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来过这个世界

烟雨小说网 www.yyxsw.org，最快更新白杨清平文集最新章节！

    前记：蝴蝶是一种异常奇妙的生命，短暂的一生中有四种彼此独立的自我。人们往往喜欢吧目光投向她美丽翩倩的完成态，而蝴蝶也同样默默注视着我们，也许忘记了自己的前身。她用双眼阅读城市的繁华与空洞，双翅间仿佛闪动着无数可能。

    昆虫学家们说，任何一种飞行，都要经过漫长痛苦的蠕动，但并非所有的努力与挣扎，都一定会触摸到蔚蓝的天空——紫陌红尘，总有人如顺利蜕壳的蝴蝶，一切重新来过；总有人像演化失败的幼虫，在生活的厚茧里纠缠，终其一生。

    小百无禁忌像手心里细密的掌纹，沉默地讲述三个女人地生命故事，她们在某个时空里悄然重叠地梦，不管这飞翔地希望早已碎裂或刚刚萌动，她们都无法选择自己地蛹。生活的拖沓，黯淡，冷清，没有出口，永无止境。

    不是所有的人生都拥有华丽的背景。更多的时候是一个人的破旧舞台，没有剧本，没有观众。而时光不动声色地划过额头，留下悲凉或欢喜的痕迹。从一个杂乱的夜市开始，小百的单车，父亲的残腿，淡然甚至冷漠。小百的母亲，那个看上去依然美丽的女人，徒劳的寻找着生活最后一抹亮色，却从未明了飞翔的方向。她的眼睛开始冰冷，笑容开始颓败，争吵，厮打无休无止。可是，灰暗而犀利的画面里，冷不防会有一段非常美丽的臆想穿插进来，借助小百的视角，摔碎的啤酒瓶在空中轻灵美妙的飞溅，钻石般闪亮，父母的厮打异化为一曲探戈，舞步潇洒灵动，连残目断肢的悲惨画面都被她永想象配上了淡淡月光下的游乐场暴力滋生的幻想迷离而诡异，像小百受伤时脚上的白纱，印出梅花触目惊心的鲜艳，混合了小百成长的最初记忆。看着绽放着梅花的伤口，小百笑了，对生命的感知如此直接而温热，贴近着，疼痛着。

    所有的悲伤被利落的剪辑，小百突然长到了鲜艳而叛逆的年纪。不长的演员表中，舒琪时我唯一熟悉的名字。这个女子，海藻般的长发，恬美而辛辣的笑容，凌厉但迷茫的眼神，像忘了春天的燕尾服。小百在城市中流浪，每到一处就寄张当地的明信片给母亲，她的母亲于是便循着地址跟踪女儿的动荡青春。小百是上个世纪末的病孩子，渴望安慰与拥抱，同时心存怀疑。换一次地址就换一个男人，多一张明信片就多一段痛楚。

    母女之间亦这种相互虐待的方式微弱的联系着，在一个男人到另一个男人的长途跋涉上，在密不透风却又彼此疏离的城市里。生命原是如此盲无目的的奔忙：她年幼想依恋她时，她只想给自己的情欲找到出口；她年老要停靠她时，她却在明亮锐利的青春中匆匆奔跑永远，永远，时空倒置。这场追逐结束在母亲病危的医院。床头放着一堆记录着小百潦草过往与芜杂情感的明信片。

    寂静的病房，幽蓝的月光，做恶梦的小百伏在病床边，终于紧紧抓住母亲的手午夜梦回，小百像被某种异样的声音惊醒，或者只是偶然醒来。目光落在窗台，一只小小的蝶，慢慢地爬，然后飞走。她的脸隐藏在黑暗中，说：“妈，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哦我怀孕了。”她等着母亲火山爆发，而四周只有令人窒息的——静！小百走上去，听，伏在母亲胸口，半晌，仿佛凝固。没有背景音乐，没有旁白，甚至没有哭泣。生命以自己的方式讲述。悲喜，爱恨，聚散，time up，翻到下一章。

    生命自管自地走过来又转回去。小百地女儿也长大了，望着毛毛虫出神。小百走过去，一脚踩死，碾了又碾——她已经不记得夜色中地那只蝴蝶，可在“小小百”的心里，蝴蝶的斑斓踩刚刚开始。

    小百的画海摆在桌上：冷漠的街灯，拥挤的大厦，铅色的天空；一个人抓住一只风筝，飞离了灰蓝的人群。

    她的女儿，又一只厌倦了蛹的幼虫，正在努力寻找生活的出口。一起车祸，受伤男子晃晃悠悠的站起来。她回家。他在外面等；她走路，他在后面跟；她藏起来时他那样惊慌失措女孩心里，喜悦如白布上的血迹，惊心动魄的四处扩散。她按他身份证上的地址带他回家赫然就是小百当然在外徘徊的那扇门，生命总以我们不了解的方式轮回十七岁，颠颠倒导的年纪，脆弱的情感，苍白的反抗，简单的甜蜜。还不懂，生活也许就是“永无止境，没有出口”是异常闪回的某个路口，是毫无创意的记忆拷贝。

    不必追问蝴蝶再次飞翔的时间，或是梅花重新绽放的地点。深沉而玄妙的生命隐语，在那些平凡的生活暗箱里，早已和我们相遇又相遇了。年轻，原本就是百无禁忌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