫的人愈加小心,哪怕得到了线索也不会立刻出手
容霏被曹豫的人盯上时还在皎州,彼时她还是那些被盯上的细作中默默无闻的一个,曹豫说当时被他们暗中监视的人里,容霏是最不像细作的。按照曹豫的说法,她太像是个本分过日子的人了,沉默寡言,目不斜视,勤劳踏实,他们锁定她为目标,整整用了小半年时间。
“我至今都觉得,不是我们锁定了她,而是她锁定了我们,所以故意卖了个破绽,让我们好认定她的身份,进而去接触她。”曹豫提及此事的时候,言语中竟隐隐有些激赏的意味,如果不是立场相对,他可能会用上更直接的溢美之词去描述容霏。
虽然容霏是主动投诚的,但都护府并不会无条件信任她,最后谈成的条件是容霏必须协助都护府暂时稳住安南的这张间人网,不时提供消息与成员状况,当然都护府也会设计一些情报好让容霏用于取信于安南方面与她联络的上线,等这张网能被我朝一举覆灭后,都护府承诺给容霏一个新的身份,让她在这里过新的生活。
就这样容霏从投诚转换为双面间人,从皎州来到了兖州,为了更好地融入这里的生活,还嫁给了田衡做续弦。
谢观南在与容霏交谈的时候,要打起十二分的警醒,让自己时刻记得曹豫的话,那就是最好不要让容霏发现,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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