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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体’无疑……”话未说完,罗清涎便道:“那又如何?苏黄米蔡四大字体,当今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又有甚稀罕?”尹通道:“罗兄此言不错,只此一点不足为凭。但这枚朱钤却是如山铁证。区区虽是草莽,却附庸风雅,颇有书画之癖。当年率众劫得一条官船,缴获不少珍贵字画,今尚悬于卧室之内,每日望穿秋水,爱不释手。”说话间竟满是陶醉之色。众人看得好笑,嘘声一片。有人笑道:“何不当你老子牌位供起来,早晚三叩首,晨昏五柱香?”一时哄笑不绝。罗清涎不耐道:“那又如何?”尹通道:“书画之中,却有一道奏折,正是蔡京手书。那折上朱印与此信一模一样。图章或可仿制,然这朱砂印泥乃宫廷御用,兄弟以性命担保,若非王公贵族,旁人断不可得。”罗清涎哼了一声,皱眉不语。在座一时议论纷纭。
秦仲林笑道:“尹兄既是行家,还有甚话好说,咱们若不回去,岂不枉费凌老弟一番苦心?”忽听一个尖锐声音道:“其信纵真,其言可信乎?”余北冥一听便知,此人乃是秦叔寒。此言一出,又是一片喧哗。罗清涎第一个叫道:“不错,此信虽出自太师府,然正如秦三爷所言,内容真假难辨。”
秦仲林不知秦叔寒文绉绉说了什么,听得众议,怒喝道:“老三,你竟也怀疑凌老弟么?”秦叔寒正襟危坐,淡淡道:“是。”
秦仲林勃然大怒:“你……你……昨夜凌老弟肺腑之言,你全当是放屁么?”秦叔寒闭目道:“不错!”秦仲林气得炸破胸膛,几欲挥拳相向。秦伯箫拦住他,望了凌钦霜一眼,叹道:“咱兄弟与他萍水相逢,倘若真是奸细,岂非害了一众豪杰?”秦仲林双目圆睁,瞪着秦伯箫,喝道:“俺说不是便不是!”撇开了他,向凌钦霜道:“老弟,这群人自寻死路,又何必理会?咱们走!”拉他便要出门。凌钦霜此刻也毫无办法,却又不愿这般离去,一时犹豫难决。
群雄见状,越发认定此中有诈,纷纷叫道:“想走,没这么容易!”“这必是朝廷奸计,引我等入彀。”“先杀了这厮再说。”群情激愤,一时间刀剑纷纷亮了出来,早有数人拦住大门。
正在此时,忽听得半空中一声长笑,声震屋瓦,却是忽东忽西,不知是从何方传来。众人纷纷叫道:“什么人装神弄鬼?”
话音方落,便见八名白衣少年从墙外飘然落入院中。众人大吃一惊,纷纷倒退。就听得那声音悠悠道:“忠告而善道之,不可而止,毋自辱也!”话语声中,只见门外缓步走出一名文士来。那文士四十一二岁年纪,青衫峨冠,轻裘缓带,神情儒雅潇洒,额下三绺长须,手中折扇轻摇,庭前一立,登时英气逼人。那八名白衣少年便于他身侧立定。
余北冥伏于墙角,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但这九人倏忽而至,他竟全然未觉,一时冷汗直冒。
群雄一见此人,登时鸦雀无声,无不垂拱而立,神态恭谨之极,显见得此人来历非常。
那文士目光一转,犹似春风拂柳,掠过院中众人,最后停在凌钦霜脸上,微笑道:“孔圣之言虽智,何及少侠之勇?果然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凌钦霜却不识此人,见得众人举止奇怪,又听他谈吐不俗,便上前数步,说道:“请问先生高姓大名?”此言一出,只教群雄错愕,八名白衣少年立要发作。那文士却微笑一揖,道:“不敢。在下姓江,名自流,贱名有辱清听。”凌钦霜啊的一声,又惊又喜,躬身下拜,说道:“晚辈有眼不识泰山,还望江大侠恕罪。”
余北冥自那文士进院后,一直寻思此人是谁,此刻听得姓名,不由浑身一震,原来此人便是名动江湖的碧血山庄庄主江自流。此人不但仗义疏财、扶危济困,更兼武功绝顶,白道敬重有加,黑道则谈之色变,却不想竟是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